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焰自親后便對謝辰灌輸歪理,認為謝辰的命格雖不能親,不能離開謝府別的家祠,不影響旁的。
只要樂意,憑的份和皮囊,什麼樣的男人尋不來。快活就好,旁人也不會知道,就算知道,誰敢說多什麼。
男歡,天經地義。
謝辰初次聽時,臉先黑后紅,當場謝絕:“多謝好意,我還沒有到急不可耐的年紀。”
而蒙焰堅信,謝辰的拒絕只是暫時的年輕懵懂所致,遲早有一天能想明白。而要做的,就是勸謝辰早點想明白,人生苦短,當及時行樂。
之所以隔三差五地念叨,正是怕謝辰子古板,命格已然夠慘,還不肯讓自己快活。
去年劍走偏鋒,直接將一個壯的男人送進謝辰廂房,從外落上了鎖。那男人絕不敢主對謝辰做什麼,全看謝辰的意思。
誰知謝辰直接跳窗離開,此事徹底惹惱,整整半個月沒見蒙焰,后來以蒙焰上門負荊請罪了結。
謝辰原以為,絕不可能接的事,蒙焰怎麼說也沒用。
直到遇見藺長星,他渾漉漉地看著笑,澄澈的眼睛亮盈盈地只端一個人。他眼里的熠熠生輝,點燃了落滿灰塵的火折子,扔進干枯草堆里,從此燒得一發不可收拾。
那霎那,蒙燒焰往昔說過的每一句話,猶如南風,猶如干柴,將烈火添得更旺,怎麼撲都滅不下去。
對自己說,原來只是蒙焰選的那個頭不合意。
蒙焰亦不曾曉得,看似最正經規矩的謝辰,早將的話付諸行。
二十歲生辰當日,就拋下禮義廉恥,將自己送給了一見鐘的男子。
不為什麼,只是覺得,時候到了。南州也算得上是個好地方。
那夜的酒香薰得人發,倚住人才能立穩子。河燈給千萬條河流綁上了條夜明珠帶,有男人在河畔唱曲,唱了大半宿。
說:“那姑娘沒來,他走了。”
藺長星說:“我覺得,他應該再等一等,要是我,我會等到隔日正午。”
謝辰回來后便在猶豫怎麼對蒙焰坦白這事,如今徹底沒法說了。藺長星與們抬頭不見低頭見,越多人知道就越麻煩。
本想只荒唐那一回補償自己,離開南州時下定決心,從此誰也不欠誰,不會再來見他。
誰知天下這麼小,春風一度后,隔著山南水北,被人找上門來。
境地不能說是尷尬,只能說是絕到了極點。
現在只能指著藺長星多見識些世面,等他嘗過別人的滋味,便不覺得這樣無趣的人有什麼好了。
蒙焰瞧出有心事,直接按著人坐下,自己衫不整地坐在桌邊,低頭嚴肅看。
“謝辰,你與我說老實話。”
聽到這話,心里咯噔一下,謝辰問:“什麼老實話?”
蒙焰不語,等半天,見負隅頑抗,直截了當道:“你是不是還惦記著那位?”
這話乍聽來可怕,謝辰臉微變,幾乎就要招認。好在鎮定得快,如今被藺長星鬧得心緒不寧,蒙焰絕不會知道。蒙焰問的,多半還是從前那位。
見不說話,蒙焰臉更難看,雙手抱臂,咬牙說:“謝辰,你清醒一點。周書汶是個沒良心的,近來春風得意,他夫人多年無所出,今年一連娶了兩個小妾進府。日日左擁右抱,快活賽神仙。”
謝辰沒刻意探過周家的事,這是頭回聽說,稍作怔忡后,抬眸無奈道:“你不說,我都忘了有這號人,他左擁右抱與我又有何關系。”
年時的懵懂傾慕,若不是蒙焰提起,謝辰本不會再去想起。
蒙焰怕謝辰這傻姑娘死心眼,為那麼個不值當的男人蹉跎年華。
反正都是一樣的尋樂子,從哪里找不到快活。
聽到謝辰否認,還是不放心:“當真?”
“當真!”謝辰從侍手中接過裳,親手幫蒙焰換上,“江夫人總是嫌我冷,怎麼現在又把我當癡心人。過去的事,我何苦拿來折磨自己。”
謝辰說完,恍了會神,心底發虛,如今折磨的,可不就是同樣的事。
蒙焰呵呵冷笑,不是信不過謝辰,而是這人太冷淡,連朋友都不多。只青睞過那一個人渣,怎可能說忘就忘。
“雖然我常罵你薄寡義,可你這樣最好,癡子往往沒什麼好下場。你得像姐姐我一樣,除了自己,誰都不要太過在乎。想干什麼就去干什麼,別被的束縛手腳,聽到沒?”
