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無疆！」

——「萬壽無疆！」

臺下的呼聲震天，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齊。

響徹寰宇，震耳聾！

曹邁著龍驤虎步，慷慨豪邁地走到高臺前，朗聲道：「這世上豈有萬壽無疆之人？唯獨有的是澤被萬民之功業，今日酒宴與渡大勝時，與赤壁大勝時何等相似？」

「十餘年來，孤平黃巾、鼎中原、定河北、征烏桓、收荊州，納蜀，降江東，大漢十三州孤已盡得十二，方有今日中原之一統！這一些，有孤與太子的功勞，更多的卻是諸位將士們的齊心！」

「然，天下並未一統，蜀一隅還在逆賊劉備的手裏，一統天下的重擔，孤早晚要到太子手裏！」

最後這一句驚天的轉折…讓所有人的目轉向陸羽。

陸羽也很驚訝…

父王曹的頭風他是知道的，可究是如此，父王提及的這一統天下的重擔，到他的手裏，這…又意味著什麼呢？

不等陸羽想明白。

曹那高聲的吶喊還在繼續，「孤問你們，四海之的英雄可有人勝過孤一籌？」

萬人振臂，「未有！」

曹再度吶喊，「孤再問你們，當世之中，能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者，可有人能勝過太子一籌！」

萬人再度振臂，「未有！」

「那…太子當不當眾卿去輔佐，太子當不當得起大魏的將來！」

曹的話…就像是要為陸羽「正名」…以最方的方式告訴所有人，他…才是大魏未來的希！

可…莫名的，他的話讓滿座群臣心懷傷。

魏王這話…是要…是要…歸了麼？

見眾人沒有回應，曹再度朗聲問道：「你們倒是說說，這大魏的希，太子當不當得起？」

這下…

萬人振臂，山呼海嘯，「當！」

荀彧看的神往，忍不住低聲道，

「大王開創大魏，太子殿下，或許會把大魏引向一個全新的高度！」

這一刻的曹仰天大笑，他招呼陸羽：「來，吾兒，上來！」

我…

陸羽一怔，他剛剛回到許都城，哪裏能想到…這一回來，就要參加這一場宛若父王曹謝幕的演出。

他不敢違拗父王的意思，只得上臺…

在所有人的目中站在了曹的側。

曹笑著向臺下諸人介紹道：「諸位，這便是麟，是龍驍營統領，是校事府首領，是太學總長，是杏林領袖，是江北盟盟主，是報社的社長，同時他也是魏太子，是孤的兒子，是大魏未來的王！」

「九霄龍驚天變，一遇麟便化龍…當年孤主兗州，便是聽從他的提議，之後更是在他的謀略下，降三十萬黃巾之眾，組建青州兵，縱橫中原，平陶謙、破呂布、誅袁…與袁紹渡之戰，一決中原與北方的霸主，這中間太子的功勛累累，攻敵攻心，算無策，就了孤的問鼎中原！」

「其後，孤平烏桓，下荊州，赤壁一戰決定天下歸屬，如今江東、西涼臣服、漢中三十萬五斗米教徒遷中原，這些功勞，哪一件能得了太子的籌謀？孤這算不算是一遇麟便化龍！」

曹接著說：「遙想十年前，天下未定，戰未平，蒼生離，田園荒蕪…便是這許都，便是，亦是何等殘破！若是沒有太子，大魏何興？黎民何苦？社稷何安？這一杯酒，孤替萬千將士，替大魏黎庶，替這紛的百姓，也替天子，替一個犯錯過的父親敬吾兒！」

說著話…有人送上了酒樽，陸羽接過！

在曹與無數文武盼的目中，將這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曹也將酒引中，這一路走來，他深知…此間的不易。

