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說謊

這靜讓風昭然一咬牙, 扶著桌子站了起來，但最後還是踉蹌了一下，眼看就要再次倒下。

薑宛卿出手。

指尖還沒有到他, 一把匕首先抵住了的咽。

薑宛卿一陣訝異，上一世做了三年夫妻，竟然不知道他會隨帶著一把匕首。

眼下他的呼吸急促, 但眸子異常沉靜, 分毫不，審視著。

“殿下想殺人滅口？還是想要妾乖乖聽話？”

薑宛卿很悉他這樣的眼神，這個人好像永遠也不會慌失措，越是危險的時候便越是冷靜。

“殿下把刀子收起來, 妾可以為殿下做得更多。”

畢竟離京的準備還沒有做好，此時風昭然要是出了什麼事, 的計劃也要跟著一並玩完。

外麵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近，風昭然收起了匕首，整個人一，跌在薑宛卿上。

薑宛卿把他扶上床。

“你走吧。”風昭然的聲音低而快，“這裏沒你的事, 你就當什麼也沒看到。”

薑宛卿沒有理會。

皇帝喜好酒池林, 整個行宮隨都備著酒, 薑宛卿從槅間找到一壺, 開始灑在地上、**, 還有兩人的上。

然後快步把門栓上。

栓好之後，點上燈，然後回走向床榻, 一麵走, 一麵開始解裳。

原本篤定風昭然定不會強行同爭這間寢殿, 上隻有裏，頭發也隻鬆鬆地編了一條長辮。

此時打散了長辮，發披散，解開了帶，出裏麵薄杮的心。

那不深，是一種格外溫細膩的，映得脖頸一片潔白，出來的肩頭圓潤。

風昭然臉微驚。

薑宛卿欺上前，坐在他懷裏。

的記憶永遠比腦子更深刻，心裏清晰地知道這隻是權宜之計，因為這樣親的而微微抖，明明隔著料，卻明顯地覺到滾燙的溫。

不知道是的，還是他的。

酒氣彌漫在空氣裏，薑宛卿的臉無法控製地微微發紅，努力板起臉，認真道：“殿下，你且忍忍。”

手便去解風昭然的帶。

風昭然一把握住自己的衫。

薑宛卿還想勸勸他想開點，反正又不會真把他怎麼樣，但抬頭才發現他原本蒼白的麵此時微有酡紅之，漆黑的眸子也比平時多了幾分閃爍的水澤。

他的聲音也有些沙啞：“五妹妹，你不必如此……”

“你我已是夫妻，就別講究這些了。”薑宛卿道，“放心吧，這事會爛在妾肚子裏，姐姐不會知道的——”

話未說完，外頭的人聲已經到了院中。

跟著房門被拍響：“殿下，似有賊人潛此，臣劉錕前來護衛。”

劉錕是羽林衛大將軍，乃是皇帝最為信任的心腹，執掌羽林衛拱衛皇宮多年。

他對皇帝忠心耿耿，上一世就是他將京城守至最後一刻，寧死不降。

此時名為護衛，實為緝拿。

“行宮竟有賊人麼？”

風昭然開口，“孤這裏無事，劉將軍請速速去護衛父皇。”

就在他說話的時候，薑宛卿急急手，將他的襟扯開。

肩頭果然有一道傷口，雖然不深，但異常顯眼。

隻要扯開一線便好，做出衫不整的模樣。

然後起將妝奩盒子裏的胭脂拿來，作過快，連帶一盒麵脂落在地上，發出“啪”地一下輕響。

此時劉錕正在外麵堅持，風昭然則拒不應門，這聲輕響打破了兩廂的僵持。

“殿下，臣得罪！”

一聲巨響，房門倒下，劉錕帶著羽林衛衝了進來。

他們隻聽得一聲子的尖，紗簾輕飛，被翻紅浪，玉耀目。

風昭然一把用被子裹住兩人，喝令：“退下！”

