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兒哥哥給你殺去,這會兒可莫說話了,老闆娘發現了,就麻煩了!”香草往外看了一眼,抄手笑問道:“哎,蒙虛懷(小布谷),你又幹了啥事怕你們家老闆娘給發現了?躲這兒來能穩當嗎?只當你們家老闆娘不會找這兒來呢?”
“大姨娘和外婆都不會出賣我的,對不對?”許氏笑了:“躲個娘,這還拉上人干係了?五歲小屁娃兒還懂這些?外婆問你,你又惹了啥事啊?說出來,外婆跟你娘求個兒,也就過去了。”
“外婆,您不懂,”蒙虛懷抱著小百靈坐在自己膝蓋上說道,“老闆娘不講理的時候很不講理,我爹說的。”
香辛和許氏都笑了起來。這時,一個人走了進來,蒙虛懷條件反地抱著小百靈起就要跑,這人笑呵呵地說道:“小爺,不用跑了,有事回去了,不打算追您了。”
“原來是寶兒叔啊,”蒙虛懷嚇了一冷汗出來,“真的嗎?我娘回蒙香樓去了?”
“嗯,都來人了,有事找呢,就回去了,”寶兒看著他饒有興致地問道,“我說小爺,您這是打算帶著小姐一起跑啊?弄個兄妹亡命天涯啥的?我看您還消停點吧,橫豎這火兒也發不到您頭上。只是您往後可真得下手輕點了。”
許氏忙問道:“咋了?小布谷還打人了?”寶兒笑道:“爺前些天心好教了他兩招,今天他說要跟良坤家的大葫蘆比劃不比劃,誰曉得,他找錯人了,找了人家家裡的小葫蘆。那小葫蘆向來就斯斯文文的,哪兒像大葫蘆那麼好。結果,我們這小祖宗兩拳把人家給打出鼻來了。真發火了,連帶著把爺罵了一頓,正到尋他呢!”
蒙虛懷委屈道:“誰他兩兄弟長那麼像的?我以爲是大葫蘆嘛,誰曉得是小葫蘆。”
“哎喲,還委屈上了?”許氏笑道,“你把人家給揍了,躲我這兒來,行嗎?乖乖地,回去給人家小葫蘆賠個不是。”
蒙虛懷一臉不願的樣子,對懷裡抱著的小百靈說:“我們不回去,好不?讓老闆娘著急去!”小百靈咯咯咯笑道:“不回去,我們不回去,吃。”
寶兒道:“我看您還是莫掙扎了,說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您自己回去還好說,要給抓回去,那就不好說了。沒準您爹,我爺說話都不管用了。我爺讓我給您帶個話,乖乖回去,認個錯不就完了嗎?”
“你躲這兒也是白搭,”許氏接過小百靈說道,“趕的,吃完飯帶著你妹妹回去,興許你娘就消氣兒了。”又對寶兒說道:“跟香草說,布穀在我這兒呢,放心吧,一會兒我給送過去。纔多大點事啊,勞煩大老闆孃親自來抓人嗎?用不著,你先回去吧!”
寶兒點點頭笑著往外走去,在院子裡看見聽雨便問道:“你啥時候上這邊來了?你也不在家歇著?”聽雨抱怨道:“我一個人歇著,我能歇得住嗎?上這兒來還熱鬧些呢!我擱這邊吃了飯玩會兒再回去。”
“那你得當心點,可莫這幾個小爺小小姐撞了你的肚子,那裡頭可有我兒子呢!”寶兒笑道。
聽雨害地笑了笑說道:“趕去跟回話吧!我玩會兒就回來,傷不了你兒子的,傷了我賠,總行了吧?”“可莫說那不吉利的話,我先走了!”寶兒看了聽雨肚子一眼,就出了月圓居。
剛走出客棧大門,寶兒就撞上了個四歲左右的孩子。他攔下來低頭笑問道:“上哪兒去啊,小韓爺?”
“找蒙虛懷去!寶兒叔,你讓開!”
“找我家小爺幹啥啊?都午時了,不回家吃飯,你那郡主娘不得收拾您嗎?”。
“沒空,去蒙表叔家了。”這孩子說完從寶兒咯吱窩下面鑽了過去,往裡跑了。
寶兒回頭看了他背影一眼,搖頭笑道:“這纔多久呢?一個個都能跑能跳了,我兒子也快了,嘿嘿……”回了蒙香樓裡,寶兒一進門就看見了亭荷,十分吃驚。亭荷正跟雨竹在那兒說笑,見了寶兒,便忍不住笑道:“喲,這是寶兒爺嗎?這才兩三年不見,瞧著,不太像了呢?”
