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琢致修長的兩指虛扶的肩膀,往里藏月的大堂走,間的聲音低醇潤澤:“不急,陪我喝一盞茶。”
見他有故作賣關子的嫌疑,姜濃反而真不急著知道下文了。
兩人繞過旋轉的木雕樓梯,蜿蜒上二樓的私人小型茶廳,這兒環境幽靜,桌旁還點燃著香爐,剛踏,就能聞見了罕見的珍貴檀香味悠悠漂浮在空氣里。
季如琢拿出了一套素雅的陶瓷茶給泡茶,隨即,含笑地看向在對面落座的姜濃,許是打小被戒尺訓出來的習慣,的坐姿很隨意,纖肩線至腰都是直如純白的薄瓷。
幾秒后,語調緩慢地問起:“你對康巖朔其人,了解多?”
“臺長?”姜濃清的瞳仁安靜地對視上季如琢,想了想說:“我只聽說他生活極為節儉,私下最癡混跡古董拍賣圈,對書畫鑒賞這些頗有造詣,本也是一位很有名的山水畫大師……”
“我也聽聞康巖朔近日對一幅仕圖很興趣。”
季如琢悠閑地欣賞了片刻泡好的茶,溫地放在面前的同時,再自然不過地說完后半句:“不過在拍賣會上被其他買家搶走了。”
畢竟相這麼多年,姜濃幾乎很有默契地讀懂了他字里行間意思,微涼的指尖到茶盞,啟說:“你說或許有人能幫我,就是搶仕圖的買家?”
季如琢笑而不語品茶,一抹潤淌過他淺淺勾起的。
姜濃垂落著卷翹的睫,茶盞淡淡的淺碧盛在眼里,心想用仕圖釣康巖朔出來,確實是個曲線救國的辦法,就不知那位仕圖的主人愿不愿意將畫借給幾日。
知道季如琢既然提起,就肯定有后招,便出聲問:“……是哪位買家?”
季如琢在疑的注視下,用指沾了杯中的水,一筆一劃清晰端正地在茶桌邊緣,寫下——
傅字。
姜濃怔了片刻,直到水跡逐漸淡去,才側過極的臉去看季如琢,仿若浸過茶水似的眼睛摻著略復雜的古怪緒:“你這個消息,要是早半個月前說,還有救。”
“怎麼說?”
姜濃卻輕輕搖頭,只是想起那天晚上,傅青淮走的時候說的那句他不強人所難,后來他好似一下子對的聲音失去了興趣般,再也沒有出現在隔壁的別墅里。
有些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季如琢開口解釋,邊的笑容很清淡,說:“這仕圖,怕是沒有那麼容易借到手的。”
“濃濃,你不去借,又怎知傅青淮不愿給你?”
季如琢沒有追問原因,說這句話的時候,反而讓姜濃眼睛不眨地瞅著他看,從藏月那次拍賣會上原本沒有在貴客名單上的傅青淮意外出場,到借住的別墅……以及現在的仕圖。
就仿佛有無數明的紅線將牽引到了傅青淮的世界,緣分巧到得不可思議。
姜濃不是沒有懷疑過什麼,只是季如琢在心中,就如同初春山谷間的青竹,君子高潔,外貌儒雅雋秀,骨子里卻是清傲的。
……
所以即便不信這世間所有人,唯獨信季如琢不會利熏心做出傷害到的事。
“你這麼瞧我做什麼?”
季如琢在那雙太干凈的眼睛注視下,稍側過臉龐,眉目間淡到出塵的神倒是不變,只是出聲打斷了寂靜已久的氣氛。
姜濃向他輕輕一笑,將話題給淡淡轉移:“你是不是又煙了?”
季如琢懷疑沒有證據,不聲道:“何以見得?”
“這屋……”姜濃卷翹的眼睫在四周如水波般掃過,清靈的音有理有據說:“檀香味過濃,應該是早在我上樓前,就故意點燃香爐掩蓋了煙味。”
嗅覺比旁人要好這點,季如琢是深有領會的。
姜濃倒不是在溫說教他,只是好心想提醒:“你前幾年煙癮太重,不戒的話,早晚會傷及自健康。”
“戒了。“
季如琢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不再提,白玉指間在茶杯邊緣輕巧地轉著,隨即,又若有似無地問了句:“怎麼樣?”
