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兩,對于尋常百姓來說,可是太多了。多人一年也攢不下這筆錢。
他們若想平安度日,這銀錢是留不得的。
想一下子將六兩銀子花用出去,并且讓它看起來合乎理,又恰到好,別說,還是很有些講究的。
若是放在以往,攤上這樣的事,確實夠傷腦。兩個小娃娃何曾見過這樣的大錢,哪兒知道該如何去安排用?
如今可是不同,眼前活蹦跳的尹十歌,早已不是那個怯懦不喜言語的尹十歌。沒人知道,其實是打皇城那兒死過來的第一廚之,唐楹。
一個活到了碧玉年華,卻慘遭毒害的貴。
真是好生可憐啊!曾經養尊優的千金,如今卻要頂著這樣一瘦得僅剩一層皮包著骨架子的子,忍凍。且,還是個年僅八歲的小娃兒!
好在還有一口氣,先茍著吧!憑一手好廚藝,日子總能過下去。
如今需得先將擺在面前的難題解決咯。
不就是六兩嗎?眨個眼兒便能花掉。
敗家不允許被小瞧。
只一會兒功夫,林香嬸已將十歌同說過的‘打算’,轉述給其余二人。二人聽后便沉默了,不可否認,這是最好的安排。
沒錯,十歌想趁此機會修繕房子,這可是個大靜,可不得多花些銀錢。
家里的屋瓦跟遭了蟲災的菜葉似的,坑坑洼洼,就沒有一片完好的。不遮風不避雨,實在糟糕。
過會兒讓哥哥到鎮上采買一些家中必備什,再請二三個人來將房子修繕一下,付點兒工錢,再管人家一餐飯食。如此一來,六兩銀錢哪里還能有剩?
修繕房子的消息一經放出,再加上哥哥買回來的什,相信能打消不人的歪心思。
十歌瞧向海叔,睜著滿是祈盼的眼兒,道:“海叔,這事兒還需您搭把手。”
“這有何難。此事耽擱不得,吃罷了飯就出發!我先送年哥兒出村子,再上隔壁村幫你們幾車瓦片。幫工只需再喊兩個便夠了,只是今日的急怕是開不了工,明兒一早我帶他們過來。”海叔一下便將行程安排妥當,甚至要找誰來幫忙,他心中也自有計量。
“好,都聽叔的安排。那,咱們快些吃!”
事已塵埃落定,十歌便開始招呼大伙兒用膳。有海叔和林香嬸幫忙,是丁點兒也不心。
自打重生后,還未吃過一餐飽飯。村長還算守承諾,當真讓人送來糧食。也不扭,給了咱就收。
今日定要飽餐一頓!
不對,應當是日后絕不能再肚子!
林香嬸早已對桌上飯食眼饞不已,很想嘗一嘗那盤香噴噴的餅子,得了招呼,很快便哧溜哧溜吃開,三兩下便吃完了一大張餅子。
有些意猶未盡的,林香嬸不好意思的嘿嘿干笑了兩聲。
似乎……吃得太快了一些……
可真從未吃過這麼味的餅子!爽口,一點不難下咽!
林香嬸豎起大拇指:“你這手藝,跟你娘的比起來可是一點不差!”
雖年限已久,對于他們母親的廚藝,林香嬸仍是記憶猶新。如今嘗了十丫頭的手藝,竟覺得這手藝比起母親的,還要好得多!
“我竟今日才知,你有這好本事!”
林香嬸邊回味邊稱贊,一雙眼睛泛起來。
十歌聽罷眼神微閃,放低了聲音:“先前沒有糧食,也便下不得鍋。”
這話聽得林香嬸愣了一愣。
小娃落寞的模樣,林香嬸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子。
自打他們娘親走后,這倆小娃娃哪兒吃過一餐飽飯?日子是到今兒才有了點兒指。
林香嬸暗嘆口氣,轉了話題:“今日年哥兒頭回上山便能逮著野味,是個好兆頭。要我說,你們那塊田地就不要再耕作了,一年到頭也見不著什麼收。”
難得有了收吧,還要村里頭那些懶漢了去,見天兒做無用功。不過一快荒地,不要也罷。
十歌很是贊同的猛點了幾下頭:“嬸說得對,哥哥,日后你便和海叔一道兒上山打獵。”
這想法倒不是一時興起,十歌還臥病在床那會兒,就已經將未來的生計問題規劃好了。
日后,他們便靠山吃飯!當然,所謂靠山吃飯,可不僅僅是打獵。
他們所在的大坑村有個特點,便是四面環山。周圍每一座山均是巍峨高聳,其山珍野味隨可見。
在還是游魂那會兒,這幾座山全被逛了個遍。哪座山是什麼地勢,都有什麼野菜、野果子,山中野味們最是喜歡出沒的地方在哪兒,一清二楚。
專心埋頭狼吞虎咽的海叔聽見他們提到自己,這才抬起頭來‘嘿嘿’笑了一下,一連點了幾下頭。手也沒閑著,一手夾來一大口干菌到里,馬上又將手上余下的半張餅子塞里。
他太忙了,空不出。
林香嬸見自家男人沒出息的樣子,真是哭笑不得,橫了他一眼。
不過方才似乎也是如此。丫頭的廚藝真真太好了!也不知用的什麼法子,能將干菌的鮮發揮得這般淋漓盡致,一口下去齒留香,直人回味無窮。
唯有尹家兄妹吃飯秀秀氣氣,縱然著肚子,也不會失了分寸。
