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腳落地時膝蓋一酸, 便下意識扯高了擺。

　安皮白，膝蓋上的淤青尤為猙怖，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單屹眉心微蹙，安那豆腐, 隨便都能留下痕跡, 但嚴重這樣, 超出了他的想象。

　單屹：“搶你包那人弄的？”

　安將子放下：“就是搶的時候摔的, 這只腳跪了一下。”

　單屹：“很疼？”

　安擺手：“不疼, 剛還沒事呢，現在怎麼一走就發酸？”

　安說完就又走了兩步，一歪一歪的, 像只唐老鴨, 說道：“還行。”說完便一路走歪歪扭扭地走出了警局。

　人正要下樓梯時，單屹喊停了，安人還沒回頭，單屹便蹲在了跟前，人說道：“上來。”

　安眨了眨眼：“你要背我啊？”

　單屹：“也不是沒背過。”

　安眉頭頓時皺起：“單屹, 你撞邪了？”

　單屹嗯了聲，“撞了。”

　安：？？？

　*

　從警局走去地鐵站不遠不近，正常步速二十分鐘, 但要是背著個人, 可能就得要再長那麼一點。

　安趴在單屹背上，兩只腳一悠一悠的，兩只手循規蹈矩搭在單屹的肩上, 路邊的人好奇地看向, 也好奇地將眼睛落在路邊的店面和里面的人上。

　這條小路有無數個小清吧, 很小的店面, 只有幾張小圓桌，里面全站滿了人，一臺電視架在墻上，都在播放著今天的國家德比。

　安將下枕在單屹的肩膀上，隨意探討般開口：“你喜歡看足球嗎？”

　單屹無聲扯了扯角，笑得認命，就在一小時前，他就是在去球場的路上給一個電話給招過來的。

　安見單屹不說話，便下意識看向了他。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單屹朗的下頷線和筆的鼻梁近在眼前，簡直好看得不像話。

　安自我嘆息，這樣一個帥哥，啃不了，但也還是不妨礙欣賞。

　世界上帥哥千千萬，只不過這一個比那千千萬都還要再帥一點點。

　安的目大剌剌的毫不避諱，單屹目視前方，突然開口：“喜歡看我？”

　安被抓包也不尷尬，反倒如實點頭：“你長得帥，誰不喜歡看帥哥呢？但你放心，看歸看，我不手腳。”

　單屹在短暫的沉默后開口：“你之前去相親，沒遇到帥哥？”

　安點頭：“那天去參加的都是帥哥。”

　接著又是一段沉默。

　片刻后，單屹問：“不是說喜歡我嗎？”

　安：“噢沒事，現在不喜歡了，你別有力。”

　安安地拍了拍對方肩膀。

　單屹再三默了默。

　安跟誰一塊都不會冷場很久，隨便一個話題一開，都能接，這會便自個兒繼續抖：“我跟你說，有時候就是那麼巧，相親那天有個男人，他也Sam，他這人有趣，跟你有點像，但又不全像，他沒你這麼高冷，平易近人。”

　單屹在這時停下，問安：“喜歡那個Sam？”

　安苦惱地敲了敲手指：“還行，他人應該不錯，有趣，先朋友。”

　單屹在這時開口：“安。”

　兩人此時正停在了其中一間小酒吧門前，麻雀大的空間，里頭塞滿了熱鬧和歡呼，酒吧里的電視上正播放著德比的直播，安早被這樣的氣氛勾得起了癮，癮越積越大，這會單屹的話剛落，安便連忙拍了拍他：“嘿單屹，我們要不要在這看一下球賽？”

　單屹：“……”

　安見單屹不說話，又說：“來吧？我還沒看過球賽呢，看著好像好看，順便請你喝一杯？兩杯也行。”

　安想了想，這伎倆之前好像使過，便立刻補充道：“真看球，不打你主意，你別害怕。”

　單屹將里的話生生咽了下去。

　這家酒吧已經離開繁華地段，麻雀大小的地方，安跟單屹占了半張小圓桌，兩人喊了兩瓶黑啤，啤酒一上，安便立刻喝了一口，一雙眼睛跟在場所有人一樣粘在晶電視屏幕上，人也跟著左右的人一個勁地喊wow。

　這種簡易酒吧在塞的街頭很常見，四四方方的場地，沒有椅子，只有幾張小圓桌，酒單簡單，只有薯片和啤酒，所有人自由隨意地或站或靠，平日里老友相聚，煙喝酒，比賽日則最為熱鬧，店里店外都站滿了人，人手一瓶啤酒，所有人緒高漲，都圍繞那一顆踢來踢去的球歡呼或臥槽。

