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徐云濃走后, 楊氏一直神恍惚,腦子里一直在重復著徐云濃的話,“當年先夫人死的時候, 你就在旁邊……”
是的,在旁邊。
本來就是不寵的, 比不得他心的人。但那天是的生辰,早早就和鎮國公說好了,生辰那日他會過來陪。
可是那天先夫人突然病了,鎮國公連想都沒有想直接去正院陪先夫人, 完全忘記了前幾日對的承諾。
恨啊,覺得徐氏就是故意的, 不明白為什麼徐氏什麼都有了, 卻連這麼一點機會都不留給。
如同自般去了主院, 在主院門口徘徊著, 想要瞧瞧徐氏到底有多的花樣可耍。
還記得那日是一個無風的夜晚,整個天被一塊不的黑絨布蒙上, 見不到一點亮。如同游魂一般, 在主院門外細長的道路上來回游, 想象著兩個人在里面歡好的場景。
空氣里突然傳來細微的“砰”聲。
那時膽子大,鬼使神差般將面前的門推開。
天黑之后, 所有的院子都會落鎖,還有專門的婆子在門口等著守夜。
可那天輕而易舉地將門推開,沒有任何人來阻攔。
一片漆黑中,唯有正房的燭還亮著。如同被燭吸引一般,朝著正房走去。
過窗戶的一條隙, 看到一道坐在梳妝臺前的背影。那背影纖細但不過分孱弱, 濃云一般的頭發垂落在腰間微微晃, 在燭火之下有種妖嬈的。
近似妖怪。
的呼吸都停滯了,手心攥著一把汗,想要逃跑腳卻在底下生了一般挪不了分毫。
然后就看見坐在梳妝臺前的人轉過來了,儼然就是徐氏。
徐氏本就是個人坯子,五深邃帶著一點異域風,卻不濃烈,子上更像是出江南水鄉的人。在裝扮之下,的就更加凸顯,仿佛是神落下凡塵。
而這個凡塵神走到圓桌旁,將圓瓶里的水一飲而盡。
眉頭輕輕蹙起,徐氏的表一下子變得難。
眼睜睜看著這個子撐著,一點點挪到床上陷到昏迷的男人邊,然后倒下。
楊氏自己明白,當時若是自己大聲呼救,哪怕是發出一些靜,所有人都能發現徐氏自殺了,說不定徐氏還能救得回來。
但是真的不甘心,徐氏要是活著,鎮國公的目只會在徐氏一個人上,永遠都不會分一點兒在上。
那瞬間,生出了無限的勇氣,躡手躡腳地從主院里退了出去,然后狂奔回去。
徐氏原本就是自殺,這和有什麼關系?
后來的無數時候,都用這句話安自己。現在被徐云濃猛得穿,倒是后怕起來,倘若梁弘揚知道當初親眼瞧見徐氏的死,他還能放過?
楊氏病了,病得十分突然。
因著鸞鳴公主的侍衛才出手,楊氏也不敢請太醫,只私下請了大夫過府來治療。
大夫說是心病,但是楊氏的心病是什麼,自己也不肯說。只是讓人將梁景明找來,拉著自己兒子的手反反復復念叨著:“你說,梁知舟會對我們娘兩手下留嗎?”
