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漾那個時候剛到學校上晚自習,書包還沒放下,班主任老錢就著急的過來:“你家里人剛剛打電話,說你父親住院了,你趕回去看看。”
“我父親?”
林漾拿出自己的手機,因為上學調了靜音,拿出來才看見卓季芳在五分鐘前給打了三四個電話。
因為況急,林漾只好讓周婕幫補個請假條,背著書包急匆匆地下樓。
吳澤昊剛好在門口見,見臉不對,斂了嬉皮笑臉,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我家里出了點事,我得先回去。”林漾也沒空跟他解釋這麼多,說完這話就離開了。
后許縱讓吳澤昊先回班,見他盯著樓梯口的方向出神,提醒:“現在也比較忙,你要是關心,等之后回來再問問吧。”
林漾直接打車去了醫院,路上給卓季芳回了電話,說是沈柏裕這幾日應酬不注意,突發腸胃炎,今天進了醫院,要住院一段時間修養。
那邊聲音聽著嘈雜,卓季芳還有事要忙,沈柏裕的那些下屬、同事都在病房里還要招待,沒說兩句就掛了電話。
林漾靠在后座上,思維有一瞬間的出神。
那個父親,還以為是林賀。
后來冷靜下來才意識到,林賀出事,卓季芳不會給打電話的。
說曹曹到,剛到醫院下車,就遇上了從門診部出來的林賀和葛青。兩人并排走著,林賀手上還拿著葛青的包,手上一堆化驗單,葛青看起來心很好,林賀在一旁低頭說著什麼。
林漾要往住院部過去,幾人剛好在中間的叉路口上見,本想低著頭裝作沒看到,葛青卻故意笑了下:“你兒也在這,你不用過去跟打個招呼?”
“正好,我也有個事要告訴你。”趾高氣昂的,還沒開口,林賀就好聲好氣的哄著,“你先上車,外面冷,趕別站著了。”
正是傍晚降溫的時候,初冬的寒氣止不住的往領里去鉆,林漾雙手都放在外面,卻跟沒知覺一樣盯著林賀心虛不敢看的眼睛。
直到林賀把葛青送上車,又回來。
“漾漾,你怎麼來醫院了,哪里不舒服嗎?”
林漾麻木地搖搖頭:“你為什麼來這里?”
停了幾秒。
“怎麼了?”
林漾有些不好的預。
“沒事,你葛阿姨就是冒,我帶來檢查檢查。”林賀說著又關心,上下打量了一遍,“漾漾,是不是真生病了?有事記得跟爸爸說。”
“沒事。”林漾不太想跟他解釋那麼多,語調很淡,“我還有事,先走了。”
林賀看著的背影,嘆了一聲。
車子里葛青又在他,讓他搞快點,一上車,葛青就來氣:“我剛剛要說你為什麼拉著不讓說,遲早要知道的,你還打算瞞著?”
“我沒打算瞞著,你再給我點時間。”林賀尋思著得找個合適的時機再說。
葛青冷笑了下,給他撂臉。
病房里。
沈柏裕是單人病房,林漾到的時候已經走了一撥探的人,剛出電梯就看到了正站在病房門口、單半屈獨自等著的沈妄。
他倚著墻,頭微微垂著,側臉弧度深邃清雋,只是這會線條繃的有些嚴厲嚴肅。
林漾太久沒見他了,兩人突然對視時都有一瞬間的茫然,抓了下書包帶子,走過去主開口:“哥。”
做好了沈妄可能不會理的準備。
沈妄視線卻凝在通紅的手上,擰眉:“手怎麼了?”
林漾順著看了下,并不在意的進口袋里:“剛才在外面站久了,有點冷。”
“沈叔怎麼樣了?”往病房里看。
“在輸。”
病房里時不時傳來說話聲,兩人并排站著,走廊里其他路過的病人時不時會看過來,沈妄也不在意,問:“從學校直接過來的?”
“嗯,班主任通知我的。”林漾覺得背上的書包沉,剛了下胳膊旁邊的人就發現了。
“給我。”
沈妄站直子自然地把書包拿下來單手拎著:“他們剛來,估計還要再等一會。”
林漾“嗯”了一聲,雙手都解放后也輕松了不,低頭瞅著亮的地板隨意地問:“哥你今天是臨時回來的嗎?”
