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顧嘉對于牛嬤嬤剛到自己房里就幫著自己要到了那匹素錦到有些意外。在的印象中,牛嬤嬤這個人并不輕易出手幫人的,一直淡定地陪在彭氏后,不偏不倚的。牛嬤嬤出手幫助自己提點自己,那都是在過來侯府里一年后了。
對于牛嬤嬤此時的相助,自是激,但又心存一點忐忑。
當下看著王瑞安離開了,對著牛嬤嬤笑了笑:“牛嬤嬤,多虧了你,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牛嬤嬤依然是笑呵呵的,一臉慈,不過向顧嘉的目中卻有著不易察覺的審視:“那匹素錦是好看,姑娘眼好,既是選中了,那就該給姑娘做裳。這都是那王瑞安家的不會辦事,姑娘不用和一般計較就是了。”
顧嘉聽了,神態間帶了恭敬,忙笑道:“牛嬤嬤說的是,阿嘉都聽牛嬤嬤的。”
牛嬤嬤見對自己頗為敬重的樣子,倒是有些意外,便笑道:“姑娘說哪里話呢,姑娘是主,老奴只是奴,伺候姑娘,那是應該的。”
然而顧嘉可不當牛嬤嬤是個普通的奴,上輩子顧嘉是承了牛嬤嬤的恩的,心中本就激,如今牛嬤嬤又肯到自己房里來幫自己,便更加敬重牛嬤嬤了。
“牛嬤嬤,你是我母親房中的人兒,按說我不應該勞煩你過來,但實在是我看其他人不順眼,就看著牛嬤嬤你舒坦慈,看著你我覺得心安!如今你既過來幫我,那我不得許多事都要找你請教,還盼著牛嬤嬤不要嫌棄我,多多指點我才是。”
這是真心話,真心盼著牛嬤嬤能幫自己。
知道自己在撈足銀子出了惡氣前必須留在這博野侯府里,既然留下,靠自己是不行的,必須有個像牛嬤嬤這種通曉人世故的來幫自己。
也能覺到在自己說完這話后,牛嬤嬤正打量著自己。牛嬤嬤在彭氏邊這麼多年,自然不是會被誰的幾句好話輕易給籠絡了去的,不可能就這麼簡單相信了顧嘉。
是以牛嬤嬤凝視著顧嘉,仿佛要看穿似的。
顧嘉原本是微微垂首的,能覺到頭頂傳來的沉重力,不過很快想明白了,是博野侯府家的姑娘,牛嬤嬤便是再敬重,也犯不著在面前心虛什麼。
于是抬起頭,淡定從容地著牛嬤嬤,眸誠懇。
牛嬤嬤看著眼前的顧嘉,突然就笑了。
輕嘆了口氣:“看著這樣的你,我就好像看到了年輕時候的夫人,你們母可真是像啊!”
不是相貌,還有剛才的那神態,像極了的。
牛嬤嬤突然拿出手帕來,了泛紅的眼睛:“姑娘,這些年委屈你了,當年怎麼就出了這種事……竟然讓你了這麼多年的苦……”
顧嘉聽到這話,一下子就明白了。
自己是彭氏的親生兒,自然是像極了彭氏的。
上輩子牛嬤嬤暗地里幫著自己,怕是也因了這層干系,如今又覺得自己像彭氏,懷念彭氏年輕時候,便會幫自己了。
看著牛嬤嬤哭,不覺眼圈也紅了,心里竟莫名有了委屈之。
自打發現自己重活后,便把自己上輩子那些委屈全都忘記了,覺得自己現在很能干,可以對付一切讓看不順眼的人和事,無所畏懼什麼都不怕。
至于委屈那種矯的想法,更是距離很遙遠。
可是現在看著這牛嬤嬤,突然覺得牛嬤嬤是真心疼惜自己的,是真的要幫自己的,是確實在替自己到委屈。
盡管牛嬤嬤以為的委屈和自己所想的不一樣,可是牛嬤嬤這種真心誠意的憐惜,覺到了。
沒有人憐惜的時候剛尖銳無堅不摧,如今有了人真心替委屈,突然就委屈起來了,起來了。
眼里火辣辣的,仿佛有淚落下來,不過到底努力忍住了。
“其實我也不覺得有多苦啊……”忍下眼淚,抿笑著道:“現在回來侯府里,這不是好的嘛……有那麼好看的新裳穿,還有娘,有牛嬤嬤……”
牛嬤嬤見這樣,卻是越發憐惜,竟然上前抱住了:“可憐的孩兒啊!”
