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高的太照亮山間每一片綠意，過枝葉，灑下斑駁的影。有的照亮一塊的石頭，有的如泡影般跳躍在草葉上，還有孩子的發梢上。

　阮潔和幾個年齡大小不一的小伙伴在山林里撿柴火，撿起的柴火各放一堆，一個比著一個看誰撿得多。撿好了拿麻繩捆起來，拽到背上背回家里。

　孩們背著柴火一邊走，一邊聲音參差地唱一點山歌來助興。

　生活在這樣一方小天地里，們心里沒有別的煩惱和憂慮，也沒有別的盼頭，每天要是能吃飽肚子，逢年過節偶爾再嘗到一點甜味和味，那就覺是天大的幸福了。

　因為沒有太多的，其實倒也容易滿足和覺到快樂。

　然這種簡單的快樂，也很容易被破壞。

　阮潔背著一捆柴火高高興興回到家，走到屋子前還沒進門，就因為遇到了的媽媽孫小慧而高興不起來了。

　從小到大，這個媽媽似乎就見不得高興。

　只要高興，孫小慧總有辦法讓立馬變得不開心。

　阮潔想當沒看見孫小慧，但孫小慧開口住了。

　聽到聲音，阮潔不得不在邊屋的門外停下來，但是沒有轉頭，也沒有出聲說話。

　孫小慧則徑直走到后，手抓上的肩膀，一把把拽得轉個。

　家里三個孩子最不喜歡阮潔，昨晚做事沒有，現在更是極其不待見阮潔，心里憋著一火，開口就罵：“你是瞎了？沒看見我？”

　阮潔低著頭，咬著仍是不說話。

　看這樣，孫小慧真想上去給兩掌，解解心頭的氣。但黑著臉忍下了這子沖，沒有手打阮潔的臉，而是手直接去拽肩上的麻繩。

　阮潔意識到要做什麼，忙收肩膀往后躲了一下。

　看著孫小慧說：“這是我撿的。”

　孫小慧眼睛瞪兩個大牛眼，“怎麼了？你撿的怎麼了？昨晚你燒火你沒燒，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別忘了我是你媽，是我生的你！”

　說著再次上去拽阮潔肩上的麻繩，著的肩膀把柴火從背上卸下來。

　阮潔嘗試反抗但力氣不足，好容易手拽住麻繩，眼眶也跟著紅了。

　拽著麻繩一頭不松手，看著孫小慧仍是說：“這是我撿的。”

　孫小慧對阮潔可沒有半點耐心，手一把推開，險些把推得跌坐在地上。

　推開阮潔后，孫小慧拎上柴火去小茅屋棚里，一邊走一邊罵：“死丫頭，你的良心怕是被狗吃了，吃里外的東西，懷胎十月白生的你！”

　阮潔勉強站穩沒摔倒，看著孫小慧把撿的柴火收進砌了新灶的小廚房里，上被推得疼，手掌被繩子了也有些疼，心里又委屈得要命，扁扁眼淚就掉下來了。

　不哭出聲，只吸吸鼻子，隨后用袖子把眼淚給抹掉。

　孫小慧到小廚房里放好柴火，又往正屋里去，里一邊還在說：“以后拾柴火都給我放這小灶房里，再吃里外沒眼力見，沒有你好果子吃！”

　家里用來燒火的有各種農作的秸稈，麥秸稻草什麼的，還有玉米瓤。但這些都沒有樹林里撿的柴火好燒，燒出來的飯菜更香，而且燒起來更加簡單省事。

　又說：“還有挑的豬草，燒的豬食剁的食，都得先以我們家的為主。家里的豬要是不長膘，母要是不下蛋，我沒好臉子給你！”

　阮潔沒出聲，抹了眼淚要走，忽又聽到孫小慧。

　回過頭，只見孫小慧手里抱著一堆臟服，瞪圓了眼睛沖出正屋，走到面前把服往頭上一扔，繼續叱罵道：“服你都不洗了，你想死是不是啊？！”

　阮潔把頭上的服拽下來，紅著眼睛看孫小慧，眼底慢慢積攢起怨氣。

　孫小慧用手指著，面目狠惡，“你看什麼看？！”

　阮潔瞪著，心里的怨氣和脾氣明顯忍不住了，突然大聲道：“憑什麼我洗？大哥和小弟一天什麼也不干，你怎麼不他們洗？五叔的服都是自己洗的！”

　孫小慧氣得咬牙，“你還知道躍進和躍華是你大哥和小弟呢？我以為你連你爹媽都不認了呢！憑什麼洗？就憑我是你媽！還有你爸和你大哥小弟！”

　阮潔紅著眼睛瞪著不出聲。

　孫小慧的手指直要指到阮潔的鼻子上，怒聲問：“你到底洗不洗？！”

　阮潔抿抿：“就不洗！”

　好！可以！

　孫小慧氣得天靈蓋都要沖開了，收回手轉進旁邊的灶房，出來的時候手里了鐵鉤子燒火。拿著燒火指阮潔：“我再問一遍，你到底洗不洗？”

　看到燒火，阮潔心里忍不住張。這東西不管落在哪里，只要打下來，那立馬就是一道一道的紅印子。打了重了的話，可能得瘸幾天也說不一定。

　看到孫小慧往自己面前走，這回沒再傻站著，轉撒就跑。

　記得早上劉杏花出門的時候說了，去找趙借鞋樣子。于是徑直就往趙家跑，一邊跑一邊里還在大聲喊：“，救我啊！”

