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

別苑。

楚羨又搬了一摞的消息過來，看向一側正在筆疾書的陸涼川：

“公子，休息一會兒吧，不差這一會兒。”

陸涼川頭也沒抬：

“就還有這里一點點了，把這里寫完便罷。”

楚羨見狀，言又止。

還是噤了聲，默默的在一旁整理著冊子，把各消息歸類，能更方便查閱。

過了好一會兒，耳邊傳來噠的一聲，陸涼川放下筆，了手腕，往四周看了一眼，最后目從側面窗臺往外頭看過去，

對面，什麼都沒有。

楚羨看著，嘀咕道：

“公子若想見，直接去見就是，過去幾步路。”

陸涼川低著頭，沒有說話。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東西，開口道：

“把這些理完便去。”

他想到什麼，問道：

“這兩日，苗老的藥可按時送過去了？”

“送了送了，苗老的藥，太子妃直接就喝了，那藥我聞著都覺得心中犯惡心，但是太子妃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哼都不哼一聲，直接喝了個干干凈凈。

“我真心佩服。”

陸涼川眼中浮現心疼，最終卻也只說了一句好。

楚羨鼓起勇氣問了一句：

“太子妃得的是什麼病？”

陸涼川：“氣不足，需要調理。”

楚羨：“那就好，那就好，看你們這麼張，可把我嚇壞了，還以為是什麼……”

說到這里，楚羨沒再往后說下去。

陸涼川活了一下手，喝了一杯水，正準備繼續寫。

楚羨拿著其中一封消息問道：“公子，咱們究竟是想要讓齊王來，還是不想讓他來？

“這消息里說，齊王并不想出京。”

陸涼川：“他來不來，都隨意。”

楚羨一臉不解，就聽到陸涼川又道：

“無論他來不來，都只有死路一條。

“他若待在京城中，便在京城中廢了他。他若來了安城，便在安城中殺了他，無論如何，不會再讓他活著就是。”

楚羨：“是。”

他就說這兩日到準備，原來都是為了李元齊。想到他們這邊做的，李元齊就是有三頭六臂都逃不了。

陸涼川了手指，繼續提起筆開始寫。

對于李元齊的結局，他沒什麼好想的，若真要想，就只有一條：

怎麼讓李元齊死得更難看。

楚羨把對付李元齊的各計劃，都單獨整理了出來。

“公子，若李元齊來安城，那周圍城鎮的勢力，他肯定會用。

“我們早早的派了人去，這些都是回涵，沒有一個抗議的。”

陸涼川：“嗯，很好。”

楚羨：“安城離北境距離近，戰爭如何，京城的人不知道，但是這附近城鎮的人都知道。

“他們對戰爭有很大的，我們的人一去，用威利各種手段，幾乎都沒有抗爭。”

陸涼川：“如此就好。”

楚羨：“但是還是要警惕著，臨時反悔的不是沒有，還有雙面人。”

陸涼川：“沒關系，到了邊境就是我們的地盤，他們誰出兵就滅誰。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謀詭計都將無所遁形。””

楚羨看向陸涼川，咽了一口唾沫：

“是。”

“還有西南預備役那邊，有秦小公子守著，一切在掌握中。明日一早，秦大公子帶著北境剩下的士兵，也該到了。”

陸涼川目看向對面的院子：

“嗯，很好。”

夜，宋弗的院子里，流蘇點了燈火。

看著自家娘娘依舊在案臺前寫寫畫畫著，臉上出心疼的神：

“娘娘，休息一下吧，這幾日一直這麼寫，可得仔細著手。”

宋弗：“馬上就好了，寫完這一點就差不多了。”

這兩日，把前世的事，事無巨細的都想了一遍，只要有用的，全部都寫了下來。

只希，在關鍵時刻，能夠起到作用。

流蘇輕嘆一氣，也不敢多話。

只是，明日就是大婚的日子了，娘娘半點都不上心的樣子，說不著急是假的。

又過了兩刻鐘，宋弗終于停下了筆，流蘇趕忙過來，拿著熱巾給宋弗手。

“娘娘可是寫完了。”

宋弗：“差不多了，算是寫完了。”

流蘇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終于寫完了。”

宋弗著，笑了笑，接過了帕子，把手腕捂了捂，舒服多了。

下意識的往對面看了一眼，然后又飛快的收回了目。

流蘇見狀，開口道：“娘娘，這幾日公子每日都會問一問娘娘的吃食，對娘娘很是關心。”

