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以確實很會這麼講話。
向來語氣平淡, 也只有跟別人互懟的時候才頂多顯得又冷又嘲。
人大概都是這樣的……
如果一個人平時慣常以王之王的態度和你講話,便會顯得偶爾的一個親昵和撒如此難能可貴。
尤其是的聲音。
平時像平靜的湖,但心念突起、刻意放的時候, 立馬又甜又乖。
聽得江斂舟那一個真的心花怒放啊……
他本來對著盛以就很好講話, 更不要提朋友還猝不及防撒了個。江斂舟頓時只覺得,不要說聽他念個故事了,就是真的要天上的星星、海底的月亮,他也得給盛以找過來!
在這一秒, 江斂舟突然很微妙地同歷史上的一些個昏君共了。
他一只手提著餐盒,另外一只手了, 手心里已經全然汗意。
怕自己看起來實在像是個不經的頭小鬼,江斂舟努力裝作淡定,“嗯”了一聲。
尾音卻止不住地發飄, 聽起來實在有些浪.。
“那等等哥哥, ”他輕笑了一聲, “哥哥去洗個碗就回來。”
盛以這一秒確實覺得,這樣的生活還不錯。
兩個人一起吃飯,吃完飯有人負責收拾洗碗, 只要無所事事地坐在這里休息就好;等吃完飯, 負責洗碗的這個人還要過來給講故事, 哄午睡休息。
洗手間里傳來了流水的嘩啦聲, 盛以邊笑瞇瞇地聽著, 邊走到休息間的飄窗上懶洋洋地曬著太。
這個休息間是江斂舟的辦公室附帶的,以供他偶爾疲憊時可以睡一下。但江斂舟常駐明泉市, 景城這邊的工作室他并不常來, 他又是力頂頂充沛的人, 偶爾來一次也不怎麼用得著這個休息室。
前一段時間, 盛以有一次在中午飯點后跟江斂舟視頻,江斂舟就帶看了看辦公室的布局。
那會兒的這個休息間,還是一個看起來空空、只放了張床的小空間,很直男的風格。
但今天……
稍微一看便知道是江斂舟心布置過的,整的調溫和又清新,床上是松松的棉被,就連飄窗都放了毯子和靠枕。
盛以一見那飄窗便走不路了,吃飽就犯懶,往上一坐,舒服得直嘆氣。
水流聲停了下來,又有腳步聲靠近。
盛以回眸,便看見江斂舟正推開休息室的門往里走。
他剛洗完餐盒,還有水珠沿著纖長的指尖往下滴。
似乎一時間沒找到餐巾紙,大爺看起來有些不爽,直到在休息室靠近門口的小桌子上看到了紙,他才舒展了眉心,懶洋洋地了一張著手上的水珠。
隨手將紙巾扔進垃圾桶里,江斂舟走到盛以旁邊,輕抬手——
了一下盛以的臉。
盛以登時一個哆嗦,飛快地踹了江斂舟一腳。
江斂舟倒也不躲,只輕笑著了的臉頰,拉了椅子過來坐在旁邊。
像是自稱“哥哥”上癮了似的。
“哥哥洗好了,來,給你講故事。”
盛以:“……”
還真會順桿往上爬。
但這會兒確實開始犯困了,便也懶得同江斂舟計較那麼多,打了個哈欠道,“講吧,小紅帽和狼外婆的故事。”
江斂舟應了一聲。
“……”
沒聲了。
盛以有些奇怪地掀了掀眼皮,看江斂舟一眼,問,“怎麼不講?”
江斂舟:“……”
盛以靜默了兩秒,冷不丁地問:“你該不會不知道小紅帽和狼外婆的故事是什麼吧?”
男人不能說不知道!
況且,這確實是一個通俗的、小朋友們都聽過的故事,但時間實在是有些久遠了,江斂舟一時間還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話又說回來了。
男人至死也不能說不知道!那是尊嚴問題!
盛以自覺實在是個人心善的大,這會兒看江斂舟支吾了一下,便準備給他臺階下。
“那要不然就換……”
《灰姑娘》三個字都沒能說出口,江斂舟已經飛速打斷了的話。
“我當然知道。”他看上去頗為竹在一般,散漫往椅背上一靠,“你舟哥什麼不知道?”
盛以:“……”
一陣無語凝噎,而后便擺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示意江斂舟可以開始講了。
江斂舟便輕咳了一聲。
他向來是個說話不眨眼的人,雖然對這個故事的細節記不清楚了,但臨時創作一個同人短篇而已,對江大爺實在不算什麼難事。
他開始據記憶順帶胡編造了起來。
“好,寶寶,今天我們來講《狼外婆和小紅帽》的故事。”大爺看起來確實還像那麼回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名小紅帽的小孩兒……”
盛以皺了皺眉,打斷了他,“明明是因為小孩兒喜歡穿紅斗篷戴紅帽子,才取了個昵稱小紅帽的好吧?”
