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三人著實沒想到沈黛還有這樣兇狠的一面。
不過的兇狠,也他們眼中也只是小貓撓人的兇狠,并不可怕。
因為干脆利落地將人踹下山之后,又心忐忑地抬頭看向蘭越:
“他這傷好像還重,我這一腳踹了……他該不會死在這里吧?”
沈黛倒也不是心疼陸嬰,只是若他死在閬風巔,臟了閬風巔的門楣不說,他家里人肯定會纏上閬風巔。
這就和瓷一個套路,雖然是他上門挑事的,但他真要是在這里出事,陸家一定會來給陸嬰討回公道。
沈黛很擔心自己給師門惹麻煩。
畢竟并不知道蘭越的來頭,雖然見重霄君對蘭越禮待有加,但也只是以為是有什麼私下,比如他是方應許的恩師這種緣故。
并且因為蘭越看上去實在是比前任師尊還要年輕,縱使蘭越能與衡虛仙尊打得云淡風輕,沈黛也從未將蘭越與什麼地位尊崇的老祖聯系在一起,頂多認為是什麼不世出的天才散修。
在心中,蘭越只是一個虛弱,還會偶爾失憶,非常需要人照顧的大人師尊而已。
“就你方才那一腳,不會死的。”
蘭越眼明心亮,看得出沈黛下手從來都知輕重,若非必要不愿意與人起沖突。
這一次難得暴躁,一腳將人踢下了山,也是因為這個陸嬰實在是態度變得太快,讓人忍不住猜測他是否心懷不軌罷了。
誒,還是因為現在的修真界已和平了太多年。
若是他當年那些修士,遇上陸嬰這樣糾纏不休的,他墳頭草都長三米高了。
沈黛聽了這話才稍稍放心。
說完又急忙補充:
“純陵的人,日后若再有這樣上門找茬的,我一定在山門外就解決掉,絕不給師門添麻煩!”
還低頭看了看,用鞋尖在腳下劃了一道界限,肅然道:
“就在這里,一定解決。”
大約是沈黛的表實在是過于嚴肅正經,蘭越被逗笑:
“那日后,我們閬風巔就靠黛黛你來保護了。”
蘭越說得溫又充滿信賴,沈黛居然半點沒發現他在開玩笑,還很認真且糾結地想了一番。
最后才不好意思地小聲開口:
“這個……師尊,我剛才說的那個,其實也是有點點夸張分,您也不必如此相信我……”
三人都被逗笑了。
趕走了閑雜人等,方應許站在破敗山門前指給沈黛看:
“這里,看見了嗎?”
眼前三門大開,石樓門上浮雕古樸巍峨,上書“閬風巔”三字,廓其實依稀可辨昔日聲勢浩大的模樣,但經歷百年風霜侵蝕,這未加修繕的山門看上去便更顯荒蕪沒落。
所以這也不難理解為何閬風巔如此寂寂無名了。
那些仙門五首的仙山宮闕,修得一眼就像是真仙靈之宗,而閬風巔這個山門,只怕凡人界香火稍微旺盛一些的道觀佛寺,也比這看上去面。
所以方應許這樣一指,沈黛便很能心領神會地肅然點頭:
“看見了,明日一早我便著手好好修整這山門。”
就是不知道上這三瓜倆棗的靈石夠不夠,要是不夠,再去想辦法。
方應許萬萬沒想到會說這個,頓了半響才無語扶額:
“我不是這個意思……算了。”
他也不多做解釋,下一秒便凌空用手指在半空中劃了道符咒,空中頓時顯形一層水波開的壁壘。
沈黛這才發現這山門外竟然設下了一道如此厲害的結界。
修為有限,無法探知得太徹,只覺得這結界并不比純陵十三宗的護山大陣差,但純陵的護山大陣是集合了純陵十三位長老之力結的,而閬風巔——
沈黛不自覺地看向旁的蘭越,眸中帶了幾分困。
這樣的結界,是一個人就能辦到的嗎?
