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之看著冷颯放到自己跟前的場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冷颯無辜地道,「張這麼看著我幹什麼?我只是幫忙跑個。」
張靜之失笑,「如今這京城誰有那個本事請傅夫人跑?這種事,隨便一個人就能做吧?」送帖子這種小事確實用不著勞煩傅夫人,甚至直接郵寄也不是不可以。
冷颯聳聳肩道,「這不是擔心張難請麼?」
張靜之微微一頓,他確實沒有打算去參加今晚的宴會。
倒不是如今份變化太大讓他覺得無地自容,而是沒什麼意義。從前參加這些宴會是因為份所限必須參加或者真的有事,但是現在沒有份的限制,最近又確實沒什麼重要的事,張靜之並不打算過去跟人虛與委蛇。
冷颯臉上出幾分果然如此的神,張靜之淡淡笑道,「這種宴會多一個一個人也無所謂吧?」
冷颯輕嘆了口氣道,「靜之,我不相信你真的打算一輩子給我打工。」
張靜之沉默不語,冷颯道:「這幾年你一直遠離京城,就算曾經有多功績…人們忘記一個人的功勞總是比忘記一個人的污點要快得多,哪怕這個污點不是他自己造的。你不能讓京城的人真的忘了你。」
按理說,當初張靜之負責嘉州後勤運轉這是多大的功勞?張靜之如果要藉此重新返回場也是完全足夠的。
但事後是沒有一個人提起,彷彿嘉州那龐大的後勤系統是個人就能運轉自如一般。
傅城龍鉞等人倒是提過可以幫忙,卻被張靜之以張家的事才過沒多久,他只是力所能及地彌補張佐造的傷害,不必大干戈給拒絕了。
張靜之抬頭看向冷颯,冷颯微笑道,「這也是傅城的意思,他說張有經綸濟世之才,這樣的人才一直給我管理家業,實在是浪費人才,暴殄天。」
「傅這麼說?」張靜之有些驚訝。
冷颯點頭道,「是啊,我還沒聽過傅城對別人有這麼高的評價呢。張,這幾年…委屈你了啊。」
張靜之搖頭笑道:「是我該謝夫人給了我一個金飯碗才是,若不是夫人收容,我這幾年才當真不知道該做什麼。更何況…我覺得這幾年比之前十幾年收穫還要多。」
張靜之這幾年給傅家當總經理,也並不是整日與錢打道在商場上和人爾虞我詐,他是真正能夠接到下層的民生民計的。
這幾年因為商業上的事,他走遍了國大多數的地方,見識過江南豪商的豪奢,也見識了底層艱辛生活的市井小民普通百姓,這是從前生活在雲端的張無論如何也無法切實會的。
冷颯笑問道,「那麼,我什麼時候會收到辭職信?」
張靜之思索了片刻,也不瞞冷颯道:」一年以後吧,手裡的事我還是想做完了再說,夫人也需要找人接替,不是嗎?」
冷颯做出鬆了口氣的樣子,笑道,「你要是說過了年就要辭職,我現在就哭給你看。」
張靜之也難得笑聲清朗,「那我說什麼也得多干一年,否則傅還不一槍斃了我。」
「誇張了啊。」
冷颯重新將帖子推倒他跟前,道,「那麼,張今晚記得去啊。跟京城的小夥伴們聯絡一下,順便考慮一下,一年後你想去哪兒?」
張靜之這次沒有推辭,將帖子收了起來,真誠地道,「多謝。」
冷颯出一個意味深長地笑容,「對了,心攸也會參加今晚的宴會。聽說…大總統手裡攢了一打京城青年才俊們的照片呢。」
「……」
今晚的宴會依然是眾賓雲集,只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歡喜的自然是大夏一方的眾人,而憂愁的卻是大胤一方的數人。
比起大夏博大深號稱禮儀之邦,大胤向來是民風尚武,古代便是以彪悍著稱的游牧民族。然而如今,他們卻被大夏人打得只能被迫割地求和,關鍵是這戰事是他們自己先挑起來的,想說是大夏侵略他們都不行。