在遇到羽兒之前，他失去過太多的同伴、戰友…他被太多人誤解、背叛…

他那「鑄五大棒，棒打權貴」；

他那「搗毀邪祀，還百姓青天」；

他那「議郎諫言」，他那「起兵反董」；

他那「諸軍北面、我自西向的初心與豪言…眼看著漸行漸遠…

是羽兒，助他在絕境中翻盤。

從最初的解決兗州的危機，到後面為他部署出問鼎中原的十字方略，再到後面，一步步的蠶食袁紹、劉表的疆土！

乃至於如今…天下十分，他曹手握其九！

曹覺得他年輕時做的最靠譜的一件事，就是遇到了陸溫苒…就是與乾柴烈火…生下了羽兒這麼個兒子！

心念於此，曹將酒樽擲下，慨流涕，一邊流淚，一邊大笑！

滿座群臣都被曹這壯志懷震，也為曹與曹羽這一對父子深不已…

曹的目緩緩掃過肅立的臣僚將士，最後他把目又轉回了兒子曹羽的上，他的眼前忽然一花…

他想起…年輕三十歲的自己，想起那時候…懷揣著「征西將軍」的夢想，在太學門前發誓要做「帝之輔弼、國之棟樑」的那個年輕人。

——崢嶸歲月，揮斥方遒！

歲月逝，忽如飛，年輕人長的是如此之快，可伴隨著年輕人長的，是那些崢嶸歲月一去不復返，是他如今被頭風折磨的死去活來。

頭頂蒼穹中曜日在天幕上放著和、激烈的，曹忽然大笑一聲，他過高臺上放置的寶劍，扭過頭對陸羽道：「羽兒，為父王最後擂一次鼓！」

陸羽頷首…

他走到大鼓前，雙臂用力舉起鼓槌！

——「咚咚咚！」

震天的鼓聲響徹，曹卻開始了邊歌邊舞。

「神雖壽，猶有竟時；騰蛇乘霧，終為土灰。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盈之期，不但在天；養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詠志。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歌聲越來越大，到最後…不止是陸羽在擂鼓，無數鼓兵齊刷刷的擂起鼓來。

至於歌聲…

荀彧、荀攸、賈詡…

夏侯惇、夏侯淵、曹仁、曹洪、曹純…

所有文武齊刷刷的與曹一起合唱。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一時間，整個許都城為之震。

然而…

曹忽然甚至一晃，隨著一聲「鏘啷啷」的聲音，寶劍落地…

旁的侍衛連忙扶住。

陸羽的心一下子揪起，迅速的跑向父王。

臺階下萬千將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在繼續高歌——「盈之期，不但在天；養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

…

許都城，皇宮，德殿。

因為今日魏王宮的酒宴，整個漢王宮顯得格外的凄冷與落寞。

漢王宮失勢，不宮人都去魏王宮那邊湊熱鬧，討賞…甚至去認新的主子去了。

諾大的德殿，唯獨天子劉協一個人站在其中，負手而立，像是在沉思著什麼。

就在這時…

一個子款款邁德殿。

長長的袍彰顯著「母儀天下」的份…

「這是陛下自己做的決定麼？」

子像是聽到了什麼風聲，輕聲開口。

劉協轉過，「原來是皇后，朕還正疑，這消息不應該這麼快傳出去。」

皇后伏壽輕咬住，「魏王假意暈倒，陛下讓位於魏太子的消息麼？」

這麼一句話問出口，伏壽咬住的牙齒更添得了幾分力量，紅的痛，讓無比清楚這不是在做夢，這是事實…

終究…在無限的掙扎與苦楚中，陛下還是邁出了這一步！

「陛下這麼做值得麼？」伏壽問道。

劉協轉過，緩緩的坐在龍椅上，著龍椅上的每一，似乎有些留，可僅僅一個瞬間，這一份留就悉數收回，眼神中多出的是突破囚籠的那期翼的。

那是一束滿懷願景與希的芒。

「父母之為子則為之計深遠，魏王為了兒子都能夠裝病托以王位，朕不過是一個傀儡，就是把皇位讓出去，又何妨？」

劉協的話中，傷與希同在…

他的話還沒有結束，「天無二日，國無二主，與其大漢就這麼茍活下去，朕就這麼被囚下去，不如…將這天下給魏太子，讓他去建立一個全新的次序，去實現朕想要看到的那副景與圖畫…」

