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房子不算非常大，八十多平米不到九十平，但好在是個三室一廳，一雙兒都能擁有自己的獨立空間。

謝免免不好，秉持著多見對素質好的觀念，朝南的屋子就給了住。這間屋很小，算下來攏共十平米左右，或許都不到，只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免免把自己的小屋布置得很是溫馨，一盞暖黃的燈一拉開，整個房間都是暖的。

扶著盧云芬回了謝家，進到自己的小房間，把燈打開，又把門窗都關好，窗簾也拉上，確保這個小屋能讓人到充足的安全，才拉著盧云芬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詢問:“師姐，能告訴我你到是怎麼了嗎，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或許因為換了個私的環境，邊又只有認識多年的小師妹，盧云芬的狀態似乎緩過來了些，眼里也漸漸有一點神采了。

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卻是和謝免免道歉:“對不起，免免，師姐給你添麻煩了。”

謝免免搖頭:“沒有什麼麻煩的，本來那里也沒我什麼事，師姐，你告訴我好不好，你到底怎麼了？”

盧云芬張了張，大約是想說點什麼，卻是半晌什麼也沒說出來，默不作聲地就簌簌地掉眼淚，跟謝免免記憶中那個開朗逗開心的大姐姐完全判若兩人。

謝免免看師姐這樣子，也能猜到大概心里的力很大，或許堆積了許多事、許多緒，不知道該不該說，也不知道該如何說。

抱住盧云芬，輕輕拍著的后背:“師姐，你不要害怕，也不要著急，你要是想說就說，不想說也沒關系。”

盧云芬任由免免抱著，依然在不住地掉眼淚，肩膀隨著泣微微地抖。今天穿了一素白的演出，和郭雪瑤的大紅相對。演出面料輕薄，謝免免也是這才發現，師姐似乎比從前瘦了許多，薄薄的肩胛骨硌得生疼。

在謝免免小時候，跟盧云芬還是時不時會在老師那里遇見的。這兩年盧云芬的演出多，謝免免也因為讀了高中，要準備高考，不再像以前上琵琶課那麼勤，只偶爾遇到什麼自己攻克不破的困了，再去單獨找老師上上課，針對的問題進行輔導。

所以其實兩人現在是很能見面了，謝免免便愈發心中慨，師姐的變化之大——無論是上，還是格神上。

盧云芬把頭架在謝免免的肩膀上，哭得一點兒不出聲，出了隨著噎的，和落在謝免免肩膀上的淚滴外，幾乎都察覺不到在哭。

這樣的哭法，讓人覺得十分抑。

哭了好一會兒，盧云芬才主往后靠了一些，離開了免免的懷抱，鼻子眼睛都哭得紅紅的，原本化得致的舞臺妝全哭花了，好不凄慘的樣貌，可是大約是因為心中的緒發泄了出來，臉上總算是有些活氣兒了。

“免免……”盧云芬啞著嗓子，第一句話卻不是說自己的事，“你以后，如果沒有遇到好人家，沒有遇到真心疼你你的男人，就一定不要嫁人，寧可在家里被人笑話是老姑娘，也不能嫁，你知道嗎？”

謝免免心里咯噔一下，其實剛才心中就有的猜測——盧云芬是兩年前結婚的，他們整個師門都邀去參加了婚禮，謝免免當然也去了。

當時婚宴上的盧云芬是麗人、意氣風發的，可那也是謝免免最后一次見到這樣的盧云芬。

謝免免記得在婚宴上站在盧云芬邊的那個男人，西裝筆，風度翩翩，很有一番青年才俊的樣子。婚宴上大家也都在說，新娘命好，這男人無論是家庭條件，還是人品、文化素質，都是頂尖的，盧云芬這是高嫁了，以后就飛上枝頭變凰了。

那會兒謝免免也沒什麼概念，只大略知道盧云芬是嫁了一個條件很好的對象，心中還暗自為師姐高興，可如今細細想來，結婚以后的師姐，就開始逐漸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再也沒有從前那種神采了。

謝免免試探著道:“姐夫他……是不是對你不好？”

本以為若是被自己猜中了，那盧云芬或許會再次控制不住緒，哭起來——這樣也好，把緒抒發出來，總比郁結在心中強。然而盧云芬并沒有再哭，反倒是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將自己演出服脖頸花瓣形狀的領口往下扯了扯，出了一片瘆人的淤青。

謝免免一瞬間瞪大了眼睛。

絕對沒有看錯，盧云芬皮白皙，那青紫的痕跡便在的脖頸部分外刺眼，分明是手指留下的掐痕！

這下，盧云芬什麼都不用說，謝免免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倏地站起:“師姐，我們得去派出所找警察！他這是犯罪！”

盧云芬卻拉住了謝免免，不住地搖頭:“不行……千萬不要，師妹，你坐下……你能聽我說說就已經很好了……千萬別再把這件事鬧大了。”

