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是我,是我,別放箭……”
一個哆嗦的聲音響起,很快就驚張家順和張安平他們。
三娘聽到這悉聲音趕跑過來看,卻看到那個骨瘦如柴的婦人,雙手舉著一個洗干凈瓦盆,高高的舉過頭頂,渾都在發抖!
“是咱們家的瓦盆,是那個婦人來了……”
三娘不知道自己語氣中著欣喜,本來送出瓦盆,心底就有幾分忐忑不安。
雖然最后公婆沒有訓斥,也覺得有些愧,甚至心底暗罵自己婦人之仁,可等到這婦人把瓦盆送來后,臉上出笑容。
接過那婦人送的瓦盆,趕把自己洗干凈的鴨腸子端出來,示意那婦人拿碗過來,自己好把這鴨腸給!
誰知道這婦人跪在地上,不肯起來,只是說,自己一起來的還有丈夫和兒子!
三娘驚愕,那邊張老頭也來了,滿臉的戒備。
而等到他們看到跪在地上的一家三口,臉就有些不好看了。
這一家人三口,男人很瘦很高,就像是一個竹竿一樣,哪怕跪在地上都是搖搖晃晃的,而且上發出一陣陣的惡臭!
那臭味怎麼都遮掩不住,借著昏暗的火把,張安平注意到,這男人腳不利索,小應該是傷了,腐爛后都出了森森白骨。
孩子看起來比自己大,約莫有十多歲的模樣,但是又黑又瘦沒眼看,整個就像是一個皮包骨的骷髏,只有一雙眼睛大的嚇人。
“恩人,我們是虔州人氏,本來也是小康之家,三月前蠻夷來犯,我丈夫帶著父母孩兒趕著馬車逃亡,卻不想在路上被流寇搶去糧食,當時公婆亡,丈夫傷……”
這婦人原來劉氏,在虔州也有產業,蠻夷來襲的時候,他們帶了家資逃亡,卻不曾想路上遭遇了流寇。
父母雙亡不說丈夫也傷了,雖然也曾嘗試治療,但是傷的地方,一直化膿傷勢腐爛,眼看也是不了。
他們從虔州到這里,已經走了三個月,這三個月一路吃野菜一切能吃的東西充,今日到張家人后,得他們好心的給了半盆粥。
這劉氏也警覺,不敢端著半盆粥回去。
把粥藏好后,這才帶著孩子和丈夫,慢慢的向藏粥的地方去,因為怕被人發現,他們只敢等夜深人靜后,才的喝下那碗粥。
夫妻兩人商量一番后,只覺得怕是沒有希再北上了。
拖著殘,已經快到燈枯油盡的時候,他們唯一就是放不下自己的孩子,就想著給孩子找條活路。
所以這會求到張家,求張家買了他們的孩兒。
并且表示,不但一分錢不要,還愿意寫下賣契,表示是自愿賣,收了紋銀百兩,他日孩兒若是想為普通百姓,可拿百兩紋銀贖。
也算是激張家救命之恩。
“我看著路上有賣兒賣還能得半袋小米的,你兒子也有這麼高了,應該可以換來半袋小米,你們夫妻為何不賣?”
張老頭黑著臉問出這句話。
因為他們也是在逃難,自然是不愿意帶上這樣一個非親非故的負擔。
索問這婦人和男子為何不半袋小米賣掉兒子,有那半袋小米,說不定他們還能多活個十天半月。
“恩公呀,你們有所不知,那人販子買來的姑娘,大多送到青樓窯子,男孩子則是打斷手腳為乞丐換取錢財,我這孩兒也是我們的命,我們也想給他一條活路……”
“哪怕今日賣他,哪怕是當下人,也能四肢健全的活下來,他日若能攢下百兩紋銀,也有希除掉奴籍,何況,我聽秀娘說起你們心善,必定能給孩子一條活路……”
這會說話的是男人,這男人小名劉三,本來有些本事,只是上傷后一直拖著。
眼看再無法向北,就心底一直想著給孩子一條活路。
至于他們,送出孩子后,他們也會也沒什麼憾了,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
“這逃難路上多阻攔,我們尚且不知道是否能活下來,難能保證就能讓你兒子活下來?你們賣了兒子又打算如何?你們這麼小的孩兒,我要來又能做什麼?那不是憑空添了一張?”
“你們不要再多說,三娘,給他們一些鴨腸,讓他們走!”
張老頭這會并不同意。
他們一家人也剛剛坐上馬車,每日還在喝米粥,每天夜里也在巡邏,都不敢保證能活著去鄂州。
又豈能帶一個半大的孩子?
逃難,不是善心大發的時候,有時候心善會害死人的,比如當初的狗剩,要不是他們當機立斷。
說不定就會被狗剩慫恿的那些人,搶劫一空,而此時他們一大家人,下場不會比這夫妻兩人好多。
“恩公老爺,求你們收留一下我們家孩子,來生給你們做牛做馬都心甘愿!”
那婦人和男人都不住的哭泣著,跪在地上哀求著,但是張老頭這一路走來,也看多了人間慘狀,此事又豈是別人哀哭幾聲就可以改變的?
他的心腸要是不的話,怕是都到不了鄂州,就會自己被自己善心害死!
張老頭一發話,張家文就手趕人,手里的長刀已經出來了,嚇的那婦人不住后退,一邊他的孩子已經站起來,攙扶著自己爹娘。
“多謝恩公一飯之恩,我還是守著爹娘,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這孩子倒是有幾分的骨氣,一邊的張安平仔細的觀察著四周,他們這家人來的時候,應該沒有別人發現。
后面沒有尾。
這一家人還是不錯的,要不是遇到蠻夷逃難,不管是在哪里,都能活的很好。
人品德好這種況下,還記得丈夫兒子,愿意給兒子一條活路,也愿意留下來陪丈夫等死,不離不棄。
男人關鍵時候也愿意站出來,兒子也能記住父母的恩義。
“爺,我缺一個書,這個孩子我要了!”
正要被趕走的劉氏一家聽到這話后,突然就轉過來,就看到一個六七歲的孩,這逃難的路上,他還穿著一儒生的衫。
這表明這孩子是個讀書人。
而想到開始那碗粥,其實就是這孩子下令送的,這讓那劉氏喜出外,再一次跪在地上,不住的沖著張安平磕頭。
“這,若是金孫孫要留下,那,就留下吧,讓他家寫下賣子文書,留給你做書!”
張老頭嘆了一口氣,雖然心底有些覺得不妥當,但既然自己金孫孫開口,就是再覺得不妥當,他也無視了。
大不了,以后吃飯的時候,每人吃一口子就是了。
“謝謝爺,對了,爺,他爹娘我也想留下,你年紀大了,每日趕著驢車我看著也心疼,不如讓這劉三來趕車,劉氏可以幫著三娘或者大娘作些事,你看可好?”
張安平目炯炯的看著張老頭,這一說卻讓他愣住了。
“乖孫孫,這,這可有些使不得呀,我們家是農戶,這,自己逃難路上都吃不飽,這再添三張,這,這,不妥當,不行,真的不行……”
張老頭一臉為難,不是不心疼乖孫孫。
實在是他作為張家的領頭人,真的不行,這樣一旦開了先例,這,這不敢想……
何況,他們也不寬裕呀!
“爺,我知道,我,可以保證他們路上的吃喝……”
張安平頭低了下來,鼻子有些酸,其實他們此時尚且在泥濘之中,但是他卻見不得人間的疾苦。
他何嘗不知道爺爺顧忌是對的,爺爺說的很對。
但是,他就是見不得這模樣,想出手拉扯這劉家一把!
該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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