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57 庶 青豆

阿妤和明臺追上玉臺的步驟,以爲會像以前一樣，玉臺找各種藉口擺。也想好了好多借口，準備厚臉皮地跟上去。但是這次，藉口並沒有用上。項安說他們可以留下來，謝玉臺站在項安後,靜靜地看著他們。他神渙散,目很朦朧。看著他們,更是在看著阿妤；看著阿妤,更是在找以前的影子。沒有人,能真正把過往丟失得一乾二淨。

晚上宿荒野,阿妤爲不給他們男人造麻煩，一聲不吭地裹厚裳，坐在篝火邊,努力睡。一會兒，覺旁邊有人坐下。這時意識已經朦朧，只擡眼皮，模糊看到一抹紅。心頭稍安，就真的睡了過去。

謝玉臺吃驚地看著姑娘擡眼看了他一下、竟真的睡了過去。那樣放心他嗎？是太習慣了，有他在，就什麼都不擔心了嗎？謝玉臺苦笑：我已經改變，阿妤，你能不能不要拿以前的標準來面對我呢？他猶豫，輕輕喊了兩聲，阿妤都沒有迴應。是真的睡了過去。

睡了啊。

謝玉臺說不上是失還是高興，只是坐在旁邊看著篝火出神，繃了一天的神經，也鬆懈了下來。他扭頭，撐著下看阿妤。這一看，竟是覺得心懶怠，一點兒想的念頭都沒有。

他出手，離在面頰一寸的距離，比劃了一下，還是沒落下去。又慢慢收回手，扭頭看篝火。一會兒，又側頭看向阿妤。這番舉，被他演繹了很多次。

謝明臺吩咐完自己的事，回頭想找謝玉臺談一談阿妤的事。他想說自己願意作出補償，玉臺想要什麼都可以提，只要他同意把阿妤帶在邊。可是這會兒，他站在濃樹影后，卻停了步子。謝明臺看到快燃盡的篝火邊，謝玉臺主坐在阿妤邊。戴著面的紅青年，看不到表，但那方向，卻是一直看著沉睡的姑娘。

一直看著，卻不作。

謝玉臺怔怔看著他們，心中各種緒涌。就好像時突然迴，那個時候，他夜半睡不著，在府上游。就看到阿妤靠著廊柱睡，紅年坐在對面，靜靜地看。

一霎時，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謝玉臺收起苦的懷，慢慢轉離開。他想，他不必勸說了——阿妤說得對，玉臺，即使改變再多，也還是那個玉臺。玉臺不會傷害阿妤，謝明臺又何苦再□他們兩個中間？徒惹得玉臺生疑，再引發誤會。

謝明臺離開的瞬間，不知道面下的青年，對著子沉睡的樣子，笑了一笑。看，阿妤，還有人在監督我呢。怕我趁你不備傷了你，那人還一直監督我。你真是好啊，隔這麼長時間，都能下他對你的喜歡，願意只做朋友。

“阿妤，對我來說，或許你真的是不一樣的吧。”謝玉臺隔著一寸距離，手在半空中，虛虛描摹著的眉眼。白天的時候，其實本來可以甩開，讓他們追不上來。但他竟一路吃玩下來，並不急得趕路。是他希追上來，還是知道一定會追上來呢？當他看到下馬奔過來的時候，比惱怒更多的，分明是開懷啊。

——我本來猜你不會離開，當你真的不離開時，還是很高興。

夜半時，他們突然遭了一次突圍。阿妤被打鬥聲驚起，看到謝玉臺在旁邊立著，負手觀。站起來時，看到是府的人在和們打鬥。人來得太多，連謝八郎的人都跟著打了起來。謝明臺無奈，只好蒙了臉出手。

追過來的這些朝廷人士，裡面並沒有伏夜。謝玉臺心煩，有點兒失。連加戰鬥，都不作響了。聽到靜，他轉眼見到阿妤站在自己邊上，姑娘醒了啊。他看阿妤面，蒼白卻平靜，並沒有被男人的廝殺嚇著。

阿妤扭頭看他，拉住他手，“玉臺，他們打起來了，你快些躲一躲，好不好？”

躲？爲什麼他要躲？

“你以爲我打不過他們？”謝玉臺扯薄脣，諷刺道，“我記得了，以前和你在一起時，遇到點兒什麼事，你就希我躲出去，好像我一就會壞掉。我早告訴過你，我學的是暗殺。我也不需要人爲我出頭。”

阿妤表一僵，抓住他袖子的手發抖，向下垂落。但一會兒，輕聲，“可是不一樣。你真的想和朝廷對立嗎？玉臺，我猜，你戴面，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被人認出。你希有一天，當你卸下面後，還可以過平靜的生活。既然這樣，爲什麼一定要和朝廷撕破臉，做絕呢？”