“亭荷姐,你咋來了?”寶兒打趣道,“不對,現下不該這樣稱呼你了吧?該改口要啥夫人來著?還得行個禮兒吧?”
“啥夫人都不是了,”亭荷指了指樓上說道,“小聲點,樓上在說話呢!”
“咋了?你家羅杉辭了?”
“算是吧。”
“他捨得?”
“主子都辭了,他做屬下的還不辭嗎?”
寶兒驚訝地問道:“這當皇帝還能辭?”
二樓上,羅杉遞給蒙時的那封信已經被蒙時重頭到尾的看了兩遍。
韓銘念在對面著急地問道:“哥,到底寫什麼了?得讓你這個一目十行的人看這麼久?”
“這小子,”蒙時一邊把信遞給韓銘念一邊笑道,“還真有點無恥呢!”
“無恥?什麼意思?”
“他退位讓賢了,把皇位傳給了銘坤,你現下是皇叔。”
“啊?”韓銘念,千合以及香草都大吃了一驚。
“他說要退江湖了,呵,退就退唄,臨走前倒把我姐給帶走了,你說他無恥不無恥?”
“他……他把思寧表姐帶走了?”千合睜大了眼睛問道。
“上面寫著呢,”蒙時轉頭問香草,“你說我要不要發個尋人啓事啥的?這也太沒譜兒了吧?這算私奔啊?他對私奔有癮啊?我姐能這麼久跟著他跑了嗎?”
“那你還咋的?”香草笑道,“你抓回來也生米煮飯了,等著過年多備兩個紅封子吧!沒準下回再見著你,就該一大羣娃兒你小舅舅了!”
韓銘念一邊看信一邊咯咯笑道:“這倒是緣分吶!唐賢竹沒能娶著小姑姑,唐賢竹的養子倒是拐跑了小姑姑的兒,你們說這是不是緣分?我說哥——”他把信塞回到蒙時手裡道,“這姐夫你就認了吧,橫豎一點都不吃虧了,前皇帝做你姐夫,你臉面上鮮著呢!”
“嗯,”蒙時點點頭笑道,“你臉面也鮮,前皇帝還是了你表姐夫呢!”幾個人都笑了起來。蒙時擡頭問羅杉:“你現下和亭荷有啥打算?”
和煩草只。“我們已經在城裡安頓下來了,與鎮上來往也方便。爺說了,過段日子他會回來找我們的。”
“有臉回來?行,他有膽兒回來,我非他給我姐補回親不可!”
“補啥親啊?”韓銘念笑道,“橫豎得給我們這些小舅子,小表舅子把紅封子補齊了纔算是吧!思寧表姐那麼好娶嗎?候著吧,等那小子回來,可不得一齊收拾收拾他!”
聊了一會兒後,千合和韓銘念回去了,羅杉也下樓找亭荷去了。蒙時把信摺好了放回了信封裡,正要起走時,香草住了他問道:“蒙爺,就打算這麼裝無辜走了嗎?”蒙時轉回來坐下,笑道:“你不都已經罵過了嗎?等布穀回來,領著他上良坤家,跟二葫蘆認個錯不就完了嗎?”
“我跟你說過吧,”香草著蒙時肩頭說道,“叮囑過你吧,千萬莫這麼早教布穀招式,你倒好,憋不住你那點花花功夫,迫不及待地教了他,想讓他超人還是戰神啊?”
“沒那麼嚴重,”蒙時忙哄著道,“那男娃本來就皮多了。你瞧瞧往常小鹿和良傑,還不是漫山遍野地跑,像倆野猴子似的,可現下呢,一個做了瓊邀館的大廚了,一個做了姨夫的二掌櫃了,不照樣出息嗎?布穀跟他們也差不離兒的,你總擔心那麼多幹啥呢?不摔跟頭能曉得啥是疼嗎?摔幾次都利索了。”
“可現下不是他摔跟斗,是他在外面衝老大呢!你沒瞧見,一從學館下學,那一羣小傢伙就跟他混一塊兒,良坤家的大小葫蘆,韓銘念家的韓天棋,再有司璇那小子香橙,盧興家的盧笙,汪嫂子家那麻宣兒……”
“莫數了,莫數了”蒙時忙著的手點頭笑道,“橫豎這鎮上也就這麼幾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能不玩到一塊兒去嗎?你真沒必要擔心這個擔心那個,他往後不能靠著你一輩子的。我娘小時候就沒咋管我,我不照樣活得好好的,娶了個漂亮媳婦兒,開了間八星級客棧,還有一對兒嗎?兒孫自有兒孫福,你要憂心,那是憂不完的。只要他們好好長大,不敢違反律例,不幹缺德敗行的事,孝順父母,你就該謝祖宗保佑了。”
“我一句話倒頂了你這麼多句出來,就曉得護著你兒子是吧?”