羽林衛齊齊轉，不敢直視。

劉錕垂下頭：“臣為殿下安危計，懇請搜索——”

“出去，都出去！”薑宛卿尖聲道，“誰給你們的膽子，都給我滾出去！我和殿下一直在殿，門都沒有開過一下，哪裏來的賊人？”

的聲音裏帶著憤怒與恥的哭腔，劉錕頓了一下。

就在這時，門外郎將莫雪鬆急步進來，向劉錕低語到：“大將軍，人找到了，是國師。”

劉錕臉一變：“當真？”

“肩上傷痕一模一樣。”

劉錕即刻帶著人退下，臨走之前，向殿中行禮：“末將冒犯，待此事一了，臣再來向太子與太子妃請罪。”

人走之後，薑宛卿還聽得到心在膛裏砰砰跳，久久沒有回神。

人，夜靜，離得又近，風昭然忽然低聲開口，聲音裏微微有一笑意：“孤還以為你不怕，沒想到心跳這樣。”

薑宛卿連忙回神，手忙腳給自己穿裳。

沒想到劉錕如此大膽，竟敢破門而，隻來得及在風昭然臉上上一點胭脂，營造出歡娛的假象。

酒氣和胭脂香氣蓋住了腥氣，但如果劉錕再大膽一點，上手扯掉被子，一切就會暴無。

怕倒是不怕的，因為上一世風昭然本沒事，所以知道一定能安然過關……

想到這裏薑宛卿整個人愣住了。

“郎將莫雪鬆……是殿下的人？”

喃喃問。

風昭然沒有答話，道：“書桌有個暗格，暗格裏有金創藥，拿來。”

……這便算是默認了。

莫雪鬆是劉錕一手帶出來的，可以說是亦徒亦子。

劉錕自己都常說，若不是他的兒太小了，早就將莫雪鬆定下給自己做婿。

但當了三年太子妃，竟不知莫雪鬆跟風昭然有一次私下接，從來沒有想過他還有一顆棋子埋得這樣深。

回想起上一世被慶王糾纏，好幾次都是莫雪鬆出現替解圍。

當時覺得是巧，現在才知道世上哪裏有那麼多巧合？一切都是有心人有意為之。

薑宛卿麻木地去拿藥，麻木地遞給風昭然。

……也就是說，風昭然之前說不必如此，是真的不必如此。

他早已有後招，本用不著出頭。

“莫雪鬆雖能替孤擺麻煩，卻不能替孤上藥。”

風昭然看著那藥，沒有去接，視線上抬，落在薑宛卿麵無表的臉上，明明上還帶著傷，他臉上的紅暈居然還在，顯然他整個人氣很不壞，比平時還要強上幾分。

“五妹妹方才那般勇猛無畏，此時難道不敢給孤上個藥麼？”

薑宛卿臉上差點兒滴下來。

什麼自作多，這就自作多！

人家早有後招，卻強行上陣出頭。

薑宛卿將他的衫掀開一點，出肩頭的傷口。

這一刀應是從背後所傷，後麵的口子更深一些。

他坐在**，薑宛卿半跪在他後，將藥慢慢地灑上去。

灑得慢，說話也慢，斟酌道：“妾愚鈍，不知殿下早有安排……”

風昭然打斷，接口：“五妹妹安排得不錯。”

“……”薑宛卿，“方才妾也是一時急，什麼都顧不得……”

風昭然聲音裏似乎著一笑意：“你我已是夫妻，不必講究這些。”

薑宛卿：“……”

覺得他應該是故意嘲弄。

“殿下，”薑宛卿肅容道，“妾不敢對殿下有非分之想，方才實在是事出無奈，急為之。”

