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以為了自己喜歡的事做到什麼地步呢?
答:就算再心累再難過也可以毫無怨言。
社畜可以為了工作忍氣吞聲到什麼地步呢?
答:就算被工作對象氣得要死, 也還是會好聲好氣跟對方苦口婆心地講道理。
以上兩點特質,經常會在溫見琛上一起出現。
周日值班,早上的鬧鐘才響了一下就被溫見琛手按按掉, 他睜開眼,小心地往左側偏了偏頭。
裴冬宜抱著枕頭睡在他旁邊, 跟他就隔了一個枕頭的寬度, 側睡的姿勢有許蜷, 側臉在枕頭上, 頭發遮住了半張臉,微微噘起來。
溫見琛據自己的經驗,猜測肯定是做夢了,而且是個不怎麼樣的夢,至不是夢。
睡得像個小孩子一樣, 他不由得失笑, 小心翼翼地起床,然后手替將遮擋住臉的頭發撥開, 然后再輕手輕腳地去洗漱。
臨走前拿遙控將開了一夜的空調關了,出門時看到剛跑上樓梯的裴鴛鴦, 就干脆讓它進去。
周日值班,辦公室里一改工作日的熱鬧, 只有小貓三兩只,溫見琛跟同事在床頭過班, 趁暫時沒事跑去吃早飯。
剛吃完從休息室出來, 就聽見急診大廳傳來一陣吵鬧, 聽到有一個男聲在高聲喊:“你領導呢?你領導過來!我倒要問問憑什麼給我們開這麼多檢查?!”
他連忙走過去, 見到葉遠被幾個家屬圍在中間, 神有些狼狽, 還有人手推了他一把。
“有話好好說,別手。”溫見琛將葉遠從人群里撈出來,溫聲跟對方表明份,“我是他的上級,有什麼話可以跟我說。”
他一面說話,一面打量了一下在場幾個人,三個年輕高大的男人,和一個同樣年輕的、穿著病號服的人,人臉看起來相當不好,很沒神很累的樣子,塌著肩膀。
“16床是吧?”溫見琛認出對方來,問了句,見點點頭。
其中一位男家屬不耐煩了,氣沖沖地高聲道:“你管我們是哪床,我就問你們,為什麼一個冒就讓我們在這兒住幾天院,這個檢查那個檢查做了一堆,到底會不會看病?”
另一個也道:“就是,一個普通的冒,誰還沒冒過啊,最多一周自己就好了,你們是不是想等自己好了以后再讓出院,然后說是你們治好的?”
“我靠!我就說醫院黑心你們還不信,特麼給我等著,老子去網上曝你們!”
說要曝醫院的那個人說完,拿出手機來,打開相機的攝像功能就使勁往溫見琛臉上懟,一邊懟還一邊放狠話:“大家看清楚了啊,就是這個黑心庸醫,收冒病人住院,三天了,三天屁結果都沒看出來,檢查開了一堆,你們就是吃回扣!還醫生呢,離開機冒都不會看了,有屁用!”
被人懟著鏡頭拍,溫見琛不是沒遇到過,但他非常反這樣的行為,實在是太不尊重人了。
他深吸一口氣,抬眼看向拿手機的這名男子,聲音沉了沉,“你要拍可以,把手機拿遠一點可以嗎?”
我怕你一會兒被打臉,溫見琛在心里吐槽。
他說完問道:“哪位才是患者的家屬,能簽字的那種。”
總不能三位都是吧?
一開始就抱怨檢查開了一堆的高大男子站出來,“我是男朋友。”
溫見琛點點頭,看一眼病人,然后低頭翻病歷,患者主訴是咽痛、咳嗽兩周,伴有四肢乏力、頭暈,他扭頭問葉遠:“冒兩周?”
葉遠點頭:“前天下午收的,說已經冒兩周,在藥店買了藥吃但是效果不好,來看急診是因為覺得自己出現了頭暈,有點不對勁。”
溫見琛聽到這里,看了眼之前懷疑醫院要等病人自愈才讓出院的男人,對方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還沖他挑釁地笑笑。
“你朋友冒兩周了,這件事你知道的吧?”溫見琛收回目,看向患者的男朋友。
對方點點頭,溫見琛繼續道:“普通冒很會持續這麼長時間,而且說自己有四肢乏力和頭暈的癥狀,這非常值得警惕,我們要排除是不是腦部出現了病變,雖然還很年輕,但你也知道,現在的人工作和生活力都很大,都在熬夜,出現腦出腦梗死不是沒有可能,相信你也在新聞里看到過。”
“所以葉醫生給開了頭顱CT,目的是為了排除這方面的可能,小心駛得萬年船,你能理解麼?”
