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城后，張魯拜過魏太子陸羽，將漢中太守的印綬與戶薄呈上后，就回道觀。

方才沐浴罷的他，散發披肩，坐在鏡子前，張魯的夫人盧氏拿過梳子，溫的為他梳著頭髮。

「怎麼？還在生兒的氣麼？」

盧氏問出一句…

張魯笑了，「我哪敢哪，如今咱兒可不只是天師道的聖，是魏太子的子，魏王對太子如此寵，一定也會破例讓咱們的兒做太子妃！」

盧氏忍笑，「看不出來，堂堂天師道的第三代天師竟會這般小子，與婿搶兒，倒是像一個斤斤計較的婦人了。」

張魯「唉」的一聲嘆出口氣，「大魏滅佛，漢中歸降，天師道投誠大魏，於教眾、於此間百姓都是好事兒，卻惟獨我…」

張魯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唯獨我…多了個假婿，送出去個真閨啊！」

說話的時候，張魯已經起，他負手而立…走到窗子前，眼睛也瞇了一條。

他知道…

他的兒張琪瑛蕙質蘭心，平關前、滅佛令之前…深夜去見魏太子，主獻…是為了什麼！

江東孫氏、西涼馬氏、還有那呂布…都已經做出了表率。

珠玉在前…

若是沒有與大魏太子締結聯姻，大魏是不可能放權於地方，天師道也不可能從容的在中原大地上發展、開拓！

兒是以一己之力，讓大魏與天師道彼此信任…彼此聯繫啊！

就在這時…

「張天師…」門外，閻圃的聲音傳出。

張魯收斂了一下心神，這才去開門，「閻長老深夜來訪有何要事？」

閻圃從懷中取出一，「聖托屬下將此送給張天師。」

張魯定睛一看，是一封竹簡…他連忙接過，眼珠子卻是一轉，

好奇的問道：「琪瑛在魏太子那麼…」

「是！」閻圃頷首，「陪魏太子進了寢居…」

呵…

張魯無奈的苦笑一聲，還是那句話——大不中留啊，心已經不在這兒了。

「你下去吧！」

喃喃的出一聲，張魯無比落寞的開口，旋即輕輕的拍了拍手中的竹簡，放在桌案上…緩緩展開。

張魯是五斗米教的教主，卻也是兒的父親哪，兒嫁人，心裡最不是滋味兒就是父親了。

「咳咳…」

輕輕的咳出一聲，張魯努力的平復心，他目下移，去試著看這封信箋。

不是兒張琪瑛的字…

署名是曹羽？這…

確定了這竹簡是陸羽親筆所寫，張魯提起了幾分神，細細的去讀上面的文字。

而這不讀不要，一讀之下，他迅速的被其中的字句吸引，繼而…沉溺其中。

一旁的盧氏連續喊了三次張魯，卻都沒有任何應答。

盧氏湊近一看…這才發現，竹簡中的容不是別的，而是陸羽撰寫的有關天師道未來的發展方向！

順帝時，張道陵曾在鶴鳴山傳播「三手書」和「正一道盟」之道，為百姓治病、消災…這為五斗米教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而五斗米教歸魏后…將如何發展？何去何從？

這是張魯需要鄭重考慮的…也是他這幾日苦苦明顯，始終無法決斷的。

可這一封竹簡…

陸羽提出了「北天師道」與「南天師道」的觀點，提出了三十萬教徒遷的觀點，提出了北天師道的道場設置在「平城」（山西太原），南天師道的道場設在廬山太虛觀！

而北天師道在原本蜀

之地天師道教義的基礎上，進行一系列因地適宜的改革。

比如，除去偽法，租米錢稅以及男合氣之，取而代之的是竹簡陳述的《雲中音新科之戒》。

其中一項…加天師道者無需再授五斗米，改為紙三十張，筆一管，墨一錠，以供修表救度之用…

除此之外，還有七條戒律。

看到這兒，張魯的眼睛已經凝起…

他能到，陸羽這麼做…

這《雲中音新科之戒》的頒布一定還有其特殊的意義。。

當然，南天師道的改革…也是因地制宜。

其中一條…以「廬山」太虛觀為大本營，在南地收徒佈道，在拓建「白雲館」、「朝真館」、「煉丹井」、「洗葯池」…

而在外，則先後開設康王觀、詠真觀、白鶴觀、太平觀等數十座道觀…

將天師道、正一盟的影響力不斷擴大。

這一條條展…這一條條對三十萬五斗米教徒的安置，都讓張魯目驚心。

而最主要的是兩條，其一，是天師道、正一盟拓建的費用由大魏撥付；

其二，便是將「天師道」作為大魏國教，輔助大魏教化百姓…甚至可以對地方員進行一定的監督、檢舉。

這…

看到最後，張魯是倒吸一口涼氣。

他絕不會想到，他是虧了個兒不假，可魏太子曹羽這個婿…卻…卻能做到如此這般，他的誠意滿滿，又或者說…大魏的誠意滿滿！

「咳咳…」

再度咳出一聲，尤自心悸的張魯緩緩起，可渾都是粟的，雙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他尤自不信，這是真的…

