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姜崢為這次出行特別設計的馬車,在馬車里算非常大，其更是五臟俱全。不過終究是馬車，地方仍有限。換水路,不僅更快,船里也更舒服些。

　俞嫣決定最后這段路要走水路,一行五人要坐船，連著那輛馬車也要一同運上船。寬敞氣派的馬車實在打眼，惹得船上的人好奇地張，同時也都知道了這艘船上來了貴人。

　船板上的人看著那輛馬車拉上船,不由議論紛紛。

　“這是什麼人家出行？你們瞧見人了嗎？”

　“沒看著呢。是散工將馬車拉了上來，本沒見著車的主人。”

　有人想往車廂里瞧，離得近了,立刻聞到了一雅致的香味兒從車廂里傳過來。

　“嘖嘖，有錢人家的馬車都是香噴噴的。”十三四歲的半大小子左看看右看看，見沒人盯著，手去推車門,想瞧瞧里面。可惜車門早已上了鎖，本推不。不僅是車門,就連另外三邊車壁上的小窗也從里面鎖住了。

　這越是不知道的，越是好奇。如此,船上的人對這輛馬車的主人更加好奇了。甚至自覺開始盯梢,盯著上船的地方,想要瞧瞧到底是什麼樣的有錢人。

　距離開船還有一段時間,姜崢讓人先運了馬車。他們幾個人卻暫時沒登船，而是就近去了靠近岸邊的一家酒樓用午膳。

　姜崢雖然不喜歡吃外面的東西,可是出去玩，其中一大樂趣就是吃當地特的小食。縱使他不喜歡,也希俞嫣玩得盡興。

　“竊藍去哪了？”春絨問。

　青葉長了脖子四張一陣，朝著一個方向指了指。

　竊藍一雙手提了大包小包的東西，正往這邊來。春絨趕忙迎上去，接過手里沉甸甸的東西，詢問買了什麼。

　“桃、西瓜、李子……還有好些新鮮果子。帶到船上吃！”竊藍坐下來，趕忙端起杯子灌了一大口水，才來得及拿帕子去滿頭大汗。

　青葉在一旁笑話：“你買這些做什麼？船上什麼都有！”

　竊藍“咦”了一聲，詫異道：“船上還有這些新鮮瓜果？”

　“當然啊。要什麼有什麼！”青葉向竊藍的眼神，幾乎明確寫了笑話沒見識。

　竊藍懵了一下。以前沒坐過船，確實不知道。看著自己拎了很久買來的東西，嘆了口氣，沮喪地說：“那我不是白買了……”

　俞嫣彎眸笑一笑，道：“哪里買都是買。說不定船上的果子沒你買的好吃呢！”

　青葉有點后悔，覺得自己剛剛說的話不太好聽。他趕忙從那包果子里掏了掏，掏出一個李子咬了一口，笑呵呵地點頭：“甜！”

　竊藍看著他笑：“都沒洗過你就吃。”

　“不干不凈吃了沒病。”青葉嘿嘿笑著，又咬了一口。

　“真是不講究。”竊藍小聲嘟囔著，笑著連連搖頭。

　春絨手去盛了一小碗綠豆羹，遞給竊藍，道：“快些吃了。一會兒咱們就要登船了。”

　“謝謝春絨姐。”竊藍笑盈盈接過來。

　除了跑去買東西的竊藍和姜崢，其他幾個人都已經吃完。俞嫣將目從竊藍上移開，側轉過向窗邊。

　在他們吃東西時，姜崢單獨坐在窗邊，閑適瞭遠方。

　俞嫣朝姜崢走過去，將手搭在他的肩膀，問：“不呀？咱們自己帶的東西，你也不吃些嗎？”

　“暫時不用，到了船上再說。”姜崢將俞嫣搭在他肩上的手拉過來，攏在掌中，饒有趣味地輕慢。

　俞嫣垂下眼睛，細瞧著姜崢。

　到的目，姜崢輕笑了一聲，抬眼而，眸底。他道：“不要想覺得我出行忍耐，是遭罪。并不是這樣的。”

　俞嫣輕蹙了下眉，聲：“你怎麼又知道我在想什麼？”

　姜崢微笑著。他怎麼可能不明白俞嫣的顧慮，不過是擔心他出門在外各種不適偏又什麼都不說只愿忍耐。

　姜崢將手搭在俞嫣的后腰，讓人帶進懷里，讓坐在他的上。他手臂圈著俞嫣，溫聲道：“京中繁華之下謹慎，能拿出這麼一段時間遠行，看看山河湖海瞧瞧不同地方的景與人，是人生難得的愜意經歷。”