宋弗微微垂眸，嗯了一聲。

流蘇見自家娘娘興致缺缺的模樣，后面想說的話，都卡在嚨里說不出來。

夏鳶送了晚膳過來，

“娘娘，用膳了。”

宋弗過來凈手。把手放進溫水里，這才發現食指有些微微彎曲，這幾日一直不停的寫，手指都要抗議了。

一言不發，干凈手指，在桌前坐下。

慢慢一桌子，很富的菜。

流蘇開口道：

“娘娘，這些都是公子囑咐廚房做的，都是娘娘吃的。”

宋弗：“嗯，替我多謝他。”

“是。”流蘇看了宋弗一眼，退下。

宋弗剛剛喝了一口湯，一抬頭，就看到陸涼川過來。

他在桌前站定，看向宋弗：

“可以跟你一起吃嗎？明日就要婚了，正好有些事，想要跟你商量一二。”

宋弗對上他的目，悄悄的輕呼吸，示意道：“坐吧。”

陸涼川坐下來，流蘇上前添了一副碗筷，然后和夏鳶一起退了下去。

屋子里，二人一起吃飯，陸涼川像往常一樣，替舀湯。

明日就是大婚了，大婚之后他就會離開，就不在這種小事上引起矛盾了。

陸涼川拿起碗筷，開始吃。

這是來到安城之后，二人第一次坐在一起用膳吃飯。

宋弗先開口：“公子想說什麼？”

陸涼川回答：“婚的東西我都準備好了，一概不用心。

“你這里會用到的，一會兒都會送過來。”

宋弗：“好。”

陸涼川：“我發了消息出去，安城都知道，我們要婚，明日應該會有許多人來觀禮。”

宋弗：“是用大周太子的名義嗎？”

陸涼川：“是。”

他們婚，他恨不能讓全天下的人見證。

“今日你好好休息，明日婚流程繁瑣。”

“明日早起，你吃些東西，不用拘什麼禮數，你的子最為要……”

“我知道的，我也是過婚的人。”

陸涼川還沒說完，宋弗便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陸涼川聽著這一句，心口一疼，目看向宋弗，囁嚅，好一會兒終是說出一句：

“阿弗，你不必說這種話，來表示你對這件事的毫不在意。我聽著，真的很難。”

他最難過的事，就是一切太晚，沒有在還可以，有可能的時候，阻止那件事的發生。

宋弗不敢看陸涼川，心中悶得幾乎要窒息。

很想說：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這一類的狠話。

到最后，還是變了一句：“好的。”

陸涼川看向他，神復雜。

他心中十分清楚：他有一分痛，宋弗便有三分，他有三分，宋弗便有十分。

每一次宋弗刺向他的利刃，另一邊也朝向自己，把自己刺得模糊。

“等這件事了了，我們好好聊一聊，若聊完之后，你執意要走，我……我尊重你。

“但是我希，你能給我，給我們，這個機會，不要剝奪，不要悄悄的，默不作聲的，就不在了。”

宋弗聽著這話，抬頭對上他的目。

“好。”

好好相遇，也好好道別。

是禮貌。

陸涼川：“那你給我一點時間，最多，還有五日，就五日，好不好？”

對上陸涼川期待的眼神，宋弗想到自己的計劃。

原本想著，十八婚，十九便可以離開。

陸涼川說五日，那就是說明，他還需要那麼長時間。

這件事在節骨眼上，宋弗不想讓他分心。希陸涼川能取得絕對的勝利。

五日，還是可以熬的。

看了看陸涼川。

似乎沒有什麼異樣。

不知道是這幾日都沒有見面，還是這幾日喝了那些藥的效果。

無論如何，是好事。

“好。”

陸涼川看向，一副松了一口氣的模樣，對著笑了笑：“吃飯吧。”

“嗯。”宋弗應了一聲，二人靜默的相對坐著，吃完了一頓飯。

這一幕，讓宋弗想到在落霞寺吃第一頓飯的時候。

好的時，總是稍縱即逝的……

吃完飯，陸涼川沒有多留，直接離開了，回了對面院子。

宋弗坐在窗前小憩。

過了一會，流蘇過來稟報。

“娘娘，大婚的東西搬過來了。”

