天漸晚,蘇塵回了藥王山莊。
隨後一些日子,他卻覺不對勁,發現張鐵牛、楊才志幾位師兄弟姐妹們,都在私底下想盡法子討好李魁藥師。
有一次,蘇塵看到張屠夫來藥王山莊探張鐵牛,給張鐵牛捎來大包的臘、臘腸和土產,但也沒見張鐵牛拿來吃,都藏在牀底下,第二天這些東西便全都不見了。
過了幾日,蘇塵在李魁藥師的私人廚房幫著幹雜活,無意間看到這些很眼的臘和土產。這分明是張鐵牛瞞著其他師兄弟,私下給師父送的。
連張鐵牛這樣愚木腦袋都知道送禮,更別說楊才志這樣明的人了,肯定早就揹著其他師兄弟,給師父送了不好禮。
蘇塵不由猛然驚醒過來。
這幾個月下來,他日漸淡忘的外門弟子半年一次的淘汰,再次在心底浮現出來。顯然,楊才志、張鐵牛他們可從沒忘記這件重要的事。
這一晃已經過去好幾個月。
半年之期一到,李魁藥師要在五名外門弟子之中,選出一人淘汰掉,貶去雜役堂幹活。淘汰誰並沒有一個的法子,完全是師父自己說了算。
蘇塵驚醒過來,不由仔細盤算起來,衆位師兄弟們的優劣,誰最可能第一個被淘汰。
他們五位外門弟子,這數月學的都是一些門藥和門武學,水平都很低微,自然也談不上誰學的更出。
比實力難分高下,恐怕還得比其它方面。
楊才志做事明,甜,總是在李魁藥師旁不聲的拍馬屁,事事想在師父的前面,很是得師父的歡心讚許,其他衆師兄弟們難出其右。
張鐵牛腰板力氣大,院子裡的那些挑水、劈柴、搬運的活和力氣活都是他搶著做,別人爭不過他。
師父看在眼裡,沒有功勞,至也有一份苦勞。
秦慧慧和孔心巧兩位孩子心思細膩,雖然比不上兩位師兄,但平日乖巧,也頗得李魁藥師的讚許。
唯獨自己,平日也沒想過要去可以討好師父...仔細想想,自己上也沒哪點值得師父喜歡。
蘇塵想到這裡,便有些沮喪。
以前在周莊水鄉,他從小到大是散漫野慣了,都是自己一個人爬樹抓鳥、下水捕魚,自己圖個開心就好,哪裡需要費心思去討好別人。
這幾個月,他在李魁藥師面前,也只是本分的謹言慎行,埋頭勤學藥和武技,期盼著能讓師父讚許。
但李魁藥師看他的眼神一向冷清,也從來沒有因爲他勤修苦練,誇讚過他一句半句。
他跟師父的很是淡漠生分。
這麼算下來,自己在師父的心裡幾乎沒有任何優勢,怕是要被第一個淘汰的弟子。
蘇塵想到這些,不由憂慮心焦起來。
“不行!還剩下三個月,我得抓去做些什麼才行!一旦被師父淘汰,我便不再是學徒,而是降格爲藥王幫最低級的雜役堂弟子。”
在藥王幫,跟隨藥師學習的學徒弟子,和被師父淘汰後的雜役堂雜役弟子,待遇是完全不一樣的。
學徒弟子有諸多的優待,比如可以免費吃穿住,還可以在藥王山莊一座藏書閣免費看書等等。
但遭到淘汰後爲雜役,就會自喪失了這些優待。
雜役弟子從此以後都要自己掙錢來養活自己,不止吃飯要錢,連在藏書閣看書也要收錢。
“但現在去討好師父也來不及了,再甜,也沒有幾斤臘的份量重。我無分文,比不得楊才志、張鐵牛他們,家裡肯出財貨來取悅師父。”
蘇塵苦思許久。
既然很大可能會被師父淘汰,那麼他得趁著這最後幾個月,抓時間去做最重要事。
很快,蘇塵想到一件關係到命的要事。
他進藥王山莊的最初想法,固然是爲了在藥王幫混一口飯吃,免得死縣城街頭。
但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想學藥,治好自己的“青石淚”奇病。
他現在了藥王幫的弟子,自然是吃穿不愁。
但自己那個的“青石淚”怪病,要是一直治不好的話,隨時會威脅到自己的命。
原本蘇塵也不急,想著慢慢來,等跟著李魁藥師學到更多的藥本事,再去想法子琢磨自己的怪病。
可是現在看來,他很可能第一個被師父淘汰,本沒有多時間跟李魁藥師學更多的本事。
趁著現在自己還是學徒弟子,剩下的三個月時間,可以在藏書閣免費看藥書,看看有沒有藥方,可以治好自己的怪病。
...