對方點點頭,有話要說:“可是沒查出來有問題啊!”
溫見琛嗯了聲,又翻了一頁病歷,“院時的只有8650mmhg,這個是偏低的,正常人的收多數在100120之間,你朋友只有86,這肯定是有問題的,低的原因有很多,有的甚至會頃刻斃命,而且我們不能排除的頭暈是低引起的,所以我們的醫生發現這個問題之后,按照工作流程,是不能讓你們就這麼走了的,因為如果給你們開了冒藥,回去出事了,誰也說不清楚,對吧?”
他好聲好氣,患者男朋友的火氣平復了許,點了一下頭,但還是不滿:“這是你們醫生的本分啊,我們是來看病的,出事了肯定是你們的責任。”
“是啊,所以我們不敢隨便給你們開藥啊,要把你們留下來,查清楚病因,然后對癥治療,避免后續可能出現的悲劇啊。”溫見琛微微一笑。
對方就被他的話噎了一下,不吭聲了。
“CT當時做了沒事,但不代表沒有腦梗,必須等24小時后復查才好判斷,病程記錄你朋友做完CT只有8040mmhg,差點暈倒,這個你知道的吧?”
“育齡期,也要排除宮外孕的可能,所以開了妊娠試驗,其他的是常規的檢查,據檢查結果,有輕微貧,檢查結果好像都沒有什麼,偏偏這麼不舒服,所以肯定有我們還沒找到的病因,所以不讓你們回家,要求你們留下來,沒問題吧?”
患者聽到這里,看了眼男朋友,他不愿地點點頭。
溫見琛一張張檢查單給他們分析過去,有理有據,對方想反駁都不能。
最后他去看今天的溫記錄,愣了一下,扭頭問葉遠:“379℃,低熱啊,你理沒有?”
葉遠一臉無奈地攤手,“這不沒來得及麼,剛才就是要跟他們說這事兒的,結果我剛開口,他們就開始罵我了。”
溫見琛聽了扭頭看向幾位家屬,皮笑不笑地勾勾,招手來一個護士,“給再量一次溫和。”
等結果的時候,溫見琛當著他們的面跟葉遠討論:“患者自述還有怕冷?”
“是啊,自己說的,怕冷,頭暈,四肢冰涼。”
“還有偏低,有沒有可能是甲減?甲減也有這些癥狀,而且我看神也不太好,反應都有點慢,你看的皮,也比較干燥。”
“那我給查個甲狀腺功能?這個癥狀,加上低熱,我又怕是病毒腦炎,要不要做腦電圖和MRI?”
他們剛說到這里,患者忽然話道:“醫生,其實我還覺得手腳關節都不太舒服。”
完了,越說癥狀越多,就這還覺得是普通冒?那得多大的心!
溫見琛本來還想說腦刺激征很不明顯,加上家屬意見這麼大,要不顱腦MRI再看況要不要做,現在一聽,覺得還是得做。
做吧,以防萬一,現在挨罵總比真的診出事了攤上大事強。
護士給患者量了,比之前還要略低一點,也就是說院以來患者的都是在緩慢下降的。
溫見琛眉頭一皺,“再這麼掉下去,肯定會休克。”
這時從門外走進來一個阿婆,一來就拉住護士,“阿妹,你幫我量一下,我懷疑對面那個藥點的計有問題的,怎麼量得我那麼高,我一點覺都沒有!”
護士就問:“你剛才量的是左手還是右手啊?”
“左邊啊。”
“那你把右手放上來。”
溫見琛聽到這句話心里一,問葉遠:“的一直都是量的左臂?”
葉遠微微一愣,點點頭,“一般都是吧。”
“拿個新的計,給量一下右臂,看看一不一樣。”
葉遠跑去拿來計,給患者量右臂的,溫見琛繼續往后翻著患者的檢查結果,心酶和彩超都沒什麼問題,心電圖也沒什麼異常,除了心率有點快,110次分。
“師兄,你來看!”葉遠忽然驚訝道。
溫見琛過去看了眼,患者右臂的是14890mmhg,這個很高了。
溫見琛都有點不敢相信這個數據,忙讓葉遠把林澤過來,他自己又給患者的左臂量了一次。
左臂量出來的還是原來那個很低的數字。
林澤過來之后溫見琛將況匯報給他,林澤聽完抬手撓撓眉心,吐出一個嚇死人的病名:“主脈夾層?”