　酒吧里人頭濟濟，安挨著單屹，一個不懂看球的人看著比各路球迷都張，人一驚一乍的，進球時喊得比誰都大聲，丟球時表比誰都夸張。

　男人對運競技多多都有點癖好，單屹則有些不一樣，他喜歡看現場，但他又偏好安靜，這本就是個矛盾的存在。

　可他就是遇著了一個這麼鬧騰的人，干著跟他喜好完全相反的事。

　安看著電視機，沒一刻是安靜的，但他卻覺得舒坦。

　單屹端上啤酒瓶喝了一口，滿腔都是亦酸亦甜的滋味。

　此時其中一隊進球了，安瞬間振臂歡呼，激得跟什麼似的，臉蛋都泛著紅。

　十分鐘后，另一隊迅速追平，再次激放聲尖，甚至還猛拍單屹手臂，一個勁地說彩。

　這種墻頭草的行為惹得酒吧里看球的人都不由看了一眼。

　只是片刻，剛才那顆進球被判無效，安的歡呼聲一頓，著單屹手臂搖來搖去，問：“為什麼剛剛的進球不算？”

　單屹：“越位了。”

　安又問：“什麼是越位？”

　單屹用沾了水汽的手指給在木桌上畫：“懂了？”

　安似懂非懂。

　沒多久，安又著單屹手臂問，這人這樣拉著別人為什麼不罰他？過了會，又問，這隊為什麼要換下剛剛進球的人？

　單屹任由安著他的手，任由嗶哩吧啦地問個不停，他有時會回答，有時沉默，因為隔壁這人心思不在問題上，這人只是沉浸在這場球賽里了迷。

　單屹拿起啤酒喝了一口，就在這時，剛剛被判越位取消了進球的那支球隊再次追平，這一球漂亮，窄窄小小的酒吧頓時哄鬧一堂。

　單屹看了眼此時手掌都快要拍爛了的安，眸里有。

　偽球迷十分好辨認，安這種就是，把不懂球寫在了面上，但看得比誰都戲。

　外國人都好社，桌上另外那頭的人笑著嘿，“小姑娘，你到底支持哪隊的？”

　安舉起兩個拇指：“人都是花心的，我無法取舍。”

　對方兩個大男人瞬間大笑，目看向安旁的單屹，笑著朝他拇指：“你的孩夠意思。”

　安擺手，自個兒替單屹這朵高嶺之花澄清：“我是下屬，咱們一個部門的。”

　男人笑，不以為意地開玩笑：“你上司很OK，可以考慮考慮。”

　安還是擺手：“這個就不考慮了，他說他對我沒意思。”

　男人一副“oh no”的夸張表看向單屹：“Hey man，你眼不行啊。”

　單屹接過話：“是的，后悔了。”

　安瞬間大笑，拍了拍單屹肩膀：“不用給我面子了吧？放心啊，我對你沒意思了，做朋友好的，我這人仗義，朋友也是一條心。”