想到要從傅青淮手上借走仕圖,姜濃難得出郁悶的表,從間出幾個字:“不怎麼樣。”
季如琢緩緩地笑了:“我問的是這茶。”
“……”
“這茶有個雅稱,名為一池春水。”
姜濃低頭手中的這盞茶,綠的茶葉潤清水,在雪白的骨瓷中緩緩綻放,似碧湖上花開的生機,賞心悅目。
~
天漸晚,落地的明窗戶外是緩緩下沉的暖橘夕。
姜濃起準備離開,走出藏月的老別墅門口時,季如琢不知從哪兒,給找了一把油紙傘,說是用來避開桂花雨的。
撐著這把傘,在天暗時分,來到了設計極簡的新聞中心大樓下。
沒有進去,那墨綠的影仿佛徹底融進了夜中,只是抬頭看著演播廳的窗戶,這里的方寸之地可以說是,主持人的必爭之地。
姜濃安安靜靜地注視了片刻,高居于夜空的月恰好反在那方格玻璃上,過極薄紙傘照映在了濃的纖長睫上。
白月的。
也浸沒了姜濃的心頭,又抬頭向了高,腦海中不合實際地想到了素來神低調的傅青淮。
他很像今晚注視著人間眾生的月,而,也不過是蕓蕓眾生的普通人。
手機驀地響了聲,有新的消息進來。
姜濃垂眼的視線落了過去,是季如琢發來的一行山頂豪宅的新地址。
……
……
奢華寬敞的浴室燈明亮,男人站在滿是熱霧的鏡面前,一滴滾燙的水滴從他俊如霜雪的側下,快速沿著心雕琢過的線條廓,掠過了的理分明膛。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傅青淮就像是一尊又矜貴的頂級玉雕,完的不似凡人。
除了左肩那道淺白的舊疤,點在冷白上,像是被什麼狠狠地劃破的,灼眼突兀。
五分鐘后。
他隨意披了件黑綢睡袍從浴室走出來,門外,靜候許久的粱澈立刻上前,端著一杯晃著烈酒的玻璃杯,連說話都格外謹慎:“傅總,九點還有一場視頻會議。”
傅青淮致修長的手端起酒,折的襯得他眉骨緒疏離冷淡。
漫不經心地淺嘗了口,忽而側眸掃了過來。
粱澈小心臟都在怦怦直跳:“是酒,不夠烈嗎?”
跟隨傅青淮邊多年的人都知道,只要遇到雨天的時候,特別是秋季,他左手臂就會不適,準得都堪比新聞臺的天氣預報了。
又加上重度失眠,粱澈近乎每晚都要給自家備上一杯酒度濃稠的烈酒。
傅青淮修長指骨將玻璃酒杯擱回了粱澈端著的銀托盤,清冷的聲線極淡:“重新換杯烈點的。”
隨著手中一重,也讓粱澈的心臟重重落回腔:“是。”
端著酒杯逐步下樓。
粱澈的視線就看到了昂貴絨沙發上的燕杭正翹著大長,在懶洋洋的打游戲。
想到上次自作主張“換禮”的事件險些害他丟了工作,粱澈怒從心底來,正走過去要踹上一腳時。
燕杭起眼簾,薄戾帶笑地落過去:“你要敢踹本爺……非得訛你個傾家產啊。”
粱澈腳生生止住:“……”
“上次真是意外,我不也跟著罰了,連信用卡都全部被停了。”燕杭在粱澈來者不善的眼神注視下,那張異常標致的小白臉很是無辜,誰知道傅青淮跟那個小人這麼快就沒下文了。
由此可見看老板臉行事,是一門很深奧的文學。
就當燕杭非常誠心誠意地,要向粱澈發出談和邀請時,山頂別墅門外的鈴聲倒是先一步響了起來。
粱澈面無表的走開,還要去給傅總換酒。
“……”燕杭見狀,只能認命從沙發上起,姿態懶懶散散的走過去。
門被猛地拉開。
雙目對視上,燕杭立在原地。
借著別墅外的壁燈線,他看清一位穿著墨綠長的人拎著新鮮食材站在外面,生的很,不是那種庸脂俗的好看,是帶著點兒見的古典。
不刺目,卻讓人一眼難忘。
特別是間的聲音格外清,猶如仙音繞耳一般聽:“請問傅青淮在嗎?”
即便燕杭被驚艷到都移不開目,但是沒忘了傅青淮的山頂豪宅從不接待客這個規矩,隨著砰一聲地響,門的隙徹底合上之前。
他嗓音也懶洋洋地撂了出來:“哦,沒這人。”
……
“你把誰關在外面了?”