“別被束縛……”謝辰緩聲低語:“掛著這一彩,跟我說大道理,蒙焰,你好意思。”
蒙焰掐腰對笑道:“大道理有大道理的妙,人要聰明點,男人是郎,不是命子。”
謝辰敬佩的通,相比而言自己愚笨至極,陷于泥濘之中拔不出腳。
直到蒙焰說完后心虛地看了眼門外,“江鄞當值應該還沒回吧?”
謝辰:“……”
點燈后的廣云臺了消磨長夜的好去,觥籌錯,香滿懷。
藺長星亦步亦趨跟在賀裁風后,低著頭,黑金小扇掩住半張臉。仍怕別人注意到,便微躬著子。
好在這地方不似他想的那般不堪目,四下仙樂繞梁,酒香薰人,勉強能沾得上雅。卻是俗中尋雅。
他走得跌跌撞撞,被脂香熏得連打幾個噴嚏,好不狼狽。
賀裁風不了這靜,一把奪過他的扇子,恨鐵不鋼道:“我說世子爺,咱們先抬頭!你是來尋樂子的,又不是來東西的,做什麼畏畏。”
“表哥,我不好意思抬頭,們穿得……太了。”藺長星低著頭都能看見被風吹起的紗下,一雙雙細長的,避無可避。
賀裁風被他土得發笑:“天熱,人家姑娘貪涼快,別迂腐行不行!”
藺長星不得刺激,從天靈蓋不自在到了腳后跟。恨不得將錢袋子扔給賀裁風,自己先溜。
賀裁風一面將眼睛放在姑娘上,一個個仔細看過去,一面將人拽著,問:“昨兒個我先走了,四姑娘沒為難你吧?我怕你在面前發怵。”
藺長星又打了一個噴嚏,說:“四姑娘怎麼會為難人?很溫。”
賀裁風驚恐地看他一眼,“你怕是沒見過溫人吧?”
藺長星未反駁,又不想聽賀裁風說謝辰的不好,于是轉口問:“昨日舅舅喊你回去什麼事?”
“昨日他休沐,在家閑得慌。不知誰跟他嚼舌,說我這半年里眠花宿柳。他將我狠狠罵一頓不夠,還準備用家法,若不是祖母來得快,爺半條命險些沒了。”
“那你今晚還敢來?”
“瞧你嚇得,男子漢大丈夫,一頓打又如何。”
藺長星抱拳表示敬佩,不免擔心舅舅抓他時誤傷自己。
今日管事的娘子見他們的打扮,就知是門的富貴公子,扭腰湊到面前來問:“兩位爺,要設私席嗎?”
藺長星沒明白什麼意思,賀裁風直接說:“問你今晚留宿不留宿。”
“不必不必,”藺長星反應過來,溫和地朝人笑笑,“我們在堂中喝酒就好。”
那嬤嬤看出他是新手,靦腆拘束得傻氣,沒出言他。
反正看著看著便老手了,到時候自會改主意。一笑,福退下。
賀裁風的眼睛仍在姑娘上:“說請我喝花酒,你不會只請喝個酒吧?我要設私席。”
“你設私席?你今晚不回去,確定命夠?”
“牡丹花下死,做鬼更風流,家里老頭算什麼。”
藺長星撇不答,到了幕簾后跪坐下來,“你等我走了再去忙,銀子算我賬上。總不能我們一起吧,何統。”
賀裁風本是逗他,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理清思路,還不忘反咬一口。
于是說:“就咱們倆干喝?總得選幾個姑娘來陪。”
不等藺長星拒絕,他起去吩咐。
藺長星不知賀裁風挑的是什麼絕世人,足足一刻鐘過去還不見人影,只酒菜被端過來。
他今早跟謝磐切磋了一場,縱然謝磐刻意收斂,但棒無眼,他還是結結實實挨了頓打。
下午又背書背得頭昏眼花,這會子已經乏極了。
他靠住憑幾睡了一覺,約莫又過一刻鐘,賀裁風才回來。藺長星昏昏睡地問:“你去塞外找的人?”
“你好那一口?”賀裁風答應得干脆:“啊,下回咱們換個地方,對面異族人多。”
藺長星打著瞌睡:“多謝,不必了。”
賀裁風給他個“別裝啦”的眼神,邀功道:“今晚按你喜歡的,我替你找了兩個溫又風萬種的姐姐,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溫。”
藺長星在此地聽到“姐姐”二字,略不適,“為何要給我選,我只想安靜喝酒。”
他只愿意喊謝辰姐姐,每回他喊的時候,眼里都盛滿,專注地回他。
如今謝辰抗拒他這樣喊,卻也不到別人應。
藺長星著眉心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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