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雖然是在問,但憑的份,還沒那個膽子和資格說不愿意。
容晞心中有自己的打算,想著,等再過個幾年,慕淮就會被皇上封王加爵,到時便要建府出宮。
也要被圣上指婚、再娶個世家貴為王妃,這幾年可能還會納兩個侍妾。
到時慕淮側有了個賢德溫良的妻子照顧著,再有幾個貌的佳人服侍著。自古男子難消人恩,或許慕淮的會變得不那般暴戾。
而且雍熙城里最不缺的便是下人,若到了出宮的歲數,慕淮總會遇到比更合適的宮或太監伺候。
一直掩著容貌,在慕淮眼中,自己只是個模樣再普通不過的宮,他還不至于對念念不忘。
到那時還可以求求慕淮的王妃,反正有的是機會出宮。
秋風愈發凌寒,容晞把自己未來的路想得明明白白后,便著慕淮的雙眼,斬釘截鐵地道:“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守在殿下的側,一直伺候殿下。”
“好,那日后便繼續跟著我做事。做的好,爺是絕不會虧待你的。”
慕淮語氣淡淡,隨后松開了容晞的下。
凝白若新雪,慕淮使得力氣雖不重,卻仍在下上留了個泛紅的指印。
慕淮不易察覺地捻著拇指和食指,會著兩指之間屬于的膩。
自容晞跟了他后,他心里也一直覺得疑。
容晞除了那張臉,哪都生得極。
這造者也是有趣,讓哪哪都有人之態,偏生不給一張麗的面孔。
思及此,慕淮淡哂。
宮里的人不,他見也見膩歪了,但眼前的這小宮,他看著倒蠻順眼的。
甚至覺得,臉頰上雀然的淡淡小斑,瞧著竟還有點可。
澹月微溶于檐上積雨,銅壺滴之聲迢遞悠遠。
霽華宮正廳,熏爐正焚著名貴的香料,煙藹嫋嫋。
李貴妃還不到四十歲,因著保養得宜,縱是已經替莊帝生養了兩個皇嗣,那致的面容瞧著仍像二十幾歲的婦。
穿著鮮妍的絳羅大袖翟,二博鬢上簪著東珠九翠簪,端坐于正廳的梨木圈椅。
如此盛裝打扮,自是等著莊帝來此。
李貴妃的眼神不時地向屋外,一副念君盼君的殷切模樣。
大宮秋為呈了盞燕窩羹,李貴妃接過后,用鏤雕的銀勺舀了舀瓷盞中甜膩的湯羹。
小指戴的鑲寶護甲微翹,舉止作態盡顯貴妃的雍容。
李貴妃味同嚼蠟地用了幾口后,神略有些寂寥地喚秋將那燕窩羹撤下,見時辰已經不早,便催促殿外駐守的太監道:“皇上今夜怎麼還沒過來你,出宮去看看皇上是否出了什麼狀況。”
殿外太監應是后,李貴妃想起慕芊被慕濟打腫的雙手,眉間倏含了些戾。
便又對秋道:“雖說芊兒的手上了藥后有所好轉,可兒家的到底是,現在還不能執筆寫字。許是覺得丟了面子,這幾日啊,怎麼說都不肯再去翰林院治學。那四皇子真是對自己的親妹妹下手都這麼毒,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
秋應承著李貴妃的話,心中卻如明鏡。
這二公主的手傷其實不怎麼礙事,近日不肯去翰林院,原也是借故懶貪睡而已。
片刻后,出去打探的小太監折返而歸。
李貴妃喚他進殿回話,眼神略帶急切,問道:“皇上可是批折子耽誤了時辰,今夜可說好了要來我宮里的。”
打探的太監抬眼看了下李貴妃的面,隨即立刻垂首。
李貴妃現下的神還算平靜,可他回完話后,就不一定了。
可主子問話,他總是要回的,便恭敬道:“皇上皇上路過了尹賢妃的舊宮便進了里面說要住上一夜。正巧小的過去打探,皇上側伺候的公公便讓小的直接回來告訴娘娘,說他今夜就不過來了”
話畢,李貴妃倏地便揚了袖子,側高幾上擺的杯盞都被掃在了地上。
“滾下去”
太監一早便做好了心理準備,見李貴妃做怒立即便退了下去。
霽華宮的地面鋪著華貴的大紅紋繡絨毯,現下上面是一片狼籍。
秋喚宮來清掃,勸李貴妃道:“娘娘息怒,這尹賢妃的祭日快到了,皇上這時惦念,也如常理皇上最在意的人還是娘娘。”
李貴妃睨了秋一眼,隨即冷哼一聲,又道:“你不用拿話哄我,他最在意的是誰,宮中的老人都再清楚不過了。”
李貴妃從圈椅起后,秋隨走出了殿外。
皓月當空,檐角高懸著火紅的八角宮燈。
李貴妃仰首,數著寢宮重檐上的脊,語氣幽幽地對秋道:“慕淮那衢云宮上的廡檐有七個脊,比我宮里的多了兩個,秋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秋張了張,不知道該回復些什麼。
李貴妃聲音冷了幾分,又道:“你可知,慕淮宮殿的位置,離嘉政殿最近,出宮走個幾十步便能到達。”
秋有些結地回道:“奴婢奴婢不知。”
李貴妃復進了殿,揮退了一眾下人,秋知道這是有話要單獨對講,便闔嚴了門窗。
“慕淮那衢云宮,原本就是按照東宮儀制建造的。”
李貴妃的聲音滿是憤慨。