對于妹妹的提議,尹暮年沒有半點意見。自打上了一趟山,他也便有了此意。于是點了點頭。想起那只大兔,又補了一句:“晚些待我采買回來,把兔子宰了,給你補補子。”
十歌搖搖頭,將里的餅子咽下去方才回話:“不行的,明兒要請人來修繕房子,總不好人吃得太寒酸。”
早在見到那只大兔,十歌便將菜想好了。
尹暮年倒是沒往這邊想,他如今只想養好妹妹的子骨,失去妹妹的痛他不想再經歷一次。
“這好辦,把我那只留下,你們今晚先宰一只,留一只明日用。”
海叔喝下最后一口粥,抹了抹,說得毫不在意。
橫豎今日收獲也是因年哥兒而得。他每日上山打獵,雖不是每日有所收獲,但也絕不缺這一只。
“這使不得!莫要因為我們兄妹倆再連累了叔和嬸。”
尹暮年慣不是那占人便宜的,說什麼也不肯答應。
林香嬸因常年接濟他們兄妹而引得婆母對有諸多不滿,今日若是再無收獲,怕是不得一頓念叨。
“你這孩子,叔說什麼你聽著便是!幫你們瓦片和找幫工也用不了多大時間,待我事辦完再上今早那地方安一下陷阱。那兔窩深得很,我估著里頭還有野兔,把你家的陷阱籠子也放我這兒,我幫你們一塊放。”
海叔畢竟是長輩,聲量也大,他銅鈴眼一瞪,倒真有幾分威嚴,把兩個小娃子唬的一愣一愣,呆呆的看著他。
還是十丫頭反應快,甜膩膩的回了一句:“好呢,謝謝叔!”
在十歌看來,他們兄妹的小板虧空太久,是該好好補一補。白給的便宜能收就收,誰他們窮呢?今日之恩,只會給予更多回報。
幾人用罷午膳,便按照既定行程開始忙碌。為了能讓尹暮年輕松一些,海叔還特地找他堂叔家借了牛車。
林香嬸終究不放心十歌自個兒待在家中,決定陪到年哥兒回來為止。
都說財不外,丫頭今兒明晃晃得了好些銀錢,家中又無依靠,就怕村里頭那些好吃懶做的會來打主意。
“嬸,要不然咱上山摘點兒薺菜和婆婆丁吧。明兒多幾個菜也好,我還想做些包子,我做的包子可好吃呢!”
林香嬸本就是那閑不下來的,要一下午啥事也不做反而不對勁。故而十歌的提議馬上得到認可,二人相攜上山去。
春三月,萬復蘇,花紅柳綠,正是一年中最的時節。十歌大口吸著氣,清新的空氣能使人神抖擻。經歷過一死,再醒來,萬在眼中更賦靈氣,人倍珍惜。
很滿足。
不出半日景,今晨發生在十歌上的事件已傳的人盡皆知。每到一,便能引來不目。
有些人會趁著同林香嬸寒暄的當兒,順便打聽一下。每到這時,林香嬸便大方的同大伙兒道出尹家小兄妹修繕房子一事。
當二人再次回到村子,背上皆背了滿滿一籮筐野菜。十歌一路同林香嬸講著明日菜及其滋味,把林香嬸饞得不行。
卻是在這時傳來一道譏諷:“呦,我看看,摘了這許多野菜,明日就請人啃野菜嗎?不是剛得了六兩銀錢,怎的還這麼寒酸。嘖,果真是沒娘養的。我說林香,海哥的好名聲可不要被連累了才好!”
說話的是一名黝黑的胖婦人,往道上一站,村道便被擋了大半。旁還跟著幾個婦人,一個個兒臉上盡是幸災樂禍。
尹家兄妹的母親是大地方來的,不僅知書達理,更是十里八鄉難得一見的大人。村里頭的子一見這樣鼎的子,哪一個不心生嫉妒。且自打來了以后,村子里不管有沒有家室的男子們都活躍了起來。
如此一來,子們便更加不待見。哪怕已經死了好些年,這些人仍對懷有余恨,故而每每見到這對兄妹,總要刁難一番。
像今日這樣的圍堵已經不是第一次,先前這倆兄妹分明已經怕得不敢出門,既然又自己送上門來,不好好辱一番,難解心頭恨。
林香嬸同這幾人本沒有過節,但曾過孩子母親的大恩,怎會坐視不理。踏出一步護在十歌前,繃著臉便要同們理論。
誰知左手被十丫頭拽了拽,低頭看去,小丫頭正對著輕輕搖頭,而后上前笑著同胖婦人說了句人捉不著頭腦的話:“嬸,你真。”
說罷,牽著林香嬸的大手繼續往回家的路走,留下一臉莫名的幾個婦人。
走了幾步,十歌停下步子,回頭補了一句:“嬸的心最。”
不止幾個婦人,就連林香嬸也愣了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十丫頭這是說的反話,當下便不厚道大笑出聲。
也是,這種人理作甚,讓自覺無趣便罷。
再看看那胖婦人,黑著一張臉,惡狠狠瞪著小丫頭。
了氣的胖婦人見二人瀟灑離去,狠得牙。但凡有人來問一,便要給尹家兄妹扣頂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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