風昭然回頭。

薑宛卿正低頭上藥，湊在他的肩上，他這一回頭，兩人的鼻尖幾乎能挨上，息息相聞。

薑宛卿驚一般，倏然後退。

風昭然卻一把抓住了的手腕。

兩個人都衫不整，風昭然的掌心著薑宛卿腕上的，這一下中間再也沒有阻礙，剎那間空氣裏的酒香仿佛濃鬱了幾分。

薑宛卿想出手，卻發現他握得極，他的眼神也有點奇怪，仿佛帶著點迷醉，又帶著點審視。

薑宛卿覺得他好像發現了什麼東西，但似乎他自己也不確定。

“殿下，”薑宛卿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些，“藥還沒有上好。”

“告訴孤，你可有半點心悅孤？”

薑宛卿立即搖頭：“妾說了，妾對殿下絕無半點癡心妄想。”

風昭然盯著：“若孤準許你有呢？”

薑宛卿堅定地：“妾不敢有，殿下是姐姐的，妾無恩無能，不敢與姐姐相爭。”

風昭然沉默了一下，然後問：“那你為何連夜為孤熬紅豆湯？”

薑宛卿：“……”

薑宛卿：“殿下，那隻是妾想小娘了。再說殿下不是不喜歡紅豆湯麼？”

風昭然慢慢地道：“是，若你真喜歡孤，便不會想著當東西留後路了。”

薑宛卿不打算接這話茬了，上一世一味拿熱臉人家冷屁，可把人家煩了呢。

隻是還不等開口，風昭然道：“你說一句‘妾薑宛卿不喜歡太子風昭然’。”

“？？？”薑宛卿一頭霧水，“非得說嗎？”

難道表達得還不夠明確清晰？

風昭然一字一頓：“孤命你說。”

不知道是不是薑宛卿的錯覺，薑宛卿覺得握在手腕上的手了。

風昭然的眸子地盯著，好像馬上要說出的是一句頂頂要的話。

“好吧，”薑宛卿道，“妾薑宛卿不喜歡太子風昭然。”

“……”風昭然沉默，卻沒有鬆開的手，也沒有挪開視線。

薑宛卿覺得，如果視線有形的話，的臉上大概已經被出好幾個窟窿了。

“你可有心痛？”他盯著問。

薑宛卿笑了笑：“妾既然不喜歡殿下，為何要心痛？”

喜歡了才會心痛，痛得想死，一痛再痛，沒完沒了。

風昭然默然片刻，終於鬆開了的手：“你走吧。”

這寢殿已是一片狼藉，薑宛卿不得早點回偏殿，指了指風昭然肩上的傷：“這藥……”

“孤自己上便可以。”

薑宛卿心裏咕噥一句——剛才怎麼不自己上？

擱下藥便走。

“站住。”

後傳來風昭然的聲音，“孤有幾句話，你不必回答，也不必回頭。”

薑宛卿覺得風昭然今晚傷的地方可能不止是肩膀，說不定還有腦子。

但麵上還是答了個“是”字。

後靜了靜，然後聽風昭然道：“你聽著，孤喜歡薑元齡。”

薑宛卿默默朝天翻了個白眼。

世人皆知的事，說個屁。

床榻上，風昭然一把捂住心口，忍住了一聲到口的/。

“國師之事，與孤無關。”

薑宛卿：擺明你是幹的吧？

風昭然捂著口的手極為用力，指節發白，忍過這一陣錐心之痛。

“孤無意於帝位，隻想平安度過此生。”

這句話一出，薑宛卿好像聽到了一聲抑的悶哼。

但沒有回頭，隻在心中冷哼，得了，這些話何不留著騙鬼？騙幹什麼？

良久，風昭然再度開口：“孤說完了，你走吧。”

“妾告退。”

薑宛卿一徑走了出去。

心中有點疑，風昭然到底在發哪門子瘋？

寢殿，寒風從空****的門吹進來，燭影飄忽，映在風昭然臉上忽明忽暗。

仿佛要把一顆心絞碎片的劇痛退去了，隻有傷口因為方才的繃而再一次溢出鮮。

風昭然沒有去管。

竟然真是如此……

他對任何人說謊都無事，但薑宛卿是例外。

一旦對薑宛卿說謊，便會心痛如絞。

……這到底是什麼咒？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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