上下狹,左右夾,上下肢不等,提示主脈狹窄,雙上肢不等,警惕主脈夾層。
這都背爛了,不怪林澤第一時間想到這個。
溫見琛一噎,想說什麼,他又反應過來了,“不對啊,患者這麼年輕,又沒有高高脂這些基礎疾病,看檢查結果又沒有太大異常,夾層的可能沒那麼大。”
“所以我在想有沒有可能是多發大脈炎?”溫見琛道,“這個病還真是年輕多見。”
“有低熱,肯定有染了。”林澤點點頭,問道,“你橈脈沒有?”
溫見琛還沒說話,葉遠就連忙上前患者的橈脈了,半晌說:“左手橈脈搏很弱,右手的基本正常。”
林澤聽完后道:“用多發大脈炎來解釋的癥狀,全部都能解釋得通。”
多發大脈炎屬于自免疫疾病,主要表現為累脈狹窄或者閉塞。如果累的剛好是頸脈,導致大腦缺,頭暈就說得通,上肢脈累,就會導致肢缺繼而出現肢乏力的癥狀,低也就說得通了,至于患者的關節不適,那是所有自免疫疾病的共,關節疼痛。
所以這個疾病,非常符合一元論的原則,溫見琛看了眼葉遠,葉遠馬上道:“我去請管外科和風免疫科、心科來會診。”
溫見琛笑了一下,“先給來頭腹CTA排除主脈夾層,再化驗一下抗。”
這一通作,把患者本人和另外三個家屬都看愣了,等溫見琛跟他們談完話,又講了這兩個病分別的后續發展,他們什麼都沒說,只管點頭同意做檢查。
等終于談完話,確認剩下的事葉遠可以搞定了,溫見琛終于松口氣,再看那個之前一直在錄視頻的男人,他就笑了起來。
指指墻上的攝像頭,和旁邊不遠的攝像機,他笑瞇瞇地道:“其實我們在拍節目,剛才的全過程都記錄下來了,我希你如果要曝我們,不要斷章取義或者張冠李戴,好嗎?”
對方愣了一下,隨即出尷尬的表,想解釋:“我……”
溫見琛笑笑,打斷他的話:“你的理由我不興趣,好好照顧病人。”
說完他轉就走了,剛走沒幾步,護士來他:“溫醫生,你16床的謝阿公聽說你來了,問你要簽名哎!”
溫見琛:“……”
裴冬宜起床的時候已經九點,下樓吃完早飯,就抱著電腦去了負一層的茶室寫教案,寫到一半,譚夏們來了,謝微媛還帶了古箏過來。
于是接下來的活,就變裴冬宜、譚夏和紀苓薇一起喝茶聽謝微媛彈琴,琴音悠揚,茶香和酒漬荔枝的甜香繚繞,誰見了都要說們一聲會。
但是這份很快就被裴冬宜的電話鈴聲打破。
先是老溫董打來的,讓和溫見琛周六陪他一起去參加章老太爺的壽宴,裴冬宜好奇:“大哥大嫂不去麼?”
“他們這兩天要去國外談項目,來不及回來。”
裴冬宜聽了就哦一聲,“我跟他說,看他那天值不值班。”
接著是溫家大嫂盛明菱打來電話,說周五晚上有個慈善拍賣會,“我跟你大哥到時候不在,你和阿琛代替咱們家去走過過場吧,的捐款事宜有小顧安排。”
溫見善的全能大小顧又要忙了。
裴冬宜哦了聲,問道:“爸爸還在京市沒回來啊?”
盛明菱也納悶兒,“是啊,問在京市做什麼,他說要休假。”
于是裴冬宜就發出了羨慕的哇聲,引得另外三個人一起看向,好奇到底是什麼事讓這麼驚訝。
瞥見們好奇的神,裴冬宜忽然想道:“大嫂,這個拍賣會可以帶人進去嗎?我在拍節目呢。”
“可以,待會兒我跟主辦方通一下,多給你們送幾張邀請函過去。”盛明菱答應得很爽快,還說,“要是看上哪件東西,就盡管拍下來,回來大嫂給你報銷。”
裴冬宜眼睛一亮,抱著手機就開始撒:“大嫂最好了,比溫見琛好多了!”
盛明菱覺得簡直笑死,看來溫見琛在他媳婦那里很沒有分量。
跟盛明菱的通話剛結束,項蕓又打電話來了,盛邀請裴冬宜和溫見琛去參加他家大哥兒子的滿月酒。
譚夏們幾個見電話一個接一個,不由得慨:“裴老師真的是業務繁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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