蘭越笑著問:“方才阿應畫的那道符咒,記下了嗎?”
沈黛回過神來,點點頭。
修煉骨平平無奇,但記憶力卻很強,任憑什麼符箓陣法,結印手勢,只要看過一遍就不會忘。
“這樣復雜的符咒,只看一遍就能記下,很聰明了。”蘭越夸贊道,“這山門是我早些年設下的一制,防有什麼人或什麼野貓野狗誤的,日后你從這里進出,畫一遍門符咒就可以了。”
沈黛有些驚訝。
這山門竟然還是碼鎖的誒。
“進去吧,阿行他們大約已經等了許久了。”
過這道山門,一走進去,眼前世界陡然大變。
閬風巔,云霧繚繞,下可視山河千里,上可眺九天日月,四周玉樓金臺,紫翠丹房無數,主峰后還有數重側峰,其中有弱水九重,從山巔浩浩湯湯奔涌而下,墜落三千尺,讓人恍惚以為自己真到了天上仙境。
“這里便是閬風巔的小劍關。”
謝無歧走在前面引路,沈黛環顧四周,眼中滿是驚艷。
住過純陵十三宗,也去過仙門之首太玄都,但閬風巔的風景仍然令嘆為觀止。
且沈黛還發現一件令驚奇的事。
仙門五首的仙宗都坐落在靈脈之上,所以才靈氣旺盛,易于修士修行,可閬風巔卻并不在靈脈上,為何這里的靈氣也如此濃厚?
左思右想也不明白,還沒開口詢問,便聽前面傳來一個小男孩的聲音。
“師尊你回來啦!”
白玉廊橋上跑來一個和沈黛年紀相仿的小男孩,他穿著墨道袍,與謝無歧方應許的打扮不同,但這聲師尊倒是喊得親切。
蘭越也笑瞇瞇地應下,問:
“要吃餞嗎?從山下買了一些。”
介于稚和年之間的男孩聞言出笑意,歡天喜地答:
“要!”
蘭越便看向手里還捧著餞盒的沈黛。
“正好與你介紹,這是我新收門下的小徒弟,沈黛,黛黛,他姬行云,待會兒他會帶你去庫中挑一些喜歡的東西裝點府。”
蘭越說了這麼多,可這小男孩剛聽到前半句就頓時呆住,仿佛了極大的打擊。
“您……您收了做徒弟?”
姬行云烏黑眼瞳一下子變得淚汪汪。
“師尊您怎麼總在外面撿孩子啊!撿就算了,怎麼就能當您的徒弟我就不行啊!”
蘭越對此頗有些苦惱:
“阿行,這事我們之前不是討論過嗎?你是木系單靈,天資好,又適合修習醫修之道,留在劍宗反而是耽誤你,過兩年等你筑基之后,便帶你拜醫修門下。”
姬行云只差抱著蘭越的大,堅定地喊:
“我不,我就要您當我的師尊!”
說著,就用相當不善的視線盯著沈黛細細打量。
哼。
長得好看了不起?是孩子了不起?