　安為人大多散漫，但說話算話，說做就去做，毫不含糊，說放下也真放下，不拖泥帶水。

　單屹從安的眼睛看到了真，沒有撒謊，對他真的沒意思了。

　單屹咽下一口酒，將沖都下。

　單屹是個雷厲風行的人，那上的勁，讓魏易去形容，就像是鐵錘敲在釘子上，一下一顆，啪啪響，快很準，全是氣。

　然而這氣在這時卻生生泄了，憋在里，干窩著。

　單屹還是第一次嘗到這種滋味，里窩著火，散不得，里有話，沒有一丁點立場說，活生生像個渣男。

　酒吧里熱鬧朝天，安在他旁蹦跶，歡呼聲高漲，然而單屹卻想起那晚安虛白著臉，氣息沾著淺薄的酒氣，在他上說喜歡他，問他可不可以跟談。

　當時的他將安推開，他現在仍舊記得自己用了多大的勁，安摔倒在地，一臉呆愣。

　事隔一天，網絡里的悟能跟他說，撞到南墻了，有點痛。

　單屹五指收攏。

　酒吧里所有人面上都洋溢著不一樣的激，只有單屹沉下了臉，想跟那晚的自己干一狠架。

　球賽結束，十點多的夜晚街上熱鬧依舊。

　安的過了這麼一會反而好了，有點虛，不痛不，小問題，也不用單屹背了，能自力更生。

　兩人在剩下那一段路上繼續慢悠悠地晃回去。

　兩人途徑一個手機專賣店正準備關門，安立刻沖進去，問單屹借了錢，把丟了的手機買了回來。

　手機卡得回國補辦，倒是立刻借了單屹的wifi邊走邊把必備件一一下回一遍。

　換了設備微信登陸有點麻煩，但借著單屹做中間人認證，還是登上了。

　安跟幾個群里說自己手機被搶了，應該不會有詐騙電話或短信，但還是吱了一聲。

　Sam不在任意一個群里，但對方卻在這時給發了一張照片。

　Sam：拍了照忘了發，剛好想起來。

　是一碗番茄蛋牛面，看著有些不盡如人意。

　安一臉嫌棄地笑，手指敲在新買的手機上，給對方回復。

　安低頭打字忘了看路，單屹在一個石墩前拉了一把，對方頭沒抬地說了句謝謝。

　單屹低頭，便看見了安埋首的那個屏幕上，界面頂部的昵稱是Sam。

　里那把窩著的火能把人燒個。

　兩人回到酒店，兩人房間相鄰，安揮手，哼著歌就進門了。

　單屹進門后原地站了會，隨后人毫無防備地走到床邊，就在這樣一空地上做起三組俯臥撐，不夠勁，又加了兩組。

　手機響了一停下，單屹沒有去管，不多會，信息提示接著響起，單屹從地上撐起，了一熱汗，臉卻還是冷的。

　單屹將電話拿起，單芯正給他發來一條信息：你侄子這會不肯吃飯了，求求你大發慈悲趕跟他通一通電話吧。

　單屹散出一口熱氣，這才將電話回撥了過去。

　那頭的人一接通電話便求神拜佛地求：“快來教教你侄子，說不撥通你的電話就不吃飯，無法無天了！這子到底像誰？”

　單屹簡明扼要，就把話丟出去：“把電話給他。”

　單芯：“……哥，心不好？孩子還小，看著罵，別太狠啊。”

　單屹：“再啰嗦我掛了。”

　電話那頭傳來喊聲：“我跟你說，你舅舅今天心不好，聲音窩火得很，你自己醒目一點，哎你又跑進房聊電話干什麼？”

　“舅舅！”侄子把電話在耳邊，雀躍地喊他。

　單屹聲音和了一些，說道：“你媽說你不乖，怎麼了？”

　侄子：“沒有不乖，我只是迫不及待想跟舅舅你分開心的事。”

　單屹很快就聯想到前提要，說道：“跟你的小姑娘和好了？”

　侄子用力地嗯了一聲：“今天說原諒我了，我們以后還是好朋友，而且說我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單屹順著小侄子的話“哦？”了聲，小孩子的聲音里都是天真無邪的知足：“舅舅我好開心啊，所有要特意打電話給舅舅你，謝謝舅舅。”

　單屹：“謝舅舅？”

　侄子：“舅舅上次教我哄人的呀，小吱才原諒我的。”

　單屹說實話自己都忘了這一段：“說說看，你怎麼哄的呢？”

　侄子給他說：“舅舅上次教我，小吱喜歡什麼我就去做什麼。小吱喜歡上課認真的人，老師問什麼我都舉手，小吱喜歡勤快的人，吃完午飯我第一個跑過去幫收拾餐盤，小吱喜歡大方的人，我就把好吃的都分給。”

　侄子想了想，說道：“噢，我記起來了，舅舅說這投其所好。”

　侄子說得眉飛舞，覺得自己特別牛，反倒是電話這頭的單屹，眉梢一挑，人安靜了下來。

　兩人沒聊很久，單芯便進去將電話收走并勒令兒子立刻趕馬上去餐桌吃飯。

　大概是這回被單芯約莫聽到了幾句，拿回手機后朝那頭的單屹說道：“你竟然還教我兒子泡妞？好樣的，自己單30年，還敢教，別把我的好大兒弄得跟你一個樣。”

　單芯：“上回聽裴茵姐說你們那有個活潑可的小對你有意思啊，裴茵姐說那姑娘好著呢，咋滴？沒看上嗎？”

　單芯：“哥，聽妹一句勸，你這把年紀，有就別挑了，人家年輕小姑娘選擇多著呢，你就長著一副拽樣，過多幾年你那副拽樣都老了。”

　單屹把電話掛了。

　單屹的房間異常的安靜，而安是個安靜不得的人，安一回到房間便先去洗了個澡，此時從浴室出來第一時間就打開了電視，電視里播著一部喜劇，房間里便充斥著稽的笑聲。

　笑聲傳到一墻之隔外，聲音不大，但額外擾人心神。

　參過軍的人有極好的緒控制能力，單屹幾乎沒有心緒不寧的時刻，除了今天，再好比，此時此刻。

　小侄子聲氣的那句“投其所好”浮現。

　別的人喜歡什麼單屹不知道，但安喜歡什麼，單屹知道。

　安喜歡型男帥哥，喜歡看人曬，喜歡歪心思，是個有心沒膽的。

　怎麼投其所好？

　單屹挑眉，片刻后，將上的服反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