　他略前傾，靠近俞嫣的耳畔，低聲：“何況還有人在側，滋味無窮，神仙日子不過如此。”

　也不知道是不是俞嫣的錯覺，總覺得姜崢在說這話時，故意咬重“滋味無窮”這幾個字，惹得俞嫣忍不住想。抬起眼睛向姜崢，對上他一雙含笑的眼眸，俞嫣頓時覺得他是故意的。

　“哼。”俞嫣使勁兒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人也從他上起。

　姜崢沒拉，反而是起跟上去，跟著出了酒樓。因為他們也到了該上船的時候。

　竊藍和春絨收拾了東西，跟上俞嫣和姜崢。

　“這個給我。”青葉出于剛剛言語不對，主從竊藍手里拿走那兩個大西瓜，幫忙拎著。

　一行人還不知道他們還沒上船，先因為那輛馬車被船上的人盯上了。他們的影剛出現在岸邊，船上的人立刻知道這幾個人就是那輛馬車的主人。

　絕對不可能看錯。

　姜崢穿了一件霜長衫，袖口著夕嵐的邊，和領口出的里面夕嵐的中呼應著。腰間無玉石墜飾，而是懸著一個繡著寫意山水的荷包，其上繡詩的筆跡既秀雅又飄逸。

　長衫地質雖華貴，可畢竟只是件尋常的衫。之所以這般顯眼，只因穿在他上。

　他立在那里，在熙熙囔囔的人群里，好似踏紅塵的仙人，與周遭的紅塵格格不。

　一張玉面，如玉質，別說和郎君比較，在一眾小娘子里亦是天生麗質令人羨的程度。玉面之上的五，是一眼去足以被驚艷再也移不開目的俊雋之姿。一雙噙波的人眸，時時浮著一層溫和的淺笑。讓他整個人看上去不至于冷若冰霜，而是蒙著一層矜貴的疏離。讓人心中生出恐會的距離。

　船板上看熱鬧的百姓不由自主噤了聲，前一刻還是吵鬧一片，這一刻都呆呆著將要上船的“仙人”。

　姜崢并沒有往前走，他側過，朝后出手。

　隨著他的作，船上一雙雙著他的眼睛立刻追隨著他過去。

　一只如雪荑搭在姜崢的掌中。

　接著，一位郎榻上了搭板。

　姜崢出現的那一剎那，在他邊的人仿佛都了黑白畫面盡失，然而此時踏上搭板的郎立在了他邊，卻慢慢有了。

　俞嫣穿了一條群青的紗，低暗，不不。反倒是襯得靨雪白，立在姜崢邊，竟是比玉面郎君還要再白上三分。不同于姜崢的玉質冷白，臉上卻是堆雪的白。

　一張掌大的雪靨，鑲著致的五。仿佛得了上天的偏，才將五生得這樣致楚楚。并沒有像大部分郎那般溫垂首，自踏上了搭板，輕輕轉眸，大大方方地環視。一雙燦亮晃漪的眸子顧盼生輝負氣含靈。

　一陣風吹來，帶來一點水的氣。風拂過來，吹俞嫣上的紗，擺水般晃，又肆意地向后揚出碧波。搭在臂彎上的夕嵐披帛也一并隨風輕揚，吹拂到姜崢的袖口。

　人們這才發現郎披帛的和玉面郎君袖口邊的一模一樣，恐怕還是從同一塊料子上裁下來的。

　船上船下的人目在姜崢和俞嫣兩個人上走來走去，頭一回知道天造地設的般配，正是這二人。

　“釀釀？”姜崢溫聲輕喚，帶笑的眼底藏了一擔憂。他的視線跟著俞嫣，看著環顧左右。尤其是當向水面的時候，他心里更是擔憂，微微用力地握住了俞嫣的手。

　俞嫣轉眸對他笑：“我們走吧。”

　姜崢心里略松了口氣，牽著俞嫣的手的力道也不敢有任何松緩，牽著往船上走。

　兩個人所過之，所有的目都聚過來。

　這艘船很大，最多能承載近千人。不過這一趟卻只有四五百人，船后裝了些貨。

　船里的布局涇渭分明，像姜崢和俞嫣住的地方，自然是整個船里最豪華的地方。

　房間分里間外間，浴室凈室和用餐室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個簡易的小廚房，若是不喜歡吃船上送來的膳食，也可以自己做。