江大爺還不爽,“嘖”了一下,垂眸看盛以,“我講還是你講?”
盛以:“……”
盛以:“行,你繼續。”
江斂舟便頓了頓,繼續開口道,“這個小紅帽的小孩兒,有一個很喜歡的人是外婆,外婆對特別好,總是親親抱抱,逗得咯咯笑。”
盛以“嗯”了一聲,估著后續的劇應該是對的了。
“……小紅帽喜歡的這個人,名狼外婆。”
盛以又點了點頭,繼而稍稍一頓,驀地抬頭看向了江斂舟:“等等,你說什麼?”
江大爺信口胡謅習慣了,這會兒的態度那一個自然,“有一天,小紅帽又拎著心準備的飯菜,去看狼外婆了。”
“狼外婆呢正在上班,跟小紅帽說‘要不然乖乖寶貝你就自己玩一會兒?’,小紅帽不聽,非要纏著狼外婆一起玩。”
“狼外婆是一個長得特別帥、又很心的人,見不得小紅帽不開心,便答應了下來。兩個人先是吃了飯,狼外婆又去洗了碗,洗了碗之后,小紅帽鬧著要狼外婆講故事。”
盛以:“……”
江大爺毫沒在意盛以的沉默不語,自己倒是越講越起勁,沉迷于這創作之中完全無法自拔。
“狼外婆好不容易講了個故事,小紅帽又聽得不開心了。狼外婆覺得自己長得這麼帥,是得再寬容一些,就問小紅帽想玩什麼。”
“小紅帽說,想讓狼外婆親親抱抱,還鬧脾氣,說狼外婆是個大騙子。”
“狼外婆這就不滿了,問自己騙小紅帽什麼了?”
江斂舟稍稍抬眉一笑,一雙桃花眼里全都是勾.人的意味,“小紅帽回答說,明明狼外婆前兩天還跟說好,要用手或者用的,結果……”
盛以:“?”
大中午的,又好,盛以實在是腦子都開始跟著混沌了起來。
所以聽到這里,其實是愣了愣的,一下子愣是沒反應過來什麼“用手或者用”。
……等等。
盛以沉默了兩秒,江大爺還在那邊胡扯,“狼外婆是個很重信用的人,就說,好,既用手也用。小紅帽臉頰和耳朵都紅了,被狼外婆欺負得直流眼淚,流完眼淚還說下次還想跟狼外婆一起玩。”
盛以:“……”
一萬行罵人的話在心頭齊刷刷地飄過。
江斂舟卻悠悠哉哉的模樣,拍了拍盛以的腦袋,指尖又沿著的頭發往下,到了盛以的脖頸,打著圈挲。
實在是發,盛以沒忍住了肩膀。
江斂舟卻低低笑了兩聲,微微向前傾了傾子,開了口。
溫熱的氣流便全都徘徊在盛以的耳側,有些麻麻的,像是有把小刷子在耳輕輕地拂。
“怎麼樣,”江斂舟問,“小紅帽現在要跟狼外婆一起玩嗎?”
明明早已是如此溫暖的天氣,可盛以就是沒忍住,子了一。
的鼻尖全都是江斂舟的氣息,聞起來像是攻擊不太強的模樣,可又說不清地霸道又不容拒絕,麻麻地包裹著。
盛以連困意都消散了幾分。
抿了抿,抵不住地臊,卻又驀地想起江斂舟方才講的故事里,“小紅帽臉頰和耳朵都紅了”。
像是被看了心底事一般,盛以這會兒有些說不清楚的惱,忍不住又抬腳踹了江斂舟一下。
江斂舟便又含著笑坐下,任憑踹,上卻丁點不饒人:“怎麼,小紅帽現在還想謀殺親夫啊?”
……見了鬼的小紅帽。
盛以現在只覺得一陣錯,像是神世界遭了什麼攻擊一般。
甚至一時間有點無法直視“小紅帽”這三個字了。以前想起來這個故事,代表的是年的回憶,現在江斂舟這麼一講,取而代之的便是、便是——
“好了。”偏偏肇事者丁點自覺也沒有,這會兒甚至又抬手了盛以的長發,吊兒郎當地講,“也到你該睡的時間了,睡吧寶寶,不鬧你。”
盛以:“?”
你特麼都鬧完了,現在倒是好意思來跟我講什麼“不鬧你”?
你聽聽這話,你自己真的能信嗎?