“自然不會,若是換是你,你愿意放過?”梁景明反問。
他坐在床邊,手肘撐在膝蓋上,去握住楊氏的手,“但是你放心,當初既然我能將他踩下去一次,自然也會有第二次。”
楊氏沒有注意到他說的“當初”,只注意到他會將梁知舟踩下去,頓時有些張起來,“你是有什麼計劃嗎,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自然不會。”梁景明很是篤定,角勾起,找到幾分手握重權的快來。
他是重活一輩子的人,很清楚地明白事是如何發展。別看現在皇上日漸孱弱,底下的皇子斗爭得厲害,但是最后上位的還是所有人都沒有想過的邊境猛虎厲王,更沒有想到的是楚清清就是厲王的兒。
上輩子梁知舟為了報徐家滅門之仇,策劃了刺殺厲王的活,最后敗走如同喪家之犬般躲了起來。而他借助虞家的勢力爬了起來,又因為楚清清的緣故和厲王有了聯系,在厲王登基后一躍了炙手可熱的權臣,這是何等的榮耀。就是他的父親鎮國公,最后也將鎮國公府悉數給他了。
唯一可惜的是,念清被帶走了。那麼短的時間,居然和梁知舟生出了愫,被抓回來時那怕是一心尋死都不愿意拖累梁知舟分毫。
他梁知舟憑什麼?
這輩子完全不一樣了,他早早就和厲王聯系上了,等到太子一反朝廷震之際,就是厲王出手的時候。
“我已經安排好了,您放心就是。”梁景明笑了起來,溫和的面容下竟有那麼一扭曲。
楊氏則是害怕,“你的父親很看重梁知舟,你如同做什麼對威脅到梁知舟的事,他肯定會出手的。”
“他只會看重能鎮國公府帶來榮耀的人。”梁景明作斯文地替楊氏蓋上被子,聲音里著一詭異的平靜,“你先養好,不必太擔心我。”
可越是這樣,楊氏越是擔心。
鎮國公未必就像他說的那樣在意鎮國公府的前途,不然當初也不會主上了兵權換來徐氏的一條命,又或者說他將徐氏看得比任何東西都要重要。
想通了其中的關節之后,眼里迸發出一兇意,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梁景明的手,“你是有打算的對吧。”
等梁景明應承之后,便放心地躺了回去。隔天,楊氏便生龍活虎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回娘家去找徐云濃。
虞念清接到消息的時候,楊氏已經出門了。
盈月小聲說:“以前倒是從來沒有注意過這位楊夫人,之前站在夫人旁邊,就像是形了一般。回想起來,奴婢發現除了的夫家竟然沒有半點印象。”
但早年在虞念清和梁景明還沒有解除婚約的時候,們和徐云濃也來往過很多次,一點印象都沒有實際上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兒。
虞念清也沒有想到,下毒的事查來查去,居然是和楊氏娘家的弟媳有關系。
這還要從一個柳條兒的丫鬟說起。柳條兒是家生子,父母雙親都是先夫人的陪嫁。但是當初先夫人遭遇過刺殺,柳條兒的雙親便為了救先夫人犧牲了。因為這層關系,府里人對柳條兒十分照應。
再加上這個孩子生來討喜,臉圓圓的,笑起來眼睛瞇一條直線很是可。當初見到這個小孩的時候,覺得和阿滿相貌有點兒相似,就安排幫忙跑拿拿東西。
這本就是一個輕松的活計,柳條兒聽說時,要過來給磕頭謝恩。
這次還是盈月先發現不對勁的,他們還沒有和正院那邊真的撕破臉,多多都有些來往和集。那怕是小廚房里燒火的婆子,到了楊氏那邊認識的下人,都能停下來說兩句話。
可柳條兒作為一個跑的丫鬟,居然和正院那邊沒有一點兒接。
盈月由此上心,托世子爺邊的下人去查,誰知道真的查出來一點兒東西。柳條兒父母親都有積蓄,在外面置辦了一個特別小的一進院,稍微大了一些之后就時常去外面住。雨生潛到的住里,在柜子底下搜到了一小包車前草的末。
確定了是柳條兒下的手之后,跟著查了查最近和什麼人接過,結果查到了無父無母的柳條兒不知道什麼時候給自己認了一個干娘,這個干娘正是徐云濃邊的一個丫鬟。
這個丫鬟之所以會和柳條兒搭上關系,還是因為徐云濃出武平侯徐家的另一個旁枝,年輕的時候還曾去徐家住過一段時間,這個丫鬟在徐云濃住武平侯府的時候和柳條兒的父母有集。
按照這個關系算下來,梁知舟還要稱徐云濃一聲“姨母”。
虞念清聽盈月說的時候,只覺得迎面潑過來一盆狗,當時就被震驚地說不出話來,“確定了嗎?可告訴世子爺一聲了?”