「陛…陛下…」皇后伏壽抿著。

切地的站在陛下的角度思考，的確…如此。

只有作為皇后…只有同樣被「囚」在這皇宮裏，最能會到，這些年陛下的痛苦與掙扎！

「呵呵…」劉協的話還在繼續，「這麼多年為漢奔波，為漢犧牲的人太多了，而帶給這天下、帶給這紛世道和平的不是我，乃是曹與陸子宇啊，天命歸魏，朕不過是順應天時罷了！」

這…

皇后伏壽訝然！

劉協似乎說到了痛，而這痛也是高興！

彷彿讓出這皇帝之位，於他而言是一件莫大的高興的事。

「好了，傳朕旨意吧，宣魏太子覲見…若是…若是他不肯來，若是他還要奉行那所謂的『三勸三讓』那…告訴他，朕去找他，朕親自去求他！求他為了朕，也為了天下，接這皇帝之位，天下人要罵就罵朕，祖宗社稷要怪就怪朕，朕親自去求他…求他接這天子之位！」

言及此…

劉協哭了，他有些歇斯底里，他癱坐在德殿的地板上。

他嗚咽著張口，「朕…朕做不漢帝中最功的一個，那就做最失敗的一個好了，朕這皇帝做的是不是曠古爍今？」

聽到這兒…

皇后伏壽抿著，的眸閃爍，眼眶中滿是淚痕，用啪拭過眼中的淚痕后。

輕聲道：「陛下…陛下…」

「如果…如果那曹羽真的能開創出一個不一樣的朝代，那後人記起陛下時，一定是讚譽更多…讚譽更多！」

呼…

伏壽的話讓天子劉協的心好了許多。

「讚譽…朕一個被囚在宮牆裏的天子，竟…竟是因為禪讓而讚譽更多，哈哈…哈哈哈哈！」

莫名的，劉協笑了…

這一刻，他的笑容中充滿了瀟灑與釋然！

…

…

魏王宮的寢宮外一團，婢宦端著水盆手巾混地穿梭著，幾個醫署的醫者被宦扯著匆匆闖了進去。

荀彧、荀攸、賈詡等人焦灼的眼穿。

而夏侯惇、夏侯淵早已顧不得那麼多，悉數闖了進去。

這時，陸羽帶著華佗一路趕來，焦急地問，「父王如何？父王佮？」

夏侯淵恰巧從中走出，「太子快來，你父王念你半天了！」

聽到這一句的荀彧眉頭微，他下意識的抬頭環著側的荀攸、賈詡…

賈詡閉著眼，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

荀攸則輕聲道，「魏王上次假病重，引出來大魏潛藏在暗的危機，為子宇為太子奠定了基礎與條件…那麼…這一次病重，魏王是真是假？」

呼…

荀彧長呼口氣，「我命人去詢問過甘夫人、蔡夫人、杜夫人…得知，魏王近來頭風發作的卻是越發的頻繁了。」

「叔父的意思是…魏王這病不是裝的？」荀攸連忙問。

聊到這份兒上，賈詡終於開口了。「假亦真時真亦假，真亦假時假亦真…」

荀彧、荀攸聽聞，震驚的著賈詡。

…

曹床邊幾個太醫正在忙碌，而曹閉雙目。

他的樣子憔悴至極，宛若…一代英雄的一生征程，終於臨近了終點。

陸羽撲倒床榻邊，抓住父親的手，但…就這麼一抓，他發現，父王的手並不似「枯槁」的模樣，反倒是其中的溫度正常。

陸羽試著去向曹的脈象，經常與張仲景、華佗混在一起，陸羽對這品脈也知悉一些。

這脈象一品…登時，他就覺得不對勁了。

父王這是…裝的！

又裝？

一時間，陸羽的眼睛瞪得有銅鈴那麼大，可只是一個瞬間，他就瞇著眼，繼而…醞釀著表。

隨著「嗚哇…」的一聲，陸羽哭喊道：「父親，父親…羽兒來了，羽兒來了，您醒醒啊，醒醒啊！」

曹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他慈的著自己最重、最疼、最愧疚的兒子，緩緩手了一下陸羽的頭髮。

周圍的醫者默契的退下…將這一方屋舍給了魏王父子。

待得最後一個醫退出后。

曹那蒼白的面頰，一下子變回了往昔的紅暈。

「哈哈…」曹輕笑道：「無論是裝病還是裝死，為父已經是頗為嫻了，羽兒，為父沒有嚇到你吧！」

曹的一番話，無疑…在正事兒道出之前…將這屋的氣氛一下子給緩和了下來。

他想要讓兒子更輕鬆的聽他下面的話…

接他下面的安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