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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終》 第六章 母親

錦靈端了水進來,替杜云蘿凈了面。

水月提著食盒,端出了四攢盤,笑盈盈道:“綠豆糕、云片糕、芙蓉、水晶丸子,都是廚房里新做的,五姑娘快嘗嘗。”

杜云蘿在閨中時最喜歡這些點心,甜味,饒是甄氏不喜歡,也會讓廚房依著杜云蘿的口味做。

杜云茹親手取了一塊綠豆糕送到妹妹邊:“來,甜滋滋的,夜里做夢也是甜的。”

杜云蘿啟了櫻,咬了一口,甜膩的味道讓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細嚼慢咽地用了。

甄氏含笑看著姐妹倆,不舍地牽著小兒的手:“真是個孩子。”

反手握住了母親的手,杜云蘿淺淺笑了。

杜云茹挑了一片云片糕,品了一口:“聽說請安時,祖母把錦蕊也喚去了?”

“是,我和祖母說了阿玉姐姐喜歡錦蕊畫的花樣,祖母也想看看,就喚了錦蕊。我央了許媽媽把花樣給阿玉姐姐送去。”

杜云茹隨口接了一句:“什麼花樣?”

“并蓮花、戲水子,阿玉姐姐說了,要繡來給大姐。”

杜云蘿話音一落,杜云茹的臉燒了天邊彩霞,從繡墩上跳起來,指著妹妹半晌說不出話來,一跺腳,轉避走了,連甄氏喚都不聽。

甄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大姐臉皮薄,偏你。”

杜云蘿撒一般靠在母親懷里:“大姐就要嫁人了,現在不逗,往后也逗不到了。”

甄氏聞言,滿是笑意的眸子倏然一暗,流出幾分不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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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一兒二,都是親自帶大的,從牙牙學語到讀書認字,再到一個個談婚論嫁,可時間怎麼就過得這般快呢?

明明不久前還都是小娃娃,一眨眼之間,就要離家出閣了。

舍不得,千般萬般舍不得。

甄氏杜云蘿的額發。

這些年,最滿意的便是幾個孩子之間的和睦。

杜云蘿最小,別說甄氏夫妻寵著,連蓮福苑里都捧著護著,甄氏原本擔心過,杜云茹和杜云荻會不會因此對妹妹有些不滿,可事實上,那兩個孩子,對妹妹更是一萬個上心。

“囡囡也舍不得姐姐呀……”甄氏低聲哄著,“母親也不舍,可兒家都是要嫁人的。”

杜云蘿悶悶應了一聲,從母親懷中抬起頭來,下定決心開了口:“母親,我聽說了,昨日石夫人其實是來說親的。”

甄氏神一凌:“哪個與你說的?”

在甄氏面前“出賣”杜云諾,杜云蘿沒有半點心理負擔:“四姐姐聽了祖父、祖母的話,來告訴我和三姐姐的。剛剛在蓮福苑里,我沒敢問祖母。”

甄氏悄悄松了一口氣,這事兒也就是剛起了頭,別說自個兒怎麼想,蓮福苑里都沒拿定注意,若杜云蘿貿貿然去開口問了,只怕老太爺和老太太會怪罪。

“石夫人是順口提了一句。”甄氏斟酌著道,“囡囡,真論起來,定遠侯府那里,我們是高攀。便是不應下,也要尋個好理由,莫要落人口實。”

杜云蘿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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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來尋甄氏時,已經在蓮福苑里大吵了一架,再一哭鬧,換來甄氏一個耳刮子,以至于以為甄氏心里是認同這門親事的。

可今日聽甄氏這口氣,似乎……

杜云蘿試探著開口:“母親的意思,是要回絕了?”

“那位世子呀……若是出自尋常宦勛貴人家,母親便是豁出去臉皮,也要讓老太太應下這門親事來,如此才俊,別說是京城了,整個朝廷都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可那是定遠侯府啊!囡囡,母親怎麼會不怕呢。”甄氏越說聲音越輕,到了最后,幾乎就跟自言自語一般。

杜云蘿抿,原來,這才是母親的真實心思,在石夫人提起來時,母親是擔憂的,前世的,沒有靜下心來聽母親說過這些。

不過,前世是前世,今生,要嫁的。

杜云蘿吸了一口氣,道:“我知道的,在別人里,我也不是什麼良配……”

“這又是什麼混賬話!”甄氏急了,“哪個又嚼舌了?”

杜云蘿扶住母親的雙手,鄭重道:“母親,兒是意思是,外頭那般說我,侯府都讓石夫人來遞口信,可見他們不在乎那些風言風語的。那我們怎麼好因為別人說定遠侯府的那些混賬話,就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這純屬睜著眼睛說瞎話。

杜云蘿清楚,侯府求娶可不是不在乎風言風語,而是那些豺狼就喜歡這樣的禍害,鬧得世子的后院烏煙瘴氣,那些豺狼便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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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定遠侯府牽扯上的可不是風言風語,而是幾代人、數十年來的鮮苦楚,京中人人都看得到。

肯在這個背景下嫁兒的,不是傻大膽,就是想“賣”求前程的。

就算杜公甫覺得這是一門好親,想賭一把,都難免被人在背后指指點點。

前世要不是定遠侯府請了圣旨,杜公甫還真下不了決心。

甄氏聽了這番話,想的卻不是這些,示意水月出去守了外間,握兒的手,著聲兒道:“囡囡,你與母親說實話,你是不是見過那位世子爺?”

杜云蘿子一僵,甄氏在那個“見”字上重重頓了頓,杜云蘿聽出來了,母親想知道的不是是否見過穆連瀟,而是他們是否有些難以對人道的私

饒是杜云蘿里是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聞言都有些怔愣了。

前世因著是被上轎的,回門時杜云蘿都沒與甄氏好好說說話,更別提己話了。

這大概是頭一回沒有滿腹怨氣,心平氣和地和母親說穆連瀟了。

思及此,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敢表,裝出一副正經模樣來。

“母親怎麼會那般想,我……我一年能出府幾次?怎麼會見過他。”

甄氏上應了一聲,眼睛卻盯著兒的眉眼細瞧,見抿著,眼角微垂,心里也就通了。

自己的囡囡自己清楚,便是上不認,可這面上的心思,甄氏一看就懂了。

不過,杜云蘿說得也不假,出門極,按理也不會得了那樣與外男親近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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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聽人提及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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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氏琢磨著,那位世子爺端的好模樣好功夫好段,閨閣子說道幾句也是尋常,年輕未嫁時,姐妹們一道相,也不是沒有說過這等話題。

這麼一想,便安心不

不過話又說回來,除了姻親走青梅竹馬的,閨中子哪有接其他同齡男子的機會?多是聽了父母之命蒙頭嫁過去,待掀了蓋頭,便是彼此不喜也只能接了。

男的不滿還能三妻四妾,的就只能死挨著,當真苦。

甄氏是嫁兒,自不愿意讓杜云蘿苦。

見杜云蘿不排斥穆連瀟,還是歡喜的,甄氏就覺得這親事不錯,可轉念想到定遠侯府的狀況,心就沉了下去。

是了,杜云蘿年輕不知事,甄氏卻是懂的,這親事再好,也抵不過一個萬一,到了那時……

這轉來轉去,又轉回最初的結癥了。

甄氏抬手按了按眉心:罷了,這事兒說了也不算,等蓮福苑里定下了,再來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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