這樣的況下,大胤的使者哪裡能高興得起來?回去之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當然宴會上歡樂的大夏人並不會在意大胤人心中的憋屈,他們愉快地歡笑,聚在一起談飲酒,年輕的男男們一對對在舞池中隨著樂曲聲游曳。
張靜之獨自一人靠在大廳的一角看著周圍悉的環境,神平靜心也同樣平靜。
周圍探究的目並不能對他造什麼影響,比起當初離開京城心多還有幾分沉鬱的張,現在的張靜之顯得更加從容堅定。
「那是張靜之吧?」一群年輕認聚在一起,看著不遠雖然年過三十卻依然風度翩然的俊雅男子竊竊私語。
「不是張還能是誰?」一個年輕姑娘著他眼神夢幻,「整個京城,哪裡還能找出比張更風度翩翩端方如玉的男子?」
這幾年雖然傅龍這些人更加聲名顯赫,但總歸都是軍人出,上多都有幾分軍人的凜冽和殺氣。
總是有一些人更喜歡如玉君子,消不來這種鋒芒畢的氣勢。
一個青年有些不屑地道,「什麼張?聽說他現在是在給傅家大夫人做事。」這話聽著有些酸,顯然是那青年姑娘的慕者。
旁邊另一個姑娘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麼,就算是替傅夫人做事,人家傅家可是給了張份的。就算不多,以傅氏集團的家恐怕也比咱們這些人要富裕百倍。」
更不用說,張家如今的權勢是沒有了。但張家積攢了數百年的家底可是還在的,張弼還活著人脈也還在。
說到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張靜之依然還是一個家厚人脈暢通的張家繼承人。
這還沒算他跟傅城龍鉞這些人的呢。
又有人小聲道,「我聽說,張靜之在跟大總統的兒往。」
「真的假的?我怎麼聽說大總統想給余小姐相親來著?」有人不信,提供自己知道的消息反駁。
「這個就不知道,余小姐這幾年不是在雍城就是在嘉州,張也差不多,往也不是不可能。」
眾人沉默了片刻,有人忍不住嘆氣道,「長得好的人就是佔優勢啊。」哪怕張家真的什麼都沒有了,能跟大總統的兒往也足夠人家翻了。更何況,張家和余家關係還不錯,張靜之跟余心攸也算是門當戶對了。
那些人的議論張靜之自然沒聽見,但並不妨礙他猜到那些人在說什麼,他也只是淡淡一笑並不在意。
「靜之。」余心攸陪著余宜跟宴會的貴賓們問過好,等到余宜和傅督軍等人說話的功夫才跑出來找張靜之。
「心攸。」張靜之含笑點頭,從旁邊走過的侍者托盤裡拿過一杯果遞給余心攸,「不用陪著大總統麼?」
余心攸笑道,「爸爸在跟傅督軍他們說話呢,哪裡用得著我?倒是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張靜之道,「剛才跟人聊了點事。」
「有什麼是我需要知道的嗎?」余心攸問道。
張靜之想了想道,「我後年應該會從傅氏辭職。」
余心攸並不驚訝,「已經決定了嗎?到時候你打算回京城?」
張靜之搖搖頭:「暫時應該不會回京城,我打算在地方再多待兩年。不過如何還要看到時候是什麼況。」
余心攸笑道,「那現在就告訴我,沒問題嗎?」
張靜之笑道,「能有什麼問題?我還想聽聽心攸的建議呢。」
余心攸認真地考慮了一下才道,「我也覺得沒必要急著回京。」
張靜之跟傅城龍鉞這些人不一樣,他們有著完的背景和赫赫戰功,這些都足夠他們年紀輕輕就步中樞機構居高位。
但張靜之張佐的影響,天然就不被信任,他也沒有傅城那樣足以載史冊讓所有人心服口服的赫赫功績。所以他最好的選擇就是先從地方上開始,積累足夠的功績一步一步重新走回權力中樞。
張靜之有些歉意,「我這幾年可能會很忙。」
余心攸並不在意,舉了舉手裡的果笑道,「祝一切順利?」
「謝謝。」張靜之含笑和輕輕了下杯。
「余小姐。」一個禮服筆相貌也稱得上英俊的青年端著酒杯走了過來,「我是肖向楠,我父親是民政部次長肖騫,可以請你跳個舞嗎?」