粱澈不知何時出現的,問了這麼一句。
燕杭轉過,習慣挲著尾戒,邊回想方才那驚艷一睹,邊說:“一個很的人,嗯,像山茶花一樣,有點眼,好像在哪里見過。”
他手指霎時停住,與粱澈面面相覷。
“——臥槽!”
幸好姜濃站在別墅門口還沒走,這次換春風滿面的粱澈出來,態度很是友好的。
“姜小姐,好久不見。”
姜濃對他出微笑,側還提著新鮮食材的購袋。
粱澈看到,略有些好奇:“你是怎麼上來的?”
這兒不比姜濃借住的那棟市中心豪華地段的別墅區,想要尋來,除了通不太便利外,還有二十四小時的安保人員徹夜不眠的巡邏。
所以粱澈才會問這句,而姜濃也沒拐彎抹角,如實回答:“我來時,看到守門的大叔在看新聞重播,就等在窗外等他先看完,后來他看到我……讓我簽了個名就放行了。”
粱澈:“——”
把姜濃恭恭敬敬地請進來,余見提著的東西,又問:“姜小姐,是來給傅總煮吃的嗎?”
姜濃淺的瞳仁略有些不自然,畢竟這是有求于人,第一次主來找傅青淮,盡管表面上平靜,心底終究是心虛的:“嗯,可以嗎?”
“傅總在開會,不然您上樓問問他?”
粱澈不敢擅自做主。
*
靜夜沉沉,二樓的書房門是虛掩著的,姜濃足音很輕地踩著暗紋的昂貴地毯走進去,先撞視線的,是著靡麗的曖黃燈,無聲息地灑在了排鑲嵌在墻面里豪華書架上。
順著暈淺淺地往下延。
最后看到傅青淮就坐在長方形的真皮沙發,上僅披著件黑綢質的睡袍,極薄的料,若若現出了他膛漂亮的線條,被燈一暈,清貴昳麗的氣息也骨子里漸漸滲出來。
姜濃形驀地滯住,回過神時已經來不及。
傅青淮許是聽見了人極輕的腳步聲,極淡的眼風也掠過來。
姜濃察覺到他沉靜注視,是尷尬的,垂在側的指尖瑟瑟地蜷了一下。
“傅總。”
醞釀在齒間的開場白,剛要說出口,的全部注意力卻瞬間被傅青淮的作吸引了過去。
只見他慢條斯理地拿朱砂筆,沾了些淡金水墨,在左手冷白的上勾描出了一抹象征慈悲的佛紋,隨著墨跡逐漸變干,就像是扎進了冰冷的骨骼深。
與之前在藏月見到的極相似。
輕易地,就蠱住了姜濃的眼神,直到傅青淮棱角清晰的下頜線輕抬,嗓音微啞低沉,似帶著一種特殊的魔咒:“姜濃,過來。”
不自覺地走到離沙發很近的地方,還未停,纖白的手腕忽而被攥了過去。
男人的長指很冰冷,像是玉石一般的溫度在上,很快,讓姜濃玉琢似的雪頸暈染開了抹胭脂紅,驚了瞬,側過茫然地臉蛋看向他時。
傅青淮語速很慢:“興趣?”
離的太近了。
姜濃間微抿,幾乎不敢用力去呼吸,還帶著點兮兮的意思,雙膝跪坐的姿勢沒,上的墨綠擺垂墜在地毯上,如同深夜里一抹濃重的艷麗。
與傅青淮糾纏在一起的,除了影子,還有彼此的氣息。
……
“是什麼事,能讓姜小姐主來找我?”
今晚的傅青淮毫無疑問是危險至極的,與他做易,怕是要被啃的連骨頭都剩不下什麼。
姜濃絮的思緒被拉回,細翹的眼睫被極近帶著梵香的熱息浸染得微微潤,眨了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改變主意了……來找傅總、投桃報李的。”
“用你的人嗓麼?”
傅青淮視線掠過,原本冷淡的眸陡然變深,停了秒,那只描繪著象征慈悲佛紋的手執起朱砂筆,在猶如融浸了窗外月里的脖頸輕輕一點。
似研究稀世珍寶般,延向下地描摹著到孱弱的骨形。
隨即
滴進保守的領,洇出一滴小小的桃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