“消息就是世子爺旁邊的雨生給的,應當是真的,世子爺知不知道就不清楚了。雨生遞了消息就匆匆忙忙走了,看起來還忙的。”
虞念清沒說話了,要是自己的人理了也就理了,可柳條兒的份還有些特殊,倒是不知道怎麼下手。
想到這里,越發惱火起來。
他們原本就為了孩子的事有些爭執,但梁知舟回到京城之后,整個人就如同憑空蒸發了一般沒了任何蹤跡,只讓下人過來傳消息說是有事要理。
本就有些不高興,當時說開了心里未必一直難。可經過幾天沒著沒落的等待之后,原本的三分火氣現在也了七分。
想到這里,按了按鬢角,吩咐道:“先將關進柴房里,等過幾日再說。”
盈月沒有在說什麼旁的,得了命令之后就開始理柳條兒的事。
阿滿知道最近有些不高興,晚上的時候特意添了一道酸菜老鴨湯。老鴨是早上燉上的,經過一天炭火的煨制,鴨的骨頭和早就離。再要出鍋時,再在砂鍋里放在一把酸菜,是聞著味兒就讓人口齒生津。
喝了半碗湯,又吃了幾口面條就已經吃不下去。
這時候,梁知舟倒是突然從外面回來了。
他像是在外奔波了很長時間,擺發皺還帶著很重的灰塵,有種難以言說的疲憊之。
阿滿上前問,“世子爺,要不要再添兩道菜?”
“不用了,我先去洗漱,等會再過來。”他將披風給邊的人,看了一眼虞念清,見沒有說話之后,轉而去了旁邊的耳房清洗。
沒一會兒之后,他就從耳房里直接出來坐在桌邊,沒有直接說話,只是靜靜看著虞念清。
他像是比前幾日黑了一點,眼下有一層淤青,下頜有一層短短的胡茬,原本清俊的長相多了幾分滄桑,仿佛仙人墮落到凡塵當中,帶著眼可見的疲憊。
虞念清不由地心了半分,手盛了半碗湯遞過去,“你這幾日去哪了?”
“去城郊那邊理事,這幾日才忙好。”梁知舟接過碗,慢慢喝了幾口,狀似不經意地說,“伙食都不怎麼好,若不是不能換人,我都不愿意過去。”
“我以為你是躲著我呢。”虞念清斜看了他一眼。
“這倒是沒有。”男人說著話,手過來想要握著的手。
掙扎了兩下,眼角的余看見丫鬟們都還在,漸漸就沒有彈任由他握著。
兩個人簡簡單單吃了一次飯,就去了屋子里休息,主要是的梁知舟想問問這幾日發生的事。
虞念清先說了抓到柳條兒下藥,又說了說楊氏的弟媳婦徐云濃和武平侯之間的關系,只說現在將人關進了廚房。
男人正拿了一把銀剪子將蠟燭上的燈芯剪短,眼眸深黑,那怕是被燭直直照著都沒有亮。將燒焦的燈芯用銀片撥開之后,他才將剪子放下,用帕子了手,斯條慢理道:“到時候我來理。”
燭將他的影子拖得很長,上多了煞氣,莫名地有些滲人。
虞念清心驚,忍不住往后坐了坐,在猜測梁知舟這幾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察覺到緒的不對勁,緩步走了過來,手去子的臉頰,“怎麼了?”
“你這幾日……這幾日是不是過手?”輕聲問。
自認為也算是經歷過一些事,就算沒見過人親自手,也明白手解決一兩人是養不出這種煞氣來。
男人沒有立即回答,垂下眼簾看不出任何緒,反問了一聲,“你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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