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行舟的手停在半空。

　邊一點笑意凝固住。

　紀司宴：“噗。”

　他拎著瓶礦泉水, 同地嘆息：“你完了兄弟，小溫妹妹不鳥你啊。”

　商行舟眼中笑意漸淡，黑的眼瞳清冷平靜, 站在原地, 沒說話。

　“不過, 那是誰啊。”紀司宴抬抬下，指向人群中一個正興地朝這邊搖晃手臂的黑長直孩，“那妹子也長得好正，我剛剛聽見你呢, 是不是以為你在跟打招呼。”

　商行舟沒看, 有點厭倦地撇開目：“不認識。”

　“你好無啊, 舟舟。”紀司宴看熱鬧, 很有興致地著那邊，手背拍拍他肩膀, “人家都要哭了, 哎, 馬上進場了, 你真不打個招呼？——算了, 進去了。你真是作孽, 因為你發揮不好怎麼辦？”

　商行舟一言不發，遠遠著溫盞的背影, 微瞇了下眼。

　他很肯定，剛剛看見他了。

　兩個人四目在空氣中短暫相接, 他看到眼里一閃而過的倉皇和難過。

　……為什麼。

　誰讓不高興了嗎。

　“說不定是沒看見我們舟子呢。”石一茗靠在欄桿上低頭打游戲，“也不早點兒說, 你要是早幾天, 兄弟們就給你定制橫幅了。”

　裴墨搭話：“對, 上面就寫：‘商行舟在這里，求你了小溫，看看他吧。’”

　三個人笑一團。

　商行舟目送溫盞進場，無語天，沒搭理他們。

　“不過。”候場結束，比賽馬上開始。紀司宴盯著投屏直播，覺得奇怪，“我還是看溫盞眼，你們對我的記憶有沒有信心？我肯定見過。”

　裴墨見怪不怪：“我們幾個中學是在一家讀的，見過不是也很正常？”

　“不不不。”紀司宴擺手，“不一樣，肯定不是很尋常的那種‘路上撞見’，應該是邊有人給我看過的照片——舟子，舟子？”

　商行舟有點游離，沒心聽他們胡扯，目從場移開，漫不經心掃視一圈，忽然又在某定住。

　他看到一個悉的背影。

　不太確定是不是本人，但七八像，大概率就是。

　紀司宴跟著眺：“你在看什麼？”

　商行舟盯住那姑娘，忽然朝紀司宴手：“煙給我。”

　“干什麼？”紀司宴嘰嘰歪歪，“你不是不？可以啊哥們，都愁得開始煙了。”

　“等著瞧。”石一茗一把游戲還沒結束，分心點評，“下一步就是醉死在街頭，抱著路燈喊盞盞。”

　三個人怪笑不斷，商行舟抵了下腮，拉住防護帶，長一邁，走了過去。

　紀司宴連忙扔東西給他：“接著兄弟！”

　商行舟稍一回，修長手指，穩穩抓住他拋來的煙盒和打火機。

　意味不明地微扯下角，他輕笑：“謝了。”

　然后，穿過場外的防護區。

　不遠不近，跟上那個人。

　-

　邱蘇橙覺有人跟著自己。

　不過今天是平安夜，學校里人本來也很多，走的都是大路，林蔭道上熙熙攘攘地，幾次三番回頭看，也沒在人群中看到什麼很可疑的人。

　疑心是自己多慮。

　穿過田徑場，往學院的方向走。

　一段時間沒回學校，前幾天專業課老師點名沒在，扣了點平時分，自己去教研室拿期末考的材料。

　——邱蘇橙無所謂。

　在這一點上，跟陸燦有點像，左右家里不缺錢，能畢業就行了。

　轉過長滿爬山虎的學院紅墻，人一下子了下來，進了學院院子，四下一瞬間寂靜，幾乎了冬，空氣相當清冷。

　終于聽清后的腳步聲。

　停住，回過。

　商行舟不不慢，吊兒郎當跟在后頭，閑閑地，也跟著停住。

　彌散的下，他微瞇起眼，下微抬，朝邱蘇橙投去慵懶的一瞥。

　然后，他聲音很低，沒什麼緒地問：“你是溫盞的室友？”

　他聲音很好聽，帶點沙啞的顆粒，勾人似的。

　邱蘇橙聽得愣了下，繼而到惱：“怎麼？”

　商行舟輕笑了聲，邁長走近：“聽說你找人，打和涂初初？”