顧嘉沒,就任憑牛嬤嬤抱著。
心里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上輩子,自始至終,都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被換了份。堂堂博野侯夫人生孩子,怎麼會和一個莊子上的使村婦生的孩子混淆了呢?彭氏生下孩子后不應該是一群丫鬟嬤嬤圍繞著麼,便是有歹人想換,也是難如登天。
所以當年到底是怎麼弄錯了的?
上輩子也疑過這個問題,但是得到的只是敷衍,他們說是有個丫鬟使壞給換了,說那個丫鬟已經被置了,說這都是過去的事不用提了。
當時的顧嘉半信半疑,又覺得那個并不重要。
但是現在,顧嘉突然覺得,這事兒其實重要的。
好好的,怎麼會被人換了呢?
“牛嬤嬤……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是誰把我給換了的啊?”伏在牛嬤嬤懷中,帶著些許哭腔,佯裝隨意地提起。
誰知道牛嬤嬤卻忽然了眼淚,嘆道:“是個壞心腸的丫鬟,因為拿過夫人的錢,被夫人罰了,但是夫人到底好心,并沒有把趕走,誰知道就這麼留下了禍。”
“這樣啊……”這個答案顧嘉聽過一次了,以前信了,現在卻開始疑了。
區區一個不再寵的丫鬟,怎麼會把堂堂侯府千金就輕易地地給調換了呢?這件事總覺得被輕描淡寫過去了,覺得很不對勁。
但是看看牛嬤嬤那不想再提的樣子,也不好再深究了,只好佯裝不在意。
正說著間,就見外面紅穗兒走進來,卻是道:“剛才夫人那邊派人過來,說是侯爺和兩位爺都回來了,讓二姑娘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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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二姑娘自然是指的顧嘉。
顧姍是大姑娘,顧嘉是二姑娘。
顧嘉一聽這個,便想起上輩子第一次見到侯爺并兩位爺的境。侯爺也就罷了,一看就是心疼這個兒的,第一次見面都紅了眼圈的。
但是那兩位爺,對自己可就是冷淡得很了,也就是互相見個面,勉強認下這個妹妹罷了。
顧嘉想著,或許在這兩位爺眼里,他們還覺得自己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妹妹讓他們疼惜的顧姍妹妹不自在了呢。
想起過去的事,便微微擰眉,心里難免想著,自己這輩子可要遠離這兩個人。
他們不待見,也不待見他們。
說什麼兄妹深,還不稀罕呢,就讓他們繼續去寵那顧姍吧。
牛嬤嬤卻在打量顧嘉上下的穿著。
今日穿的是府里之前給顧姍做的,并不算太合,有些寬松,不過還倒好,海棠紅的襯得雪白,烏發如墨。
上也沒什麼多余的頭面,但是貴在年,稚清新,模樣可人。
牛嬤嬤點了點頭:“走,二姑娘,老奴陪著你去見侯爺和兩位爺。”
顧嘉點頭。
上一世見父親和兩位哥哥的時候頗為忐忑,總怕人家不喜歡自己,也畏懼這當朝堂堂侯爺并侯爺家爺的名頭,現在經歷見識得多了,就當那兩個人是個屁,輕輕放掉就是。
當下紅穗兒在前面引路,牛嬤嬤和七巧兒在后面陪著,過去侯爺所在的知言堂。
顧嘉因為全然不在意的,心無負擔,走起路來自然輕快。旁邊牛嬤嬤見了,不免笑著點頭:“二姑娘的氣度,真是有夫人當年的風范。”
顧家聽此,不免慚,卻不好解釋,只能笑了笑。
進了知言堂后,顧嘉便看到了自己的親爹博野侯,四十多歲的年紀,相貌堂堂,一紫袍,頗威嚴。
博野侯早知親即將過來,正捋著胡子等,如今猛地見一個年輕小姑娘走進來,形纖細瘦弱,約莫十三四歲的樣子,那樣貌又像極了自家夫人年輕時候,不由呆住。
再細看幾眼后,便確認無疑,這就是自家兒了。
顧嘉低頭,上前跪拜,口中道:“兒見過爹!”