“你看什麼!”痛失蘭越座下第三位弟子之位的姬行云語氣很兇。
沈黛眨眨眼,指了指蘭越:
“師尊,我的。”
姬行云:……
是師尊的徒弟,確實好了不起TAT
有謝無歧和方應許兩人在旁跟左右護法一樣護著,姬行云只能在背后酸,還在兩位師兄的注視下,不得不從寶庫中挑選了許多好東西給沈黛裝點的府。
等謝無歧與方應許走后,沈黛看著這一室致漂亮的房間,竟有些不敢相信這就是自己日后要住的地方了。
腳下踩著的地毯干凈。
織錦被褥蓬松綿。
鼻尖繚繞的是剛才臨走時,謝無歧給點燃的暖爐香。
沈黛小心翼翼地下鞋子,枕在干凈的被子里,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種患得患失的不安。
想起自己在現世的那個家,時間有些久遠,記憶有些許模糊,但還記得那個不過四十平的小房子里,在客廳角落的折疊床和小書桌,的一整個青春期,都沒有一間自己的房間。
之后拜純陵十三宗門下,有了自己的府,雖然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裝扮自己的房間,但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地方,已經足夠開心,覺得不會有比這里更好的地方了。
而如今,蘭越仙尊和兩位師兄將帶一個新的世外桃源。
沈黛這才發現,也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知足常樂。
至現在,已經一點也不想回頭看,甚至害怕自己有一天做錯了什麼,就會失去剛剛擁有的這一切。
想到這里,沈黛猛然從床榻上坐了起來,不敢再讓自己休息。
盤打坐,輕輕合上眼,一如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天所做的那樣抓住一切時間修煉。
閬風巔月落日升,一日過去。
晨熹微時,姬行云睡眼惺忪地踏出房門,閬風巔除了上面大師兄方應許和二師兄謝無歧之外,其余都是些十歲左右的小豆丁,自然全都歸他管。
他正去看看今日到哪些小豆丁掃落葉了,出門定睛一瞧——
“啊,早上好。”
不知道何時起床的沈黛正挽著袖子,握著掃把,以為圓心的四周,眼可見全都被打掃得干干凈凈。
姬行云當場傻了:
“你……”
“主殿丹房里面我都打掃過了,外面的落葉我也已清掃干凈,倉庫的博古架我大致掃了掃,現下只剩下側峰那邊的石麒麟還沒……”
沈黛把自己干完的活數了一遍,原本是想說這剩下的實在有些做不完了,卻不想剛說完,就見姬行云變了臉。
“姬師兄?你、你怎麼哭了?”
“哇啊啊啊啊——”
方應許剛剛出房門準備去峰頂打坐修煉,便被一路大哭沖過來的姬行云抱住大,眼淚鼻涕糊了一:
“大師兄!!!你來給我評評理啊!!!新來的師妹欺人太甚,要搶我的活!要把我趕走啦!!!!”
沈黛:……?
方應許毫不猶豫,一腳將姬行云踹開,大怒:
“姬行云你竟然敢把鼻涕往我服上,我殺了你!!!!”
天漸漸明朗,閬風巔上下在這吵鬧聲中蘇醒過來。
沈黛不太明白地看著這一出鬧劇,只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什麼錯事。
謝無歧被吵醒打著哈欠出來時,就見小姑娘坐在外面石階上,坐得端端正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昨晚睡得如何?”
沈黛緩緩轉頭,黑白分明的眼眸著他:
“二師兄你忘了,我是不睡覺的。”
謝無歧:“……”
他忘了,他這小師妹一直是個不睡覺的狠角。
但他環顧四周,看著一塵不染的閬風巔,還是覺得對自己著實狠得有些離譜。
而這個從不睡覺還能一夜之間將宗門上下打掃干凈的田螺姑娘,此刻拖著下,看上去有點煩惱。
“我是不是,被姬師兄討厭了啊。”
沈黛對人世故向來一竅不通。
在現世的時候,母親不許和同學玩,放假也不許出門,本沒什麼與人打道的經驗,在純陵的時候,更是礙于小師姐的份,不能和大家玩在一起。
只知道第一次去別人家,要勤快一點,要有眼力見,所以昨天修煉到半夜,便想將整個宗門上下打掃一番。
也不是故意求什麼夸獎,只是想第一天來,給大家留個好印象而已。
卻不想,姬行云看起來更討厭了。
謝無歧從小就在人堆里打滾,最善察人心,沈黛這模樣他一掃,便猜到心中在想什麼。
但他也沒拆穿,只下了幾級臺階,走到沈黛面前。
“告訴你一個。”
旭日東升,云層后有拂曉晨涌出。
玄的年仙君束著高馬尾,寬肩窄腰的影逆著,看上去修長利落,好似沈黛從前看的武俠片里會有的俠客。
“姬行云有個病,他整日閑不住,就打掃衛生,誰不讓他打掃衛生他就渾難,你讓他沒活干了,他自然難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