宋弗點點頭。

而后，陸陸續續的東西開始搬過來，一箱一箱的，屋子里一下擺得滿滿當當。

流蘇打開看，面欣喜：

“娘娘，這是嫁。不是宮里的那套，是另外做的，娘娘，這是天底下最好的云錦紗，一匹價值千金，且很難買到，十分珍貴稀有。

“這上面的繡工……，娘娘，是江南最好的繡坊合芝堂的手藝，繡的是纏枝并蓮，太了，娘娘，你看看。”

流蘇一邊說，一邊把箱子整個推了過來。

宋弗上手，嫁火紅，料子細膩比肩上好的極品和田玉。

上面的繡工致非常，嫁太子府時的嫁都完全比不上。

從京城出來那一套宮中繡坊出來的嫁，更是半點都趕不上。

還有嫁上用金線細細勾勒的纏枝并蓮……

纏枝并蓮……

宋弗握著嫁的手微微發虛，不敢用力。

流蘇：“娘娘，這是公子第一次出京的時候，便讓人定下的。”

第一次出京。

宋弗想到陸涼川第一次出京的前一夜，陸涼川去了棲風院。

第三次說：宋弗，你等我回來。

而后次日一早去見，給套上了一只白玉鐲。

從那個時候開始……

他便開始準備嫁了……

“娘娘，公子一直將娘娘放在心上的……”

宋弗很想說，以后這種話不必再說了，但是，哪里來的什麼以后啊。

那便聽個高興吧……

流蘇見宋弗沒有阻止，心中多了一分激。

娘娘和公子明明就是兩相悅，為什麼要相互折磨呢。

有人終眷屬才是。

別人不知道，但是知道，娘娘在睡夢中都會喚公子的名字。

一定是心中極為重要的人，才會在夢里也放不下。

走向另外一個箱子，驚呼道：

“娘娘，這是嫁配套的首飾，也是纏枝并蓮，整整一套，配的寶石和珍珠，相得益彰，娘娘，太好看了。

“娘娘如此貌，這一套裝扮下來，一定是天底下最的新娘子。”

流蘇把另外一箱也推過來。

直接把首飾盒子放在了宋弗的懷里。

宋弗托著盒子，拿起一個步搖看。

一眼就知道是珍貴又費時費力的東西，能做得這般致好看，要花費許多的心……

那邊，流蘇又捧了個盒子過來：

“娘娘快看，婚鞋，纏枝并蓮，兩顆碩大的東珠，雅致又貴氣。

“娘娘，這是奴婢見過的最好看的婚鞋了。”

外頭夏鳶進來，把手中的茶水放在一側，給宋弗續上茶。

聽流蘇說話，湊過來看。

眼中滿是驚艷。

“太了。”

小心翼翼的從流蘇手中接過，仔細看了看，了：

“娘娘，就這一雙婚鞋，可以買下京城一座大家府邸。”

流蘇面激：“真的？可是這兩顆東珠值錢？”

夏鳶搖頭：“不是，東珠確實值錢，但卻不是最珍貴的。”

流蘇不解：“那是什麼，難道是繡工，布料？夏鳶你快說說，你最懂這些東西。”

夏鳶看了二人一眼，把鞋子翻過來：

“最值錢的是鞋底。

“天底下最好最輕最的絨，是鵝絨，最好的鵝絨是北境黑湖的天鵝絨，黑湖天鵝上最好的絨在羽翼下一側，每一只黑湖天鵝只能得十多，而織做一雙鞋墊，要上千。

“有一雙這樣的鞋墊，已經算是難能可貴，但是這一雙婚鞋，除了外面這一層錦，里面全部都是鵝羽，需要上萬鵝絨。穿在腳上，又輕又不累腳……”

聽著夏鳶解釋，流蘇目瞪口呆。

看著手上的婚鞋，抬手小心翼翼的去了，

震驚的發出輕聲：

“起來就好輕好，穿在腳上，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踩在云朵上的覺。”

一邊說，一邊把鞋子小心翼翼的給了宋弗，向看過去：“娘娘！”

宋弗低頭，看著手上的鞋子。

之前出嫁時，哪怕是嫁去太子府，面上的東西都不差，但是里的東西都一般。

這一回宮中務府出的嫁，更是只有嫁，其它的幾乎都將就，只面上過得去就行。

但是陸涼川，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費盡心思。

這份深，將的心口炙烤得翻涌。

可是怎麼辦。

要辜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