“不是。”沈妄說,“今天那邊剛好結束。”
他競賽結束后剛落地長川就接到了電話,直接就從機場趕來了醫院。
走廊里不如病房,這邊又靠著盡頭的小臺,時不時有風吹進來,林漾剛才在外面就有些冷,這會站在風口,忍不住把手拿出來吹了下。
沈妄眼皮掀了下,起往護士臺那邊去:“先等會。”
兩分鐘后。
他端著一杯熱水回來。
“先喝點。”他示意林漾。
林漾作慢了幾秒,才接過去:“謝謝哥。”
一次杯子里裝的是白開水,隔著杯子林漾指尖到里面的溫熱,掌心里頓時暖了不。低頭小口小口的抿著,剛才在外凍僵的瓣也在一點點回溫。
林漾的心底,卻突然變得慌。
想,知道自己的心為什麼會因為沈妄的一言一行而到影響了。
但對沈妄,應該只是妹妹對哥哥的依賴。
應該,只是。
病房里的那些人出來看見兩人時又是一番寒暄:“沈部的一雙兒真是一表人才,亭亭玉立,沈部和太太好福氣。”
“是啊,這面相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真是隨了沈部啊。”
此類恭維沈妄聽得不,只是禮貌地頷首了下,卓季芳和沈柏裕的書一邊回應一邊送著人下樓。
林漾和沈妄這才有空進了房。
沈柏裕剛輸完一瓶,不想再躺著,沈妄給他后面墊了一個枕頭讓他坐起,他臉還有些蒼白,說的有氣無力的。
“漾漾是剛從學校過來吧?”
“嗯,本來今天也不上什麼新課。”林漾笑了笑,給他倒了一杯水。
沈柏裕又順勢問了幾句沈妄競賽的事,問他對上海京大學有沒有把握。
“你不用管這些,先管著你自己。”沈妄站在床邊,神并不認同,“那些應酬我早就跟你說能推的都推了,不能喝酒就沾點。”
自知理虧,沈柏裕著鼻子不說話,看向林漾:“你哥天天在學校是不是也這麼嘮叨的管你?”
沈妄也跟著看過來。
林漾:“……”
“我哥……好的。”
沈妄挑眉和沈柏裕對視了一眼。
沒一會,卓季芳和書從外面進來,把病房里那些人帶過來的東西簡單收拾了下,又叮囑林漾和沈妄:“這幾天你爸在這邊住院,我們就不回去了,你兩個在家注意點,有什麼需要都直接跟李姨說。”
沈柏裕這次病的有些嚴重,原本就有這個老病了,一直拖到現在。
時候也不久了,沈柏裕也沒讓兩孩子多待,讓書安排了車子把兩人送回去。沈妄出了醫院門口,手上還拎著林漾的書包,書見狀,上前:“我來拿著吧。”
“不用。”沈妄抬手擋了下,“你先去開車吧。”
醫院周圍的燈接連亮起,門口的救護車還響著警報,周邊的飯店里這會正趕上夜宵點,外面的桌椅都坐滿了。
車子到了,沈妄把書包給林漾,示意:“你先上車。”
“哥,你還要去哪里嗎?”
“我去買個東西。”
林漾見他去了旁邊的便利店,再出來時,手上拿了一個盒子。
司機直接把車開過去,他上了車,把買的關東煮遞過去:“先吃點墊墊。”
林漾本想說“我不”,但及到前面書不經意間過來的視線時還是什麼也沒說,手接了過來:“謝謝哥。”
一路上,兩人也沒怎麼說過幾句話。
沈妄輾轉了一天,確實累,路上還接了個他舅舅的電話,問他爸況,兩人電話里又聊了幾句學習,一直到家下車沈妄才把電話掛斷。
李姨一直等在家里沒睡,等兩人回來忙上前問:“你爸怎麼樣了?那邊換洗還有吃的用的都習慣嗎?要不要我送點過去?”
“不用李姨,卓姨在那邊都安排好了。”沈妄一一回著,說完后又想起來問林漾,“你還嗎?要不要再吃點飯?”