秋聽后心中一驚,忙勸道:“娘娘可別這麼說,這宮里無論是誰被立儲,都不到四皇子啊四皇子他是個瘸子啊。”
是啊,一個瘸子怎能當大齊的天子
慕淮就應該被當個棄子,日后隨意封他個王位便也是了,可慕楨至今仍未立儲。
的濟兒早已過了及冠之齡,慕楨到現在連個王位都沒賜他。
李貴妃越想越覺心中幽憤,眸子也著怨毒。
出高貴,父親是樞史的主,執掌著大齊軍權。
而慕淮生母尹賢妃的父親只是個城門校尉,生前守著汴京西南的那個保康門,尹家現在還算拿的出手的宗親也就尹誠那個武舉子,可他卻也只是個都護將軍。
賢妃什麼都比不過,可皇上卻最寵。
思及此,李貴妃深吸了一口氣,神已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可以不是慕楨最寵的妃子,但的兒子,絕不能在一個瘸子的面前憋憋屈屈。
慕淮他太跋扈,太目中無人,竟敢在翰林院欺辱的兒。
總要給他些教訓的。
順福離世后,容晞上要擔得責任一下子變大,順福之前不僅近照料著慕淮,還要打理著衢云宮的大小諸事,管著宮里的幾十號人。
容晞發現,衢云宮原是有幾名使宮的,們從不進殿伺候,只單單負責灑掃院落,修剪枝葉。
慕淮喜歡獨,宮和太監們每日只有趁他去翰林院的時當,才敢按照順福的指令去整飭寢殿。
待慕淮回來前,便要趕出殿,躲到他看不見的地方去。
慕淮沒有明說,但容晞清楚,之前順福要做的事,如今便要由來做。
不過做起這些事來,并不覺得手生,畢竟之前在俞昭容那做事時,也是管著闔宮的瑣事。
只不過慕淮的衢云宮比俞昭容的芙蕖宮大了不,要管的宮和太監們也較之前多了不。
但總是與慕淮形影不離的侍衛們,卻只聽慕淮一人的命令,容晞與他們的職責各分,互不干擾。
今日是莊帝的壽辰,李貴妃親自置辦了莊帝的壽宴,慕淮平素不常參宴,但莊帝的壽辰他為皇子須得備賀禮,親自參宴。
慕淮之前將衢云宮庫房的鑰匙予了容晞,讓清典錢財,容晞由此見識到了慕淮的財力,不由得瞠目結舌。
那庫房面積極大,大大小小的紅木箱有幾百個,其珠玉金銀無數。桐木古玩架子上還隨意擺著許多前朝的珍寶字畫,容晞瞧上面落了些灰,看來慕淮已是許久都沒派人來打掃了。
莊帝于至尊之位,什麼都不缺,若要送尋常的金銀玉便太失心意。
前夜在書房替慕淮磨墨時,慕淮提到了壽禮的事,容晞便建議慕淮用灑金紙親自書一份百壽圖,在宴上親自呈給莊帝。
慕淮對此存疑,便問容晞:“百壽圖這壽字有一百種寫法”
容晞沖慕淮頷首,回道:“奴婢未進宮時,認得一個畫師,他所做的百壽圖便有一百種寫法。殿下可差人去宮外尋那畫師的畫作,然后再照著那畫作的字來臨摹。”
慕淮角微勾,他覺容晞應是不會寫字,便起了戲謔之意,道:“你既提到了這百壽圖,便要在我面前寫幾個不同的壽字。否則,便是在誆我。”
說罷,便將手中的檀木狼毫筆遞予了容晞。
“這”
容晞猶豫了片刻,還是恭敬地雙手接過了筆,待鋪開灑金紙后,便在慕淮的注視下,用纖的小手洋洋灑灑地寫起了壽字。
隨著容晞的壽字越寫越多,慕淮英雋的峰眉蹙了起來。
沒想到這丫頭倒還有兩下子。
容晞將紙寫滿后,數了數上面的壽字,饒是記憶再好,卻也只記得七七四十九個不一樣寫法的壽字。
便對慕淮道:“奴婢奴婢最多只能記得這些壽字,殿下若是真想以百壽圖作畫,怕是還要差人出宮去尋那畫師。”
子未好全,鼻音仍有些重,但因著嗓子一貫糯,這普普通通的回話聽上去卻略帶憨。
慕淮覺得這靜聽得他額頭發麻,便沉目掃了眼容晞的字跡。
只見那字跡娟秀清新,頗有意趣。
這一手的好字,需要下多年的功夫來練。
容晞的底細順福之前查過,慕淮知道未進宮之前在戶部員外家做過幾年丫鬟,這一手的好字到底是什麼時候練的,屬實令人費解。
再度看向容晞時,卻見小臉憋得通紅,手也捂著咽,那副可憐模樣像是不上氣來。
慕淮冷聲問:“怎麼了”
容晞努力抑著想咳嗽的,搖了搖頭。
慕淮聲音又沉了幾分:“問你話就趕回。”
聽他這般厲聲催促,容晞終于回道:“奴婢奴婢想咳嗽,怕擾到殿下”
慕淮斂目,見懼他到連咳嗽都不敢咳嗽,心中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反正不是什麼好滋味。
下人都怕他,他應該覺得理所應當。
可容晞這般懼他,他卻覺得異常煩躁。
便仍沒好氣對著眼前的小丫頭道:“明后兩日我去翰林院和宮宴,你都不許跟著去。老老實實地回你屋里躺著養病,如若大后日說話還帶著病氣,我就把你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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