江斂舟的臉皮之厚,向來是盛以不敢想的。
他這會兒不但自己能信,還會刻意曲解盛以的意思。
稍一挑眉,“怎麼?是想現在用……”
盛以飛快地抬手,捂住了江斂舟的,以防他再次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
“……”沉默了一下,“我睡了。”
江斂舟的眼底便閃過一笑意來,“嗯,乖寶寶,快睡吧。下次再用……唔……”
盛以把他那張給捂得嚴嚴實實的。
兩個人鬧了這麼一會兒,盛以的生鐘是真真正正到了該午睡的點兒。
稍稍打了個哈欠,便覺到有溫熱的手在頭頂輕拍。
很有魔力一般,盛以便真的困了。
起,走到休息室的床邊,躺了下來,整個人便陷了松的床鋪里。
江斂舟幫了被子,輕聲哄:“睡吧,做個好夢。”
盛以其實是想反駁他的,哪有人睡午覺還要做個好夢的?
可好像,真的就此陷夢境一般。
……
等一覺睡醒,休息室里已經沒有了江斂舟的影。
盛以知道,力實在太好的江大爺,向來是沒有午睡的習慣的。
索了一下手機,看了眼時間,才發現自己這個午覺竟然睡了足足一個半小時。
怪不得會睡得這麼舒服……
在心里嘀咕了兩聲,盛以發了個微信給江斂舟,問他在哪。等了兩分鐘,江斂舟沒回。
盛以便穿上鞋子,出門逛了逛,順帶找找看江斂舟在哪兒。
很幸運的,只是剛出門走了幾步,便被一個孩子給住了。
“阿久……盛以姐!”
盛以回頭看了一眼,孩子連忙跑了兩步,興高采烈的,“你是要找舟哥對吧?”
盛以點了點頭。
孩子登時看起來更加興了,一副“我就知道!我的CP果然天下第一黏”的表。
盛以:“……”
“舟哥在許boss辦公室,”孩子告訴盛以,“剛進去沒多久,你不要介意。”
盛以:“?”
那到底還能介意什麼……
按照孩子的指引,盛以走到了許歸故辦公室門口。
還巧,正打算去見見許歸故,這不一舉兩得了嗎?
許歸故比較喜歡安靜,辦公室在最頂層。
書眼看著盛以進來,連忙迎上來,低聲同講:“舟哥跟許總都在里面,他們已經特地囑咐過了,您直接進去就行。”
……江斂舟有些時候,對確實太過了解了些。
盛以朝著書道了聲謝,腳步輕盈地往里走。
剛繞進去,便過半開的門看到了江斂舟跟許歸故兩個人在聊著天。
許歸故背對著坐,盛以看不清臉,江大爺倒是在別人的辦公室里坐得悠閑自在,就坐在辦公桌后的轉椅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這間辦公室的主人。
盛以笑了笑,剛準備推門進去,便聽見許歸故開了口。
跟那次在江斂舟的微信語音里聽到的聲音一樣,溫和又悅耳。
“周醫生怎麼說的?”他問,“現在的狀況還行嗎,真的還能唱?”
江斂舟懶洋洋的:“你信不過別人,還信不過我嗎?我自己的嗓子,我比誰都清楚。”
許歸故似是松了口氣一般。
“不愧是周醫生。正好周醫生這段時間要去明泉市進修,我已經麻煩他了,你到時候每天讓周醫生幫你看看嗓子。”
頓了頓,他又道,“中醫好的是慢一些,但副作用會小很多。演唱會的行程推遲一些吧?周醫生不是說,要你這段時間保護好嗓子嗎?”
江斂舟便散漫地點了點頭。
“幸好,”許歸故低嘆了一聲,“嗓子還沒經不可逆的損壞。周醫生說,起碼還能再唱個五六年是嗎?”
江斂舟似乎也看上去很放松,他“嗯”了一聲,往后仰了仰。
“萬幸。”
“本來看你破釜沉舟地要上節目,還給自己的新專取名《December》,我都在頭疼要是你真的在演唱會上宣布退圈,我們工作室該怎麼理了。”許歸故有些無奈,
“你們的眼淚估計會淹掉整個工作室。”
江斂舟輕“嘖”了一下:“你現在怎麼這麼夸張?”
許歸故聳了聳肩膀,順帶秀了秀恩。
“當然是跟我家織織寶貝學的。”
江斂舟毫不給面子,擺出了一副“你好惡心”的表。
許歸故不在意地輕笑,又問:“那你延遲退圈,想好延遲到什麼時候了嗎?”
“延遲到……”江斂舟頓了頓,繼續道,“我唱不的時候。”
許歸故看他。
江斂舟便看向了門口的方向。
他像是低低嘆了口氣似的,可又全然愉悅,
“畢竟,有人說,我天生就得站在舞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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