　他氣場好強。

　邱蘇橙忽然有點忐忑，下意識退后半步，跟他保持距離：“是啊，那又怎樣？誰讓涂初初天天粘著裴墨，我給們點教訓，怎麼了？”

　商行舟不急不緩，修長手指敲開煙盒，咬著煙點了一支。

　煙圈升起，猩紅的在他指尖明滅。

　邱蘇橙手心沁出汗，背部到。

　猛地回過神，反應過來，是紅墻。

　退無可退，看著商行舟朝走過來，想到那些遙遠的、關于他怎麼打人怎麼混的傳言，心里打鼓：“你干什麼？這可是在學院，你別想來，何況我也沒真的對涂初初和溫盞做什麼，你……”

　商行舟忽然出手，按住的肩膀，年的影子投下來，將籠影。

　邱蘇橙瞪大眼，下意識掙扎，發現掙不開。

　他明明看起來沒怎麼用力，可一不能。

　紅墻織構的影下，商行舟眼瞳很黑，平和地著，云淡風輕地問：“邱蘇橙，你那麼多社會上的朋友，見沒見過他們弄人？”

　弄什麼啊，的都是正經朋友，只是看起來不正經而已啊！

　邱蘇橙心里一慌，瞬間凌了：“我沒有！你放開我！商行舟，我錯了，我去跟涂初初道……”

　“邱蘇橙。”商行舟微微側過頭，沉啞的聲音呢喃似的，很輕很輕地，落到耳邊，“你有沒有被煙頭燙過？”

　-

　溫盞提前出了考場。

　校選拔賽比想象中容易，不知道自己運氣究竟是好還是不好，跟那個黑長直生，被分在了同一個考場。

　空氣好悶。

　就不想再在里面待著了。

　出了門，晴空萬里。

　其他人都還沒出來，溫盞背著斜果凍包往出口走，到門口時，聽見后面有人氣吁吁：“溫盞！溫盞！”

　回頭，戴眼鏡的年拎著雙肩包，朝跑過來。

　是費元嘉。

　溫盞沒說話，靜靜看著他。

　費元嘉腔起伏，推推眼鏡：“你怎麼提前走了，你是寫得快，還是不會寫啊？”

　“……”溫盞不想搭理他，轉往外走。

　“不是……”費元嘉追上來，“你跟我說說啊，我心里也好有個底。”

　溫盞悶聲：“你想要什麼底。”

　費元嘉撓頭：“你要是連校選拔賽都過不了，那趁早跟我說啊，我就，就想個好實現點兒的條件……”

　溫盞打斷他：“不用，我不會輸。”

　埋頭往前走，費元嘉還想說什麼，被候在場外的朋友住：“元嘉。”

　男生個子很高，手里拎著兩瓶冰水，大步過來，遞一瓶給費元嘉。

　看見溫盞，他很有興趣地聳聳眉：“你同學？”

　費元嘉有點郁悶：“嗯。”

　男生眼里閃過一抹驚艷，湊到兩人中間，轉頭朗聲問：“同學，你也是計算機系的？你跟元嘉一個班麼？”

　溫盞心不佳，沒看他，在出口立住。

　發消息問陸燦和宋思蘅在不在，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飯。

　男生跟著停住腳步，視線一掃，看到馬尾辮底下，那一截纖瘦白皙的脖頸。

　今天天氣冷，穿了件白的加絨衛，底下仍然是材質偏厚的長。

　天鵝頸。

　脆弱又漂亮。

　他，問：“你什麼啊？”

　溫盞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停了停，剛想開口讓他別說話了——

　“小溫。”

　耳邊另一側，忽然傳來一道低沉清澈的男聲。

　按熄手機屏幕，朝聲音來源看過去。

　選拔賽快結束了，陸續有學生從出口的防護帶走出來。

　從會場高高的穹頂上散落下來，商行舟長玉立，站在離幾步遠的地方，著的眼神很深。

　他低聲：“你別站在出口，過來，站我這兒。”

　溫盞愣了下，到蠱一樣。

　握著手機，直直朝著商行舟走過去。

　沒跟后的人打招呼，也全程沒回頭。

　費元嘉的臉變得不太好看。

　溫盞在商行舟邊立足，手機叮咚響，收到陸燦的回信：

　“我跟思蘅剛剛回學院了，現在正打算過去找你呢。”

　“你中午想吃什麼呀，我提前看一看！”

　思索了下，低著頭回消息。

　商行舟看了看，沒說話，高大的影子將籠罩進去。

　然后才慢條斯理地，重新抬起眼。

　目越過場館的空氣，挑釁一樣，直直落在費元嘉邊的人上。

　那男生正對上這一眼，心里一突。

　他扯扯費元嘉，問：“剛那妞兒，是商行舟的朋友？”

