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姑娘家

宋卿源說日后來看老夫人都帶上？

怎麼不知道的？

但許驕腦海中很快回想了一遍，確實，早前在京中的時候，宋卿源都會讓一道跟來，同他一道看他外祖母……

因為宋卿源是天子，即便心中同老夫人親厚，也需有天子的沉穩持重。

尤其，是在尚書府的時候。

即便他同老夫人單獨在一，中間還都參雜著一個郭家，這其中的微妙心知肚明。但宋卿源帶著一道的時候，總能說許多討老夫人喜歡的話，讓天子和老夫人在一時的氛圍和諧歡快。

很見宋卿源笑，尤其是宮中和在朝中的時候，都不如他在東宮的時候笑得多。

但在老夫人這里，他總是見宋卿源聽著和老夫人說話，低眉笑著，不怎麼說話，仿佛心都很好。

所以，老夫人這里，其實也絡。

老夫人沒犯病的時候，是能記得的，這也是為什麼惠公公說，老太太到找宋卿源找不到，就讓人找的緣故，確實，總和宋卿源一道來看老夫人，老夫人習以為常了。

但老夫人方才口中那句“阿驕怎麼沒同你一道來”，許驕卻又愣住了。

是朝中吏，老夫人一直喚的許驕。

但剛才，老夫人當是宋卿源，口中喚的是“阿驕”？

老夫人才不會無緣無故“阿驕”，那就是老夫人和宋卿源獨的時候，他們兩人一直都喚阿驕的？

許驕莫名出神。

只有娘親和傅喬才會阿驕，旁人不會……

而且，老夫人后半句里的“日后來看外祖母都帶上”，也讓許驕詫異。

“阿孝？”老夫人見沒應聲，又喚了一次。

許驕這才回過神來，支吾道，“哦，還在外面沒回來。”

原本，也剛回來不久，老夫人記憶混了，應當也分不清。

老夫人卻嘆道，“你們二人又置氣了？”

許驕凝眸看向老夫人，這個“又”字，說明離京之后，宋卿源來見過老夫人，也同老夫人說起過他們生了爭執，所以老夫人才會用“又”字。

許驕忽然想，好像在宋卿源和老夫人說話的比重中，占了很大一部分。

思緒間，老夫人拍了拍他的頭，語重心長嘆道，“阿驕是個好孩子，每次來都哄著外祖母開心，外祖母很喜歡。你別總是欺負，哪敢同你置氣啊，是你同置氣還差不多……”

【就是！】

許驕可憐看著老夫人，原來老夫人才是心中最通雪亮那個！

老夫人又待了幾句，讓他讓著些，天子要有天子的氣度云云，許驕聽得心愉悅，連忙替宋卿源應聲。

而后，老夫人才又叮囑了幾句，譬如注意休息，政事再忙也不如要，又譬如伏天也不要飲冰水，寒氣容易在郁結等等……

許驕也通通幫宋卿源點頭。

老夫人最后看了看，又沉聲嘆道，“郭家的事，外祖母不難為你，是外祖母讓你為難了……”

許驕目微滯，是沒想到老夫人會提起郭家的事。

這一句，不好幫宋卿源應。

許驕沒有吱聲。

早前同宋卿源一道來看老夫人的時候，宋卿源和老夫人從不談及郭家的事。有一次從尚書府離開，見宋卿源眉間鎖，也開口問起過，結果宋卿源冷聲道，不該管的事別管，直接將噎了回去。

郭家是宋卿源心中的一道刺，但若是要拔起，又會傷及心尖上放著人，所以宋卿源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許驕也是頭一次聽老夫人說起郭家的事。

老夫人的態度也讓許驕意外。

做外祖母的，不想讓自己的外孫為難。

許驕忽然覺得，老夫人才是夾在宋卿源和郭家中間的那個……

許是宋卿源和老夫人單獨相的時候，對郭家的話題都是一語帶過，所以見許驕沒有吱聲，老夫人并不意外，也沒有繼續，而是換了話題，“阿孝，阿驕是個好孩子，你要對多溫和些，不然，會嚇到人家姑娘的……”

許驕整個人一哆嗦，嚇到人家姑娘是什麼意思？

許驕整個后背都僵滯了。

老夫人見一臉張，蹴鞠不安的模樣，不由笑道，“這些年，外祖母都看著呢，阿驕一直同你一，從東宮到朝中，一直任勞任怨，你怎麼同人家置氣，你一聲，人家哪次沒回來？別什麼事都由著自己的子，阿驕是個好姑娘，不同你計較，還千里迢迢替你去北關。去北關的時候，你不也一直擔心，連下了十幾道調令讓人去北關城？”

許驕微怔，去北關的時候，宋卿源連下了十幾道調令去北關城?

難怪了，早前還在想，去北關城的這一路這麼順利，而且曹復水一聽來，都沒費多波折就見到了曹復水本人。原來其實并不是因為的緣故，而是宋卿源的十幾道調令，敲山震虎，讓曹復水知曉，即便不在朝中，仍是宋卿源的心腹近臣，所以，一到駐軍，就見到了曹復水本人。

這些事，宋卿源都沒同說起過，老夫人不提，可能會永遠爛在宋卿源的肚子里。

老夫人又拍了拍的手，“阿孝啊，祖母腦子越來越糊涂，有時記得起以前的事，有時又忽然記不起了，外祖母不怕旁的，就是有些放心不下你……你娘去的早，外祖母答應過你娘，好生照顧你的，但外祖母的時日也不多了……”

“外祖母長命百歲。”許驕是聽宋卿源這麼同老夫人說起過。

老夫人頷首。

老夫人說口，許驕起去倒水。

等折回的時候，老夫人接過水飲了一口，卻目詫異看，“許驕？你什麼時候來的？”

許驕微訝，很快反應過來，老夫人清醒了，認得了。

許驕應道，“剛來，惠公公說老夫人要見我，我就來了。”

老夫人溫和笑道，“是啊，阿孝離京了，我這里平素又有些冷清，你要是有空，多來我這里說說話。”

許驕笑道，“好，那我常來叨擾老夫人。”

老夫人頷首。

等許驕坐下，老夫人又問起，近來如何，家中母親如何等等，許驕都一一應了。

臨末，老夫人又道，“陛下不容易，你有空多陪他說說話。”

許驕頓了頓，支吾了聲好。

老夫人留飯，許驕又陪著老夫人一道用了飯。吃飯的時候，又同老夫人說起的湖景房，許小貓，許大倉和許大倉，老夫人聽得歡喜。用惠公公的話說，老夫人今日多吃了大半碗飯，神也好了許多。

離開尚書府的時候，老夫人又叮囑了一次，讓記得常來。

許驕應好。

等上了馬車，離開尚書府，馬車中，惠公公眉飛舞說著老夫人今日有多高興之類，許驕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托腮看著馬車窗外出神。

——阿孝，阿驕是個好孩子，你要對多溫和些，不然，會嚇到人家姑娘的……

原來，宋卿源早就知道是姑娘家。

心里明鏡兒似的，但宋卿源從來都未提起過。

許驕臉莫名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