謝玉臺瞪著，冷厲的目，幾乎把面燒出一個來。他想，世上怎麼可以有這麼一個人？怎麼可以對他了如指掌到這個程度？如果是他的敵人，他一定早死過千百回了。這樣一個人，如果出賣了他，就太危險了。

謝玉臺看著熊熊大火，看著衆人圍殺，忍不住想：要不要趁這個機會，殺了？殺了，就沒人知道自己的想法了。

在他這麼想的時候，神思恍惚，對周圍環境就不那樣在意了。一支箭從遠來，直直地向他。本來是可以躲開，但謝玉臺沒反應過來。他站在那裡，看著虛空凝神。突然手腕被往後拉，他看到阿妤徒手握住了那支快□口的劍。風聲太快，力道太猛，阿妤白的手心，被劃拉開，流出。

謝玉臺沉默看著，見阿妤手上的鮮漸漸變，爲烏黑。箭上有毒，謝玉臺手上袖上都有毒，阿妤兩樣都了。手心火辣辣得疼，這種痛一路向手臂蜿蜒。額頭大汗，握不住箭，跪了下去，按住自己的手。毒強烈，沒有解藥應對。

謝玉臺一直沉默看著。到阿妤跪坐在地，他上前一步，又往後一步，繼續沉默看。

不遠，謝明臺被許多人圍攻，他眼見阿妤中毒跪地，謝玉臺只是圍觀。他恨不能飛來相救，可實在走不開。姑娘的臉越來越憔悴，一層黑氣在手上浮。謝明臺心裡絕，這個時候，只能寄希於謝玉臺還有那麼一點兒良心。

人火燎原，謝明臺沙啞著聲音喊，“玉臺！是阿妤，是阿妤啊！年相識，陪你玩笑的阿妤。你喜歡了那麼久的阿妤！在你出事後，每年一封信地找你的阿妤！不要親人，不要朋友，不要人，只要你一個人的阿妤！你最最最喜歡的阿妤……你就要眼睜睜看著痛死嗎？”

阿妤……他的阿妤？

大火燃燒，他在火裡，看著阿妤對他哭，卻說不出話。明知他上帶毒，卻一次次勇敢向他出手。阿妤……阿妤……他好像看到時的迷霧中，小姑娘坐在窗臺邊，遙遙對他笑得無邪。

“玉臺，我喜你。”被霧氣遮擋的時中，他聽到當年的小姑娘這樣說，給當年那個年。

他的阿妤！

阿妤渾忽冷忽熱時，猛覺得紅青年彎下了，抱住。驚愕，還沒回神，只覺到手腕被輕輕一翻，人就被背上了一個肩頭。青年啞著聲說，“忍著點兒，我救你。”

登時，阿妤伏在他背上，留下眼淚。痛不可怕，死也不可怕。聽到他的這句話，縱是什麼樣的艱難，都無所謂了。下一秒的刀山火海，也無所謂了。

玉臺帶到一條溪流邊，把的手按進水中清洗。他塗了白凝固在手中，在水下洗的手。阿妤被抱在他懷中，痛得咬牙流汗，手像被在熱水中煮過一樣得疼。但一直忍著，不出口呼痛。

過了些許時間，謝玉臺把的手從水中拿出。白皙的掌心，通紅一片，已經有皮被弄傷，坑坑窪窪。好漂亮的一雙手，被毒素毀的這麼快。不過沒關係，他有解藥。

謝玉臺擡頭看一眼，心口微跳：他的阿妤！

他從懷裡掏出一瓶藥，扔給。阿妤忍痛，拾起藥，掀開瓶蓋，準備倒時，又被他的手按住。阿妤擡眸，看他。

謝玉臺低著眼，聲調喑啞，“你不是學醫嗎？就學這個樣子？你知不知道我給你的這藥，有什麼分？”

阿妤低頭看那被他按住的小瓶子，聞了聞味道，平靜道，“我聞過這個味道。以前在青城時，有一次你端藥給我，就是這個味道。我知道你上有一種毒藥，無病無痛，卻可以讓人聽命於你，從不反抗。”其實他拿出這樣的藥來，阿妤心頭，是有點兒高興的。

“你知道，還敢吃藥？”謝玉臺輕輕開口，慢慢把那瓶藥從兩人相的手心取出，丟進河水裡。他站起，不耐道，“我上沒解藥，你的毒已洗乾淨了。要是傷好的慢，你就自己配點兒藥吧。”

他走進黑暗中，走出的眼界。

阿妤——不應該是照著他思維存活的傀儡。

當年他救，現在他再救，是爲了活下去。並不是爲了，讓阿妤不再是阿妤。謝玉臺心裡悲傷地笑：原來，我還是想救。我捨不得死啊。我或許從來沒停止——我只是不敢表現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何日君再來”gn的地雷！

一個人是沒辦法說不，就不的。玉臺只是不再說，不再表現出來。他心裡，從來都有阿妤的一部分位置。

江湖不忘，生死不離。也不應該只是傳說的。

你們看，我不是在，是在努力給他們兩個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