博野侯和彭氏連忙上前扶起來。
博野侯熱切地凝視著兒:“阿嘉是吧?你我父初次見面,你就知道我是你爹?”
顧嘉眼中泛紅,抿道:“想必是父連心吧,我一見爹爹,便覺得十分親切,知道這就是我親爹。”
博野侯聞聽大喜,扶著顧嘉肩膀,雙眸泛紅,激地道:“你我父緣薄,今日才能相見,為父每每想來,心痛不已。孩兒,來,你我父既已重逢,我們不說這個,坐下這里,讓為父好好看看你。”
顧嘉上輩子很是懼怕這位親爹的,只因曾聽顧姍講了許多親爹如何如何嚴厲,又諸般告誡,弄得見了博野侯都不敢直視的,更不要提多說一句話。
如今重活一世,再看這親爹,發現親爹并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差吧,當下聽令,樂顛顛地坐在了博野侯邊的繡杌上。
博野侯便問起顧嘉過去十幾年的種種,顧嘉把之前對彭氏說過的話又一一說了。
博野侯越看兒越喜歡,彭氏縱然是已經聽說過一遍兒在鄉下的事,也不由得抹淚一番。
夫妻兩個又各自掏出來一個錦盒,要送給顧嘉。
博野侯送的是一個赤金長命鎖,而彭氏送的則是一對流溢彩的碧玉鐲子。
當著他們的面,顧嘉不好掏出那長命鎖擺弄,不過掂量了下錦盒,可以覺到分量不輕,且又是赤金的,當下心中歡喜。只這麼一個長命鎖,以后變賣了便頗能得一些銀子,還愁過不上好日子?況且來日方長,還能再慢慢地挖一些。
至于彭氏那個鐲子,顧嘉看了,心里雖然也算喜歡,但是卻總有些悵然。
當然知道,彭氏有一對家傳的玉鐲子,那才是罕見的好東西,是傳不傳男的。彭氏把那個家傳的玉鐲子給了顧姍,心里歉疚,便只好另尋了個玉鐲子送自己。但同樣是鐲子,差了有十萬八千里呢。
上輩子和顧姍同時去赴燕京城一位頗有份的國公夫人的宴席,人家看到顧姍手腕上的鐲子,還特意提起了的外祖母如何如何,說那鐲子是怎麼怎麼傳過來的。
顧嘉也是從那時候意識到,這并不單單是一個鐲子的事了,而是份地位還有在母親心中的分量問題。
許多事,一旦錯過了那就是錯過了,縱然是母親也是一樣。
縱然是父母親唯一的兒,但終究在顧姍面前落了一截子。
這邊顧嘉低頭擺弄著手上的鐲子,卻聽得博野侯慨道:“我瞧著你這量比阿姍要瘦弱一些,乍看還以為才十三歲,這是你往日吃苦累,沒能好好長子,如今回來咱們侯府,再不用吃虧,也讓你娘好生給你調養子,慢慢都會好起來的。”
彭氏從旁淚:“那是自然,我已經請了大夫過來,給阿嘉過脈,再看看開幾個方子補補。”
顧嘉聽了,忙恭敬地低頭表示謝。
相較于這邊認親的熱火朝天,侯府的兩位爺顧子卓和顧子青那里卻有些冷清了。
這兩位爺,老大顧子卓此時恰為弱冠之年,生得俊無雙,老二顧子青年十七歲,相貌比起老大顧子卓更勝一籌。
只不過這兩個人確實如顧嘉記憶中一般冷淡,老大顧子卓還一臉溫和帶著笑,盡管那笑里有幾分疏遠。而顧子青,干脆就是面無表地坐在那里,仿佛眼前的認親大戲毫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博野侯今日認了顧嘉這個親生兒,心中又是酸楚又是喜歡,突然間抬頭見自己兩個兒子竟然沒事人一般站在一旁,不由心中不喜,當下虎著臉命道:“你們兩個,還不過來見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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