吳郡十三縣城,藥王幫是最強勢的江湖五大幫派之一。幫弟子研藥,藏書閣自然收藏了海量的藥書,供弟子們參閱。
藏書閣位於藥王山莊的中心腹心之地。
對於任何一個江湖大幫派來說,各種書籍都是核心,千方百計收羅珍藏。那些沒有雄厚笈積累的江湖門派,都是小幫小派,不了氣候。
近一二百年以來,歷任藥王幫主都頗爲勵圖治,苦心積累實力,從江湖上收羅了數千上萬冊的各類笈,放置於藏書閣,供幫弟子參閱。
上百年雄厚的積累下來,讓藥王幫頗有一蒸蒸日上的江湖大幫氣勢。
可以,說藏書閣的重要,毫不亞於幫派的銀庫。
如此重地,自然有藥王幫五大堂之一執劍堂弟子在此地值守。
執劍堂,只有最耐得住寂寞,最信任的核心弟子,纔有資格坐鎮此地,被稱爲守閣人。
守閣人一旦選擇坐鎮藏書閣,便要在此閉關十年之久,不得擅離。
當然,守閣人有諸多的特權,可以毫無限制的看遍所有藏書,每月都能領取一筆高昂的俸祿用於修煉。
守閣人結束十年之期,一旦出關,在藥王幫中往往都是橫空出世的頂尖一流高手。
藏樓閣一共五層樓閣,裡面的書籍堆積如山,以藥書、武書、雜書,這三大類爲主。每層都需要不同的份權限,才允許進。
藥書和武書的用途不必多說。
雜書則包括各種遊記、傳說、閒散故事,又或者是列國傳記、地理、史書等,可以開闊弟子眼界,瞭解姑蘇縣之外的大世界,免得藥王幫的弟子都一羣無知的燕雀。
按照書籍的品階檔次、價錢高低,分門別類放在不同的樓層。
最底下的第一層閣樓,學徒期的弟子便可以進去免費看,都是一些很普通的書籍。但如果被師父淘汰,了雜役堂弟子,則必須花錢才能進去看。
第二樓需要門弟子、藥匠、各堂口的執事等份纔有資格進,免費看書。其他弟子想要借閱購買這裡的書籍,需要花銀子。
第三樓則要尊貴的藥師以上的份,才允許上去。
四樓和五樓珍藏著高階典籍,幫高層才能查看。
像蘇塵這樣的外門弟子,還在跟隨藥師求學的學徒期間,只允許在第一層閣樓免費看書。但不能帶走,只能在藏書閣看。
蘇塵爲學徒已經三個月,早完了識文斷字,可以看懂大部分的草藥典籍。
每日上午在藥師小院對著木樁錘鍊拳腳,淬鍊下丹田。下午和其他同門學徒一起,跟隨李魁藥師在藥房辨識草藥。
到了傍晚時分,他吃完晚飯之後,不像其他弟子一樣回到自己的小院歇息,而是匆匆來到藏書閣,趁著晚上僅有的一些空閒時間,翻看藥書。
藏書閣的第一層,一排排上百座書架,上面麻麻全是數以萬冊的書籍。
甚至有些陳舊破爛的書籍堆積不下,被隨意堆砌在牆角落裡,堆積的比數人還高,上面積滿了灰塵。
蘇塵專門找奇難雜癥的藥書,想找到關於“青石淚”奇病的案列。
但這並不容易。
要知道,尋常的藥書雖然多不勝數,但奇難雜癥的藥書卻是很罕見。
藏書閣數千、上萬卷的藥書,頂多幾十來冊是專門講述奇難雜癥的。
畢竟,姑蘇城的普通郎中們都是靠給人治病養家餬口,老百姓得的病都是尋常的傷寒、冒、傷痛之類,藥書中當然是記載一些常見的病。
奇難雜癥往往一年,甚至數年也未必見到一例,如果專門研究奇難雜癥的話,哪怕再高明的郎中也會死。
正因爲此,當年蘇老爹、蘇大娘帶著蘇塵在偌大的姑蘇縣城尋藥治病,卻沒有任何一家藥鋪的郎中、藥師大夫說得清,蘇塵得的是什麼病。