謝免免很是義憤，但盧云芬堅決不同意去派出所，便只能坐回來，尋思著這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那就先讓師姐跟自己條分縷析地說清楚，也好了解來龍去脈，判斷一下師姐現在的況。

所幸，盧云芬這會兒的狀態好了許多，說話也條理清晰了不。

“我跟他是經朋友介紹認識的，他在供電局工作，家庭條件很好，婆家也非常明事理、好相，甚至專門為我們置辦了單獨的婚房。結婚前，他待我也非常好，他為人謙和有禮，很有風度，我一直覺得這是上天給我的天大的好運氣，甚至有點寵若驚，婚后才發現，原來他本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我沒有想到，人可以表里不一到這個地步……”

謝免免默默地聽盧云芬說著。

原來盧云芬父母走得早，在十多歲的時候便因事故去世了，還是家里老大，下頭有一雙弟妹，所以才一直抱著琵琶到演出“走”，只為了能盡量掙錢養活自己和弟妹，也是因此，才讓在小小的年紀，就已經積累出了富的演出經驗。這些事，從前從沒有同師妹們說過，只有他們的老師譚晉蓮知道。

知道盧云芬家的事后，譚晉蓮會時不時關照，私底下給盧云芬的經濟支持也不，盧云芬一直對老師既激又愧疚，覺得因為自己家的事麻煩了老師，因此越發迫切地希能把日子過好，以后也能報答譚晉蓮。

盧云芬比大多數人都更強烈地希盡快“過上好日子”，改變自己的人生。從22歲開始，便經常通過朋友介紹，或者人牽線去認識一些適齡男青年，想盡快組自己的小家，過上安穩的日子。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盧云芬經朋友介紹認識了如今的丈夫凌友俊，這是遇見過的最為風度翩翩、謙遜有禮的男人，很快就被對方吸引，兩人開始了。

后來盧云芬又接了凌友俊的父母，老兩口非常和善，對視如己出，讓到了久違的來自長輩的關懷，盧云芬幾乎是很快就決定，就是他了，要跟這個男人結婚。

“然后你們就很快辦了婚禮，在你還沒有來得及充分了解這個人之前。”謝免免道。

盧云芬苦笑了一下:“是。”

盧云芬和凌友俊婚后的生活，其實最開始也是很好的。兩人有一個獨屬于自己的小家，凌友俊每□□九晚五地上班，盧云芬則練琴和演出替，到跑，凌友俊表現地依然像婚前那樣照顧，遷就。

可惜好景不長，兩人結婚后沒多久，盧云芬就發現凌友俊格大變——或者說，掉了面，展現出了他原本的樣子。

他喜怒無常，暴躁易怒，最可怕的是，每當他在外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他就會把脾氣發在盧云芬的上，輒打罵。盧云芬一開始忍了，覺得他只是一時緒上來，就原諒這一次。但是誰能想到，原諒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等盧云芬意識到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像被翳的漩渦吞噬，再無法自救。

“我也不是沒有求助過，只是凌友俊在外的形象太好，本沒有人會相信他有問題……所有人都覺得我們不過是小夫妻鬧別扭吵架……而且我不能把事鬧得太大……先前凌友俊幫我還了我欠老師和一些朋友的錢，我確實于他有虧欠……我不能做白眼狼……但是……”

盧云芬說到這里的時候很明顯又抑不了痛苦的緒，手指都神經質地起來。

“但是和他住在一個屋檐下，我每天都膽戰心驚，害怕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出手打我……所以，我昨天下定了決心……跟他說，我要和他離婚，然后他就掐住我的脖子……我當時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差點以為我要死了……”

謝免免見盧云芬臉發白，整個人脆弱到搖搖墜的樣子，忙扶住，端起放在一旁的熱茶拿給盧云芬:“師姐，喝口茶，緩一緩。”

盧云芬低頭喝茶的時候，謝免免咬著下，師姐很顯然已經在這段糟糕的婚姻中泥足深陷，不能再眼睜睜看著繼續墜落下去。

在心思考這事到底該怎麼理才合適，眼角余無意中瞥見墻上的掛鐘，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快要到九點了，要不了多久梨花藝團的軸舞蹈就要登臺了，剛才答應了梨花藝團的人，不會耽誤他們的節目的。

但是師姐現在的狀態……很顯然不是能夠正常登臺表演的狀態。

謝免免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咬咬牙，很快下定了決心。

“師姐，你先在我屋里休息一會兒，我去給你再泡一杯姜茶，讓你驚，等你神好了再走，好嗎？”

盧云芬現在本就六神無主，聽到一向格弱的師妹這樣堅定的口吻，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謝免免又道:“你們要表演的舞曲，是《昭君出塞》是吧，師姐，你有樂譜嗎？”

“我放在匯報廳后臺了。”盧云芬說。

“好，那師姐你在這里等著，演出的事……就給我吧。你現在最重要的是把神養好，其他的，等晚些再說。”

謝免免說著，一邊把姜茶端給盧云芬，一邊拿起了自己放在墻邊的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