天師道為了大魏的國教，而天師道在中原地區的發展，大魏也將不餘力的支持！

見張魯差點跌倒，盧氏連忙扶著。

張魯卻擺擺手，他努力的向前踱了一步，最終…轉過頭，直視盧氏的目。

「你生了個好閨啊！」

「是天師道的聖，卻也是…卻也是大魏的太子妃！是未來大魏的王妃！」

這一刻…

彷彿過盧氏，張魯看到了天師道在整個大魏繁榮發展的景象…看到了天師道的遍地開花！

他爺爺張道陵無限憧憬的畫卷，他爺爺都沒做到的，他父親張衡也沒做到的，在他張魯這一代…或許能…能夠實現！

就在這時…

「天師，門外有蜀之地劉備的使者求見，說是亡齒寒…」

這道聲音的傳出，讓張魯一下子謹慎了起來。

他的面頰驟然變得冷冽。

「哼…」

就像是條件反似的冷哼一聲，張魯大手一揮，「告訴那劉備的使者，就說我張魯『寧為曹公做奴，不為劉備上客，！哼，亡齒寒…讓他死了這條心吧！」

轟…

這話，不門外的鬼卒，就連盧氏也怔了一下。

張魯的聲音還在繼續，「傳我令，三十萬五斗米教徒向中原遷移，告訴教徒們，從今天起天師道為了大魏的國家，大傢伙兒的好日子來了！」

…

…

漢中的驛館。

張琪瑛在幫陸羽磨著墨，足足半個時辰，一封書信方才寫完。

陸羽重新讀了一遍…覺得點什麼，最後又提起筆，加了一段…而這一段的核心容唯獨四個字——戰區屯糧！

寫完整封書信陸羽才給門外的典韋，讓他第一時間發到，讓魏王曹親自過目。

這一些做完，張琪瑛才好奇的問道：「我本不該干預大魏的軍政，可太子如今既得到了漢中，蜀的通道已經被打通，整個蜀之地勢必人心惶惶…如今這個時候，不正是一鼓作氣南下西川攻取蜀的良機麼？怎生…太子殿下卻要推行『戰區屯糧，？」