最終是在寒山道觀,吳郡第一世外高人寒山真人,給蘇塵確診了病因。
蘇塵花了幾個晚上的時間,在藏書閣一層找出了所有的奇難雜癥藥書,總共四五十本,逐一翻看。
但卻沒有在任何奇難雜癥的藥書裡,發現過“青石淚”這樣的怪病。
“怎麼會沒有呢,難道除了我,就沒人得過這種怪病?...也不對,如果沒藥師大夫見過這怪病,那寒山真人又怎麼會說,我被老天嫉恨,得了天恨病?”
蘇塵苦惱不已。
尋思許久,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寒山真人是一位高深道士,並非藥師,所學的也並不是藥,而是道。
說不定在道家典籍之中,能有所發現。
蘇塵想到這裡不由興起來,立刻在藏書閣的雜書堆中,尋找各種道書。
終於,在數十幾本書頁陳舊,厚厚積塵的道家書籍之中,蘇塵驚奇的翻找出了一些跟他病狀神似的語句描述。
“人皆有元神,寄於‘泥丸宮’,武者俗稱上丹田。道家則將泥丸宮,稱之爲紫府,別稱靈山。”
“靈山者,心也。”
“眼通心。靈山裂,則元氣泄。元氣泄,從目溢出。”
寥寥數句的模糊描述,卻令蘇塵神一震,瞪大了眼睛,到驚喜。
李魁師父從未教過他什麼是‘元神、靈山’,只簡單的提過上丹田,可以煉神。
蘇塵也不懂煉神是什麼意思。
但‘眼通心。靈山裂,則元氣泄。元氣泄,從目溢出。’這幾句話,他卻是看懂了。
這分明跟他的病狀極其相似。
“這娃可能是得了天恨病,了元氣。這娃一哭,元氣就從眼裡出來了,變得病怏怏。用參藥補元氣續命的法子,或許可救。但也只能救得一時,治不了病。這是早夭之病,無藥可治!”
昔日,爹孃也說起過,寒山真人給他診病的時候說過這樣的話,再和這些道書上的描述,進行結合印證。
十有八九,正是他的某神之,了元氣。這些元氣隨著眼淚一起流出來了,導致變得極其虛弱。
至於出來的元氣化爲眼淚,從眼眶掉落下來之後,爲何凝結化爲一粒粒的小青石?
這是一個更爲奇怪的現象,蘇塵翻遍了數十本道家典籍,也完全沒有找到一一毫的眉目線索。
連高明如寒山真人也沒有說出個究竟,只模糊的說可能是天恨石,糟了老天爺的嫉恨。
先不理會這些,一步一步來解決問題。
蘇塵想到此,神大振。
“靈山裂,元氣泄!”
單單這一句,便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直指“靈山”,說不定這就是他的病所在。
他必須要想法子找到所謂的靈山,才能親眼看到,證實“靈山裂,元氣泄”。然後,再去找到治療之法。
“人皆有元神,寄於‘泥丸宮’,武者俗稱上丹田。道家將泥丸宮稱之爲紫府,別稱靈山。”
這一句則說明,靈山就在上丹田的泥丸宮中。
可是,人怎麼才能進泥丸宮,看到自己的靈山?
蘇塵如飢似的翻看各種道藏之書,繼續尋找線索。眼前這些線索遠遠不夠,他還缺乏的手段,去找到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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