余心攸眼睫微閃了一下,記得這個年輕人就是爸爸收集的那堆照片里的一個。不過……
看看那簇新昂貴的禮服,還有那梳得一不油水的頭髮,余心攸覺得還是照片上更好看一些,至…照片上看不出來什麼油。
「抱歉,我剛剛打算請我的男朋友一起跳舞。」余心攸一隻手挽著張靜之的手臂含笑拒絕。
青年顯然沒想到自己會被拒絕,臉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很快又重新揚起了笑容,「原來是張?好久不見了,聽說你現在在傅夫人手下做事?」
張靜之打量了一眼跟前的年輕人,有些漫不經心,「我們見過?」
「……」肖向楠的笑容再次僵住。
確實,從前的肖向楠就沒有讓張家大公子記住的價值。
他父親也是近兩年才爬上了民政部次長的位置的,其中大部分還要歸咎於他膽小老實不敢隨便搞事,以及這幾年政局倒霉的人太多導致空出了不位置才讓他撿了個便宜。
肖向楠勉強笑了笑,「我剛從國外回來不久,張不記得我也是自然。」
余心攸拉著張靜之道,「我們還有事,肖先生,先失陪了。」
肖向楠只得看著兩人將手裡的酒和果放到一邊,余心攸拉著張靜之的手走進了宴會廳中央的舞池。
另一邊二樓上,余大總統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跟他站在一塊兒的傅督軍笑道,「老余,看來你的眼不行啊。」
余宜揚眉看著傅督軍,傅督軍笑道,「你看看那個小子,再看看張家那小子,誰都知道該怎麼選,這可真怪不著心攸不給你這個當爹的面子。」
余宜看看呆立在一邊的肖向楠,再看看已經步舞池的余心攸和張靜之忍不住有些鬱悶,「長得好有什麼用?」關鍵是張靜之長得太好了,能跟他媲的就沒有幾個,而且大都還結婚了。
「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聽說心攸不是學畫畫的麼?那肯定更喜歡長得好看的人啊。」傅督軍勸道,「再說了,你想想你婿是那個小子或者你婿是張靜之,哪個外孫更好看更聰明?」
余宜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我兒無論嫁給誰,生的孩子都聰明好看。」
傅督軍得意地道,「那可不好說,你看看我們家老大,再看看我們家雲起。懂了吧?」
「……」半晌,余宜點點頭道,「懂了,這都多虧了卓總長。」只靠你,只能生出傅鈺城傅應城那樣的。不能說糟糕,但也確實得被龍鉞和宋朗按在地上。
「……」這老小子會不會聊天?!
旁邊傳來一聲輕笑,龍督軍靠在一邊笑道,「大總統,你兒被人拐跑了。」
余宜連忙往下面看去,只看到余心攸拉著張靜之已經退出了舞池往宴會廳外面而去。
傅督軍幸災樂禍,「不是他兒被人拐跑了,是兒把人家給拐跑了。心攸這姑娘看著弱弱,竟然也是個中豪傑,不錯!」
「……」換余大總統氣青蛙。
龍督軍笑道,「其實靜之也很不錯。余兄,我看你這未來婿只怕也不是池中之,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年輕人一時失意,算不得什麼。」更何況在龍督軍看來,張靜之的境其實稱不上失意。
最近這些年軍方一派的年輕俊傑必然是風頭正盛,大夏剛剛建立不久也更需要傅城龍鉞等人這樣的強派,張靜之這個時候韜養晦避其鋒芒是對的。
若張靜之還是從前的張家大,難免會被捲軍旅出和文出雙方的明爭暗鬥。
余大總統嘆了口氣:他沒有哪兒不滿意,唯一的不滿意就是這兩個都不肯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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