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璟嫵著門外的謝玦，剎那失神間，好的與不好的記憶都一同涌了上來。

可好的回憶之又，他們婚后在云縣只待了短短的三個月。后邊與他回了金都，不足半個月，謝玦便了驍騎軍，每個月也就回來一兩回，每次見面皆是匆匆，連話都不曾說幾句。

若不說話，以謝玦沉悶的子更是不會多說一句話，久而久之，婚三年里，他們唯榻上越發契合，榻下總是無話可說。

日子久了，心頭漸寒。

而讓徹底心寒的是他戰死前做的那一件事。

英娘的手段卑劣，十句話里邊有九句是假話，這金都城的貴眷不是不明白，不過就是想看的笑話罷了。

翁璟嫵怎麼可能看不出來，而且在意的從不是英娘那些話。

在意的是，他沒有與說清楚，沒有商議過便把曾差些為他貴妾的婦人接回了府中。

在意的也是謝玦的態度，只有不重要的人，才會覺得解釋也不重要。

而，在他心底便是不重要的那一個。

萬千思緒瞬息被楊婆子李婆子驚喊的一聲“侯爺”給拉了回來，目略移，便見原本跪著的兩個婆子都癱在了地上。

欺怕，不過如此。

翁璟嫵避免直覺敏銳的謝玦瞧出有所改變的端倪，便低垂下了目，避開他的目，從榻上站起，輕喚了聲：“夫君。”

謝玦點了點頭，過門檻走了進來。

他了屋中，在榻的另一頭坐下，左手搭在了茶幾上，淡淡目落在兩個婆子的上。

漠聲問：“我離開了兩日，發生了什麼事？”

兩個婆子被嚇傻了，一時沒反應過來。但明月卻是個機靈的，撲通的一聲就跪了下來，眼淚說來就來，快得兩個婆子咂舌。

明月雖然抹著淚，但咬字卻非常的清晰：“這兩個惡仆婦險些讓娘子小產了，求侯爺給娘子做主呀。”

謝玦微一蹙眉，似乎在思索這話里的意思。兩息過后似乎反應了過來明月話中的意思，狹長的黑眸略一睜，轉頭看向旁的妻子：“有喜了？”

翁璟嫵輕點了點頭，低聲回了聲“嗯”。

上一輩子小產的時候，老太太不讓人去告訴謝玦，免得他在軍中分心，等翁璟嫵坐了小月子后他才回來的。

那一晚，他知道了小產，彼此沉默了一宿。

害得小產的兩個婆子，老太太或是怕孫子怪到自己頭上，所以早早便打發了。

所以等謝玦回來的時候，好似一切風浪都已經走了，也不再需要他做什麼了。

他在府中待了數日，只對說了一句“往后還會有孩子的”話后，也就回了軍營。

那段時日，是翁璟嫵自己從霾中走出來的。

現今孩子保住了，謝玦的心到底是喜還是平靜，對此沒有毫的好奇。

楊婆子已經回神，巍巍的狡辯：“老婦實在不知娘子有了孕，想著娘子能早些把禮儀都學了，所、所以在教習禮儀的事上才會苛刻了些，還請侯爺明鑒呀!”

謝玦聞言，不知在想些什麼，指尖在茶幾上輕點了兩下。

楊婆子瞧了一眼，侯爺面無表，但也讓人膽心驚。

一眼暼來，嚇得驀地低下了頭。

明月哭罵道：“你們敢著自己的良心說只是苛刻嗎？！昨日早間侯爺離去的時候便說過規矩禮儀晚些時候再學也的，可楊婆子倒好，話里話外拿老夫人來娘子，還暗諷娘子裝病貪懶，這一個院子的下人都聽著呢，你敢與一院子的人當面對質嗎！”

說到這，明月面向侯爺，垂眸抹淚：“侯爺，咱們娘子在云縣的時候從未過委屈。可自隨著侯爺了侯府后，一個個都暗地里瞧不起娘子，午間侯爺不在府中用膳時，他們都是糊弄的送些過來，娘子為了不讓侯爺為難，把一切委屈都咽了下去。”

謝玦繼而向子素來溫嫻靜的妻子，低垂著腦袋，靜靜的站著，抿不語。

瞧了片刻，收回目轉頭看向兩個婆子，聲并厲：“楊婆子，李婆子，可有此事？！”

兩個婆子子一抖，哆哆嗦嗦的道：“老夫人吩咐老婦二人盡心教導娘子，不能出半點差錯，老婦們只是聽命行事而已呀。”

沉默了半晌，面無表的謝玦才緩緩開口：“祖母說過，只是讓你們從旁指點，等阿嫵有了些基礎再從宮中請教習嬤嬤，你們真當自己是教習嬤嬤不？”

兩個婆子的臉驀然從紅轉白，連連磕頭：“老婦知錯了，求侯爺念在老婦伺候老夫人多年的份上，饒過老婦這一回吧！”

謝玦是個冷的人，十八歲父母雙亡后襲了爵位，以一人之力扛起了整個侯府，故而眼里不得沙子。

沒有半點搖，冷漠的開了口：“每人仗責三十，若活著便下放莊子。”

翁璟嫵詫異的看了眼謝玦，倒不想他比上輩子的老太太罰得還重。

兩個婆子年事已高，今日又站了一整日，被曬了大半日，在聽到這話后，兩眼一翻直接暈死了過去。

謝玦皺眉，嫌惡的吩咐門口站著的婢：“拉出去。”