　雖然和姜府的院子沒法比，可比這一路上住的客棧和馬車好了許多。

　俞嫣輕輕轉了個圈，滿意地說：“地方不錯。你們幾個最近也勞累了，今天好好歇一歇，不用顧著我們了。”

　幾個人應下，可并沒有立刻退下休息，仍是把俞嫣和姜崢要用的地方都擺放好，才退下去。

　俞嫣舒服地了個懶腰，在梳妝臺前坐下，對著銅鏡細瞧，帶著幾分抱怨的嗔言：“青序，我是不是曬黑了？”

　“沒有。釀釀白得發。”姜崢將小窗戶推開，朝江水了一眼。

　“又哄著我……明明就曬黑了許多。”俞嫣抱怨一聲，對著銅鏡左瞧瞧右看看，又擼起袖子去瞧自己的胳膊，嘀咕：“上好像也變糙了。”

　姜崢回頭向。

　哪里變糙了？明明上哪兒哪兒都得不像話，令人不釋手。

　姜崢本該反駁的話，話到邊，被他生生咽回去。

　沒聽到他像以前那樣說好聽的話哄自己，俞嫣微微睜大眼睛，驚訝地向他。難道真的變糙了很多？

　在俞嫣的注視下，姜崢道：“我是覺得沒什麼變化。不過為了預防日曬風吹，提前做些預防也是不錯。”

　俞嫣眨了下眼睛。

　微頓，姜崢繼續道：“聽說沐浴時，用牛蜂之類的東西涂，會有預防效果。”

　俞嫣突然想起一件事兒。許是年紀還不大，以前不太喜歡往上涂抹膏，也就只有在冬日才會偶爾涂抹幾次。這次出發前，有擔心路上風吹日曬，帶了的玉膏。只是一直忘了用。

　竊藍在外面叩門，進來送切好的水果和茶水時，俞嫣便讓將的玉膏從箱籠里翻找出來。

　東西剛翻找出來，門外又有人叩門。俞嫣聽了聽，好像是船上的人正和春絨說話。不多時，春絨進來稟話。原來是在船上販賣東西的小販們，挨個房間詢問有沒有需要。

　對于那些吃的、用的，俞嫣興趣都不大，不過有個賣話本的小，倒讓俞嫣有點興趣。也沒見小，而是讓花彤隨便買幾本，好用來打發時間。

　船開了沒多久，姜崢離開了房間，往前面去。

　——俞嫣的生辰快到了。姜崢去詢問這艘船什麼時候會停在下一個平云港。他之前算了算日子，應該正好是俞嫣的生辰。不過為了萬無一失，他還是去找了人，塞了銀票，確保要準時停在平云港。

　姜崢出去時，俞嫣趴在窗下的床上，翻看剛剛買來的話本。天氣熱，屋里沒旁人，褪了鞋，翹著一雙小腳丫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晃著。落，堆在的彎，不僅出一雙瑩白的雪足，還有一對發白的纖細小。

　書頁又翻了一頁，俞嫣的目卻凝了凝，盯著書上的文字。

　故事里的男主人公對小妾說：“我年輕時幾乎日日尋歡，如今老了，哪有你這樣日日吸的？不行了不行了，起不來了！”

　俞嫣盯著這句臺詞好半天，開始算故事里男主人公的年紀。不是才三十有七嗎？

　因為年輕時太縱，三十七就不行了嗎？

　“他還只是‘幾乎’日日，青序則是‘確實’日日……”俞嫣小聲呢喃著。

　姜崢從外面進來，聽見一個人碎碎念著，倒也沒聽清在說什麼，隨口問：“自己念叨什麼呢？”

　俞嫣抬眸向姜崢，眼底浮現了擔憂。

　看著姜崢朝走過來，俞嫣下意識地將話本合上。姜崢彎腰，輕輕親一下俞嫣的眼睛，略退開一點，含笑著俞嫣的眼睛，溫聲：“走吧，去泡個牛澡，然后給你涂玉膏。”

　四目相對，姜崢并沒有掩藏眼底的圖謀不軌。

　俞嫣不可能看不懂。

　這個人，即使是在顛簸的馬車上也要做些什麼，何況如今登上了寬敞舒服的大船。

　姜崢向來溫，很會在意俞嫣的。雖俞嫣有時候腰和會泛酸，可仍舊是舒適多一些。每次他想親近，俞嫣都很配合。可是這一刻，俞嫣遲疑了。

　滿腦子都是故事里的男主人公三十六歲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