不怪張琪瑛這麼想，的疑一定會是許多人的疑。

誠如歷史上的曹在得到漢中之後，沒有選擇即刻南下蜀，反而留夏侯淵、張郃、徐晃在漢中布置防線。

甚至還留下了那一句流傳後世的名言——既得隴，復蜀？

如此保守的軍事策略，似乎與《傅子》記載的——「居七日，蜀降者說，蜀中一日數十驚，備雖斬之而不能安也」完全對不上…

這也不符合曹一貫的軍事方略。

明明奪下漢中后給予了蜀中巨大的威懾，人心惶惶…卻…

也正是基於這個大前提，歷史上的劉曄、司馬懿紛紛提議曹即刻征蜀，趁著劉備立足未穩，人心惶惶且尚未歸附，一鼓作去奪下蜀！

司馬懿還特地提及一句——「聖人不能違時，也不能失時。」這都是希曹不要放棄這個機會。

但…問題就出現在，這並不是個機會。

因為司馬懿、劉曄考慮的是南征，是局部戰場，而曹必須考慮的是全局…

南征縱是萬般有利，可全局的考量上，只要出現毫的偏差，就會讓幾十萬人的命魂歸秦嶺山道…

而這個全局的考量下，有一個點恰恰是重中之重的，那就是——糧草！

兵馬未糧草先行！

漢中地界，連綿的秦嶺，運糧極其艱難…

西涼又不是產糧大郡，大量的糧草都需要從司隸、乃至於豫州運來…一著不慎，就會讓幾萬大軍深陷茫茫山路之中，糧草不濟。

到那時候，就陷了戰拿不下險關，退…也不能全的境地，風險不是一般的大。

當年諸葛亮五次出祁山，第三、四的失敗都是因為糧食補給的艱難…可見這一段山路糧草的運送是巨大的麻煩。

而諸葛亮唯獨第五次出祁山是最有機會的，也是糧草最充分的一次，這便是因為諸葛亮執行了「戰區屯糧」的方略，在漢中就地屯糧，以此保證糧草的充足供應。

唯獨可惜的是，這一次最有機會的出祁山…諸葛亮病逝…七星燈沒有續上命！

這也是為何，陸羽提出，將五斗米教三十萬教眾遷出漢中，將漢中完全作為一個屯糧之所…

或許，一、兩年未必能見到效…

可幾年後…此間糧草的充盈，就足夠支撐一場蜀之地的南征。

何況…

陸羽還有一個殺手鐧，他也需要…那個孩子在長幾歲！

乃至於…在陸羽看來，如今…無論是諸葛亮，還是劉備，其實都是在為他的父王曹打工，為曹阿鬥打工…

諸葛亮若是能把蜀郡治理好，路不拾，夜不閉戶…呵呵，那於陸羽而言，反倒是喜大普奔的一件事兒！

「你是不放心，三十萬五斗米教徒到中原適應不了？」陸羽反問張琪瑛。

張琪瑛搖搖頭，「漢中如何能與中原比呢？何況…你提及的南北天師道的發展方略，足夠的驚艷，父親一定會…會支持的。我只是覺得…覺得可惜，這麼好的機會，不南下…」

張琪瑛沒有把話講完…

陸羽卻笑了，一邊笑，一邊緩緩起，隔著窗子向蒼穹。

他引出了那句——「人苦不知足，既得隴右，復得蜀，貪心不足蛇吞象！」

這話像是對張琪瑛說的，也像是自言自語…

這麼多年來，陸羽的每一步都是穩紮穩打，治大國…更要戒「貪」！

…

…

許都城，皇宮重地。

如磐的黑夜，崇德殿卻是燈火通明…

門外，替換了林軍，大魏的甲士森嚴佇立，而曹一常服緩緩走其中。

龍椅上的天子劉協看到曹的到來，連忙起，他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去迎…可走近才發現，曹的額頭上還帶著繃帶，其中還不乏一些草藥的味道。

這讓劉協回想起上一次…

魏王曹來見他時的景，那一次的曹英姿發，邁著龍驤虎步，著玄鐵鎧甲威風凜凜…

可這一次…

「不過一個月，魏王卻變得如此憔悴了麼？」

劉協慨道…

曹意味深長的凝著劉協，「頭風讓孤一日日的憔悴，可這段時間，也辛苦陛下了…廢除察舉，推行科舉，滅佛…陛下累的是心吧？」

曹與劉協的父親劉宏同歲…

這如今，曹與劉協站在一，兩人看起來卻都顯得無比的蒼老…無比的年邁。

像是歲月已經無的在兩人的面頰上拍打，幾撕裂一般！

「聽說陛下在這兒等著臣。」曹抬眼…語氣鄭重且嚴肅。

呼…劉協長長的吁出口氣，終於還是出了那句：「魏王啊，時候差不多了吧！」

曹沒有回話…

他徑直走到大殿之上的龍椅前，他沒有坐，只是俯用手著龍椅…過龍椅后，又向龍案…包括上面明黃的竹簡，還有那人人嚮往的，鐫刻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字的傳國玉璽。

特別是那用黃金鑲補的一角，那還是王莽篡權時向太皇太后王政君索要傳國璽，王政君不給，大罵王莽，最後被無奈，將傳國玉璽砸向地面后…缺的一角，後世已是用黃金填補！

當然…這傳國玉璽呃故事又何止這一個？

懷璧其罪、完璧歸趙…還有孫堅、袁…都慘死在這傳國玉璽之手！

這傳國玉璽上滿滿的故事，滿滿的跡…

如今到大魏…

而大魏震的住它麼？

沉了許久，曹才朗聲道：「這是多麼讓人肝腦塗地的山河？又是多麼讓人肝腦塗地的傳國玉璽啊！」

言及此…

「啪嗒」一聲，曹罕見的朝天子劉協拱手，一如…他曾經擔任西園校尉時朝劉協的父親先帝劉宏行禮時一般。

——「孤謝陛下，臣亦請陛下，將此傳國玉璽親手予孤的孩兒！」

——「孤與陛下都老了…但孤的兒子會向天下證明，陛下的選擇沒有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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