兩個婢膽心驚的走了屋中費力的把兩個婆子拖出去。

人被拖了出去，明月也不再逗留，起了，欠便退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二人，以前翁璟嫵便不知如何與謝玦相，現在五年不見，一時不知怎麼應對。

琢磨了片刻，決定還是暫時保持十七年歲時那般小心謹慎與溫。

打定了注意后，翁璟嫵故作擔憂道：“夫君如此懲罰那兩個婆子，祖母那邊如何代？”

謝玦漠聲道：“祖母那邊我來理。”想了想，還是補充了一句：“你好生養胎便是。”

說著，目落在的小腹上。

他們婚不過數月，但婚時并沒有第一時間圓房，而是等到謝玦恢復記憶后才圓了房。

細數的話，同房次數也就一只手的數量。從回府至今半個多月，府里與朝中多有事務，翁璟嫵又日日疲勞，哪怕謝玦正是氣方剛的年紀，也沒有行房。

那麼這孩子應是在云縣最后一回行房的時候有的，那次準備回京，岳父拉著他飲了許久酒，他飲了五分醉便回了房中。

房門一打開，正在換，似牛般雪白潤，因驚得子一，雪白的飽滿之也隨著抖。

白得發亮閃了謝玦的眼，也晃得他眼花繚。

酒勁上頭，似有野出籠一般，謝玦關上了房門，大步邁去，把急忙穿上衫的人扛到了榻上肆意妄為。

翁璟嫵這廂話題不過兩句話就說完了，再而思索了一下，隨而又道：“夫君定然還未用膳，我去讓明月他們準備晚膳。”

“坐下。”謝玦已然回神，聲音因慣來低沉，所以讓人很難揣測得出他此刻的心。

坐下便坐下，翁璟嫵還真的坐了下來，也懶得去給他傳膳。

謝玦站了起來，道：“我去一趟祖母的院子，你不用等我。”

說罷，徑自走出了屋子。

翁璟嫵抬起頭，向他離去的背影。

原本極怨他的，但現在再見到他，好似什麼覺都沒有了。

在給他上香的那晚，原有回云縣的打算。但時下回到了八年前，很多事都還未發生，而且有了孩子，也難以與他和離回云縣，既然如此，他活著也好的。

起碼不需要四面楚歌，孩子將來也有依仗。

老太太聽聞孫子回來了，先是一愣，又聽到宋婆子說了那兩個婆子的下場，頓時皺起眉頭。

“可是那翁氏派人去把這事告訴了侯爺？”

宋婆子搖頭：“昨日派了人去褚玉苑盯著，并未見到有人出府，想必侯爺是臨時起意回來的。”

老太太愁眉不展的嘆了一口氣：“怎就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話音才落，喜鵲急急來稟：“老夫人，侯爺過來了。”

聞言，老太太心緒不繃了起來。

這個孫兒自小就沉默寡言，旁人還在祖母祖父懷中撒撒潑的年紀，他便沉穩得似個小大人一般，而且還剛正不阿，眼里不容半點沙子。

他剛從云縣回來的時候，讓他與翁氏和離，再說以錢財與給一份好差事父親以此來報答，結果卻被他聲俱厲的給拒絕了，話里意思是說這個做祖母的孫子做背信棄義的鼠輩。

那些話差些沒把氣得背過了氣。

這孫子是絕不會與翁氏這個出低微的小之和離的。

如今他知曉了那兩個婆子磋磨翁氏有縱容的原因在，肯定得過來尋。

老太太心里頭對這個慣來冷臉的孫子，既疼又是忌憚，想了想，忙道：“就與侯爺說我被那兩個婆子氣著昨晚一宿沒睡，現在已經睡下了。”

再說謝玦聽到祖母已經睡下，沉默了片刻后，還是不顧喜鵲的阻攔，徑自走到了祖母的屋外。

在房門外，謝玦開了口：“既然祖母說已經睡下，那孫兒便不進去了，話就在外邊說。”

坐在屋中的老太太：……

“我的命是岳父所救，我也應允過岳父會照顧好阿嫵，所以還請祖母莫要再為難阿嫵。”

一提起那翁父，老太太便有氣，實在忍不住便讓宋婆子去開了門。

門一開，老太太看著立在門外的孫子，把憋了許久的話罵了出來：“他救了你的命，老激他，可他憑什麼毀了你一輩子？你本該配更好的良配，不說是那金枝玉葉，好歹也是權貴之，們知書達理，大方得，等你祖母百年之后，也能把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條，也不需你擔憂，你也只管在外建功立業，可那翁氏呢？”

“除了那副皮囊，還能有什麼？！”

謝玦聽聞祖母的話，眉頭微皺：“孫兒不會背信棄義的，阿嫵為侯府的主母，這事是不會變的，還請祖母莫要再提其他。”

老太太看到幫妻子不幫的孫子，怒從心起，直接道：“走走走，別在我眼前晃悠，看得我心煩！”

謝玦略一作揖，隨而轉離去。

老太太捂著口，氣不順。

宋婆子端來了茶水，勸道：“總歸侯爺平安回來了，不比什麼都好？”

老太太端起茶水一口飲盡，氣道：“老就是這口氣不順！”

小半年前，謝玦去幽州調查節度使貪污一事，在回來的途中遭遇大批刺客從水上刺殺，然后下落不明。

大兒子大兒媳也是在水上遇的難，在知道孫兒也有可能在水上遇難后，老太太一倒下就差些起不來了。

原想著也覺著活著比什麼都重要，可想到那小地方的縣令挾恩要挾孫兒娶了他的兒，心里頭那口氣就越想越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