“你們還沒吃飯啊,那我趕去做點,一會就好。”李姨說著就要往廚房走,林漾忙住,“李姨我真不,不用做。”
詢問沈妄:“哥,你還沒吃飯,要吃點嗎?”
沈妄疲憊地了下腦門:“我不,既然林漾也不吃,那李姨你就別做了,先去休息吧。”
又代了幾句,兩人一前一后上樓。
的書包還被沈妄拎在手里,一直到沈妄門口他還沒松手。
“哥,”林漾喊住他,提醒,“我書包。”
沈妄才想起來,遞過去:“早點睡。”
這個學期即將結束,期末考試就快到了,林漾收到周婕發的作業消息,也不能早睡。老錢明天早上要開班會,讓他們提前去班里,林漾設置了比平時早二十分鐘的鬧鐘。
寫完作業再關燈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半了,林漾躺在床上卻遲遲不能睡。
腦袋里那些零碎片段像是電影鏡頭一般追本溯源的在眼前一幕幕閃過,有初來時沈妄對的不待見,有沈妄會關心給買飯、給擰水、給拿書包,也有沈妄莫名其妙的大發雷霆……
林漾想的頭疼。
明明前端時間才因為自己想沈妄的那層齷齪心思而愧疚,可如今……
上一次的試探還歷歷在目,沈妄還因為不把自己當哥哥而發了好一通火,明明沈妄是那麼認真的把當妹妹,明明一切都是該正常的軌跡。
可林漾還是怕,不是怕沈妄,而是怕自己。
怕自己越來越控制不住,怕自己對沈妄,除卻哥哥以外,還有其他。
這麼來來回回的不知道糾結了多久,直到困意涌上來,才稀里糊涂的睡過去。
林漾第二天走的早,到班級的時候班里才來了一半的人。
期末考試前,一班的氛圍還是比較沉悶,畢竟期末考試一過,下學期他們離高三就更近了一步。
進來的同學大都坐在自己位置上寫著作業,有的背著英語課文和元素周期表,林漾把書包放下,問周婕:“老錢來過了嗎?”
“剛進來了一趟,對了,你家那事怎麼樣,解決了吧?”周婕問。
“嗯,要住院一段時間。”林漾簡單解釋了幾句。
班里的同學陸陸續續到齊,林漾拿出語文書翻了幾頁,剛把書合上默背了一句,外面傳來一陣喧鬧,坐在靠門那一排的學生互相驚訝著,下一秒,又不約而同地朝林漾看過來。
林漾奇怪:“怎麼了?”
“你哥!”周婕抓著胳膊,“趕趕,你哥沈妄在門口,你快去看看干嘛的?”
林漾懵了兩秒。
沈妄來班級門口找?
這好像還是第一次。
趕忙放下書在一班的驚呼聲中出去,吳澤昊就坐在班級門口的第一排,攔了一下:“門外他真是你哥?”
“就是,你那個……繼兄?”他說話有點吞吞吐吐的。
林漾“嗯”了一聲繼續出去。
沈妄正站在走廊的欄桿前,手上卷著兩本書和一個袋子,連書包都沒背,冬日的校服在他上也穿的松松垮垮的,拉鏈只拉了一半,長散漫地屈在墻邊上,抬頭過來時,眼底還染著不耐。
“哥,”林漾走過去,“你怎麼來了?”
被這話問的沈妄更不爽了,他把手上的袋子遞過去,冷冷反問:“你早上沒吃早飯?”
林漾早上走的早,又不,也就沒買。
“李姨做了早飯怕你沒吃,讓我帶過來。”沈妄把袋子又往前遞了遞,像是不經意提及,“吃個早飯浪費不了你多時間,以后別拿我當跑的。”
林漾接過來,也習慣了他這明明是關心人卻非要故意嗆人的語氣,點頭應道:“知道了,哥。”
從班級再進去,班里同學都在嘆:“林漾,你哥怎麼那麼好,還親自給你送早飯。”
“而且沈妄近距離看真的好帥,林漾,你天天對著這麼一張臉怎麼能這麼淡定的?”
林漾尷尬的笑了笑,沒怎麼說話。
回到座位沈曼凡也湊過來:“你哥真不錯的,對你也好。”
林漾也不知道是在說給聽還是在說給自己聽:“嗯,哥對我這個妹妹是好的。”
只是妹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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