　孫小慧氣得要炸，本收不住脾氣，拿著燒火在后面追阮潔，里罵：“今天老天爺也救不了你，我非打死你這個沒良心的死丫頭！”

　劉杏花到趙家借鞋樣子的時候，其他幾個老伙伴也在，于是便坐下和幾個老伙伴一起做針線，沒有回家去。幾個人一邊做活，一邊就說些山上人家的家長里短。

　趙問劉杏花：“聽說你家二兒媳婦和你家老二在家鬧了一場，哭著喊著回娘家去了，說是要分家，真有這事啊？”

　劉杏花冷哼兩聲，“已經隨他們的愿分了，昨晚高高興興從娘家回來了。”

　李道：“哎喲喂，你和書記真是好脾氣，這就答應分了？要是我們家，非打死老二這個不孝子不可。辛辛苦苦養他這麼大，又攢錢給他娶了媳婦，家里如今遇到些困難了，準備給小五子討婆娘，他不說幫著扛一下，轉頭就要分家，活的就是個白眼狼。當初他結婚的錢哪來的，那還不是你們老兩口，還有老大兩口子一起幫忙攢出來的。”

　劉杏花著細針在鞋面上滾白邊：“算啦，鬧來鬧去還不是讓人看笑話，他們想分，不給分的那不是天天不痛快？分就分了，各過各的，誰也不礙著誰。”

　趙：“那你和書記分了他們多東西？”

　劉杏花道：“能分的都分了，要麼按人頭，要麼給了他們一半。”

　胡眼睛一瞪，“媽呀，這種白眼狼，你分給他這麼多東西做啥子？要我說，啥都不給，直接一家五口攆出去拉倒，讓他們找山睡去。”

　劉杏花：“都是兒子，不給能行嗎？那不得鬧死你？我們也不想人家說我們當父母的偏心，疼大的疼小的，把老二一家攆出去喝西北風。我們做到我們當父母該做的，讓外人和老二一家都沒話說。以后他們過得好與不好，我們也不會再管。”

　趙點點頭，“安安穩穩分干凈也好。”

　然“安安穩穩”四個字剛說出口，不遠忽傳來一聲聲喊：“！”

　幾個老太太抬頭去看，只見喊的是阮潔。好像被狼追了一樣，看到劉杏花以后腳下步子邁得更快。再往后看，后面則跟著手拿燒火的孫小慧。

　李瞇瞇眼問：“這是做啥子？”

　劉杏花也不知道什麼況，還沒說出話來，阮潔就跑過來躲到了的后。

　阮潔雙手搭在劉杏花肩膀上，得氣都快斷了，斷斷續續說：“，我出去撿了半天的柴火，都讓我媽搶走了。還讓我洗服，不洗就要打死我。還說豬和，都得我喂。”

　說著話孫小慧已經拿著燒火追到了近前。

　掐腰指著阮潔，還是兇神惡煞的樣子，著氣道：“你還不快點給我回去！”

　其他幾個老太太沒看懂，便看向劉杏花小聲問：“這又是咋回事？”

　劉杏花一眼都不看孫小慧，不不慢道：“他們嫌小潔多吃一份糧食，分家的時候讓小潔跟著我了。看小潔是娃子不想養，又想小潔給他們做事，你們說，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

　聽完這話，幾個老太太一起看向孫小慧，人人臉上都流出嫌惡的神來。

　李先開口說：“孫小慧，有你這樣當兒媳婦當媽的嘛？”

　胡接上：“日子好過的時候喜滋滋的削尖了腦袋占便宜，稍一不好過，攛掇著男人就分家，你是一點良心都沒有啊？不止沒有良心，連一點臉都不要了！”

　趙更加直接：“我這輩子見過不不要臉的，可也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你既然不想養小潔，連口飽飯都不想給吃，你又哪來的臉干活？”

　孫小慧再是不在乎別人嚼舌子，但當面聽到這些難聽話，還是忍不住面紅耳赤覺臉上像挨了一下又一下的掌。屏屏氣說：“我生了，我是媽，我怎麼不能干活？”

　老太太們還沒說話，阮潔忽高聲接了一句：“我又沒你生！我還不想要你當媽媽呢，你憑什麼沒經過我的同意生下我？！”

　這是什麼話，孫小慧聽得又一陣氣沖腦直上天靈。了手里的燒火，刷一下抬起來指著阮潔，“阮潔，你再說一句！你看我能不能打死你！”

　阮潔躲在劉杏花后面，有了不底氣和膽量，臉沒那麼怕了。當然這些話不是想出來的，而是晚上和阮溪睡覺時候聊天，從阮溪那里聽來的，覺得很有道理。

　劉杏花繼續給阮潔撐膽子，“你要打死誰啊？”

　孫小慧上劉杏花那波瀾不驚的眼睛，還有一倒一切的氣勢，再掃到旁邊幾個老太太那嫌惡又刻薄的目，吞了吞氣到底沒敢再說話。

　這些都是當婆婆的人，活了一輩子都是人，沒一個是好對付的。

　站著咬咬牙，斟酌一番后放下燒火，狠狠瞪一眼阮潔，燒火轉便走了。

　越走越氣，著燒火的手指也越來越，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便沖路邊狠狠啐一口口水，重聲罵了一句：“一幫死老太婆！”

　然后剛一罵完，腳下忽踩到碎石子猛地一，形不穩轟一下摔在了地上。

　“唉喲！”

　屁落了地，石子墊了腰，“唉喲”著爬起來后已瘸了。

　劉杏花看著一瘸一拐的背影冷哼一聲，“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