“我也是替你想啊,憂心,你不也開心點嗎?布穀纔剛滿了五歲,百靈也才兩歲多,你說吧,你得憂心到哪兒纔是頭?到他們長大,到他們各自家,到他們各自有兒了,又或者他們的兒也有兒了?”蒙時摟著香草的肩頭說道,“那樣的話,能有個頭嗎?人得活在當下。”
“煩死了,”香草捶了蒙時一拳道,“說白了,還不是爲蒙虛懷那小子說嗎?你只當我聽不出來呢?行,今晚天黑之前他要自己能回來我就跟他說理兒,要是天黑之前他要不回來,我就跟他黃荊條了。”
“放心,放心,”蒙時忙了香草的心口說道,“我一定在天黑之前把他帶回來,給你嚴厲地置,行了吧?”
“就算你帶不回來我也曉得他躲哪兒去了!一準是躲我娘那兒去了。等著吧,不回來,我有他好看的。”
“都顧著我兒子了,也沒想著顧顧你相公?我快死了!趕去雨竹擺桌吧!”
“哦,我忘了,這就去!”“多拿兩瓶好酒出來,我跟羅杉得喝兩杯。”
“曉得了!”
香草蹦蹦跳跳地跑下了樓,蒙時看著的背影搖頭笑道:“自己都還像個娃兒,憂心那麼多做啥呢?往後生更多,有你憂心的。”
沒想到,香草聽見了,後退了幾步臺階,衝他扮了個鬼臉笑道:“想得呢!蒙時,你娶著我算你福氣了!”
“嗯,”蒙時故作一本正經地點點頭道,“被媳婦了肚子的相公算有福氣的嗎?也只有我能得了你,下輩子你還是得嫁給我,這就是你的福氣。”
“瞧把你的吧!”香草趴在樓梯桿上笑道,“下輩子沒準我變男的,你也要嗎?”
“那我就變的。”
“說好了喲!”
“嗯,說好了!”
這天傍晚,蒙虛懷在許氏那兒吃完了晚飯,對許氏和香附說道:“外公外婆我帶妹妹回去了。”許氏忙道:“讓二舅舅送送你們?”
“不必了,”蒙虛懷說道,“天都沒黑呢,又不遠,我自己回去。”
“行,這纔像個男娃兒嘛,”香附點頭笑道,“好好帶著妹妹回去吧,明早再把妹妹送過來。”
蒙虛懷蹲在小百靈跟前,說道:“百靈,回去了,趕趴上來。”
小百靈丟下正在跟小茯苓搶的木頭積木,高高興興地趴了上去。蒙虛懷揹著起跟院子裡的人打了聲招呼就走了。出了客棧大門後,斜只剩下小半邊兒臉了,餘暉正灑在他腳下那條通往回家路的青石板上,的,散橘紅的暈。
“百靈,”蒙虛懷晃了晃背問道,“你睡著了?小瞌睡蟲子?”
“嗯?”小百靈了一下,兩隻手地扣住蒙虛懷的脖子。蒙虛懷一邊笑一邊說道:“想勒死你哥哥啊?把手鬆一點,我都不過氣兒來了。”
“小燕子……穿花……”小百靈忽然用那不怎麼清晰的語調唱了歌。
“誰教你的?是老闆娘吧?小時候我也唱過。”
“娘教的。”
“百靈,娘說我們是穿二代,穿二代是啥意思呢?是穿裳的二代嗎?還說去過一個地方,迪斯尼樂園,很好玩,可惜都不帶我們去。有一天,我要是能到娘說的那個未來世界去瞧一瞧該多好啊!”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小百靈又改曲目了。
蒙虛懷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他越笑,小百靈唱得越高興,嗓門更大了:“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沒有沒有……”
“一隻沒有耳朵,”蒙虛懷附和著小百靈的歌聲唱了起來,“一隻沒有尾……真奇怪……真奇怪……”
兩兄妹的歌聲清脆嘹亮,惹來了旁人微笑的注目。他們唱得更起勁兒了,迎著餘暉,踏著輕快地步伐往家的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鄯善,一對雙人墓碑被立了起來。一對夫妻站在墓碑前,黯然默哀了很久。男人說:“爹,娘,這雖然只是一個冠冢,可總算是讓你們倆合墳了。願你們泉下有知,心裡多有些安。你們不必擔心,我和思寧遊歷一陣子就會回去找蒙時,放心吧!”
最後一餘暉盡去時,夫妻倆上了馬車,沿著蜿蜒的小徑漸漸消失在了慢慢降臨的黑夜中……明早迎來的又會是一嶄新的太!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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