　費元嘉正心煩：“不是，神經病，怎麼可能跟商行舟在一起。”

　“我就說，沒聽說商行舟好這口啊。”男生心有余悸，“那他怎麼那麼看我？好可怕，這人瘋子一樣。”

　微頓，他又來了興趣，“不過你那同學，長得也太他媽純了，怎麼你們學院還有這種極品？以前沒見過。”

　費元嘉煩躁地推他一把：“你打主意，是我們班數學最好的，別污染人家。”

　男生瞳孔地震：“什麼，你們班數學最好的不是你？”

　費元嘉不說話，冷著臉轉頭就走。

　溫盞跟陸燦和宋思蘅約了五食堂見，才后知后覺地，發現商行舟一直沒。

　微抬了抬眼，沒跟他對視，聲音有點：“你在這里，等人嗎？”

　“嗯，你的恢復得怎麼樣了？”商行舟直說，“我在等你。”

　溫盞愣住。

　“恢復得差不多了，你等……你等我？”驚訝地仰起頭，撞進他漆黑的眼睛，“等我干什麼？”

　“涂初初說出獄了。”商行舟平靜地轉述，“要我們跟一起吃個飯，慶祝一下。”

　他太坦，溫盞一時詞窮。

　張張，忽然又有些難過：“我中午去不了，跟室友約了飯。”

　“改晚飯也行。”商行舟自然而然，掏出手機，“我跟涂初初說一聲。”

　反正涂初初也只是一個工人。

　他想什麼時候吃飯，就必須得步調一致。

　溫盞一只手落在果凍包的背帶上，手指無意識地蜷曲，又放松。

　嗅到他上淡淡的煙味，不知道他剛剛跟誰在一起——或者，他本來就是煙的，只是不知道。

　悶聲：“剛剛為什麼我……小溫。”

　“我這不是。”商行舟理所當然，“看你不太想搭理那個人。”

　太完了，這個答案。

　他可真是替人著想。

　溫盞在心里苦笑，自己又一次誤會了他的意思。

　停住腳步：“商行舟。”

　商行舟跟著停下，漫不經心地起眼皮。

　像是在無聲地詢問：什麼？

　風吹劉海，溫盞鼓起勇氣跟他對視：“我知道我上次在livehouse給你買的東西，對你來說，可能無聊的。”

　就像我長久以來的喜歡一樣，對你而言，毫無意義。

　“它確實沒用也沒意思，但是……”溫盞輕聲，“你能不能，留著它。”

　或者，扔了也行，但別讓我看見。

　空氣中靜默幾秒。

　聲音里憋著不易察覺的水汽，商行舟有點納悶：“我什麼時候說它無聊了？”

　“那你為什麼把它送人。”

　“……”

　商行舟頭上彈出問號，他瞇著眼思考兩秒，腦海里忽然閃過什麼東西。

　棕的小馬。

　今天早上，遠遠跟他打招呼的那黑長直孩包上，也掛著一個。

　一模一樣的。

　商行舟抵了抵腮，看到溫盞羽般向下的睫，忽然覺得有點可：“溫盞。”

　“嗯？”

　“我在你心里，就那麼壞嗎？”

　“……”

　溫盞有點茫然，抬頭看他。

　“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種。”商行舟匪夷所思，好氣又好笑，“會把你給我的東西，扔掉，或者，送給別人的，那種人。”

　溫盞不語。

　被他這麼一說，后知后覺，回過神。

　那晚livehouse很多人，其實買到同款的概率，非常大。

　只是因為這段時間跟商行舟失聯，緒一直堆積著，覺得他完全不在乎，才會往那個方向想。

　所以……

　“我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小溫同學。”他微躬，湊近，“我沒欺負過你吧？”

　他的氣息忽然下來，溫盞腦子嗡一聲宕了機，猛地抬起頭：“你欺負過我。”

　知道欺負是什麼意思嗎，就在這兒瞎喊？

　商行舟好笑：“什麼時候？”

　“現在。”溫盞膽子忽然大起來，很肯定，“你現在就在欺負我。”

　“……”

　一秒，兩秒。

　一雙鹿眼黑白分明，睜得很圓，定定盯著他，倔強又堅定，好看得不像話。

　商行舟形微頓，半晌，失笑地移開目，暗罵：

　“草。”

　怎麼回事兒。

　怎麼能有人，一本正經地冤枉人，也這麼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