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以“避暑”為由, 免了后宮嬪妃的請安之后,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
果真,瞧不見那幫花枝招展的妖之后, 人可延年益壽。
一切大度都是裝出來的。
恨不能后宮那些個子都不得善終。
聽了心腹大宮杏兒稟報了后宮傳言,皇后覺得是時候去見見皇上了。
皇后眸一扇,對著銅鏡扶了扶發髻上的溜銀喜鵲珠花, 這件首飾是當年還在東宮時,封衡賞賜給的。
每次單獨去見封衡, 皇后都會戴上。
試圖提醒皇上,記住他們之間的“年深”。
如今姑母還在五臺山, 凡事都得仔細著。
等到姑母歸來,就能有靠山了。
皇后嗓音幽幽, “朝閣那邊可有什麼靜?”
杏兒一邊給皇后試著其他首飾,一邊說道:“虞人閉門不出,今日蕭才人和劉寶林又想去串門,卻是吃了閉門羹。皇后娘娘,這個虞人還真是個聰慧的。”
皇后眸一瞇, 看著自己依舊貌的紅,卻總覺得缺了靈氣兒。好看雖好看, 但也甚是尋常。
到底沒有得到老天的庇佑,不曾擁有傾城國。
當初是太后這層緣故, 才被冊封為太子妃。
但皇后知道,皇上心目中不可能有, 他所的只有萬里河山。
既是如此,自己就守好了后宮, 不去奢所謂的真。
皇后語氣不明, “虞人, 的確是個聰明之人。”
人不難對付,難以對付的,是有腦子的人。
皇后捯飭好自己,見杏兒遞了一只雙紋鎏金銀釵過來,皇后制止了,“不必了,皇上近日來都在為賑災銀一事憂心忡忡,本宮豈能奢華無度?那虞人倒是很會圣心,整日素面朝天!”
皇后語氣轉為不悅。
仿佛篤定了虞姝是個頗有心機的子。
杏兒垂首,“是奴婢愚鈍了,皇后娘娘教訓的是。”
皇后的手遞給杏兒,緩緩站起來,姿態慵懶華貴,“杏兒,你給本宮記住了,唯有藏鋒芒,才能活到最后。”
*
書房,氣氛詭譎,摻了雪松香的香柱已經快燃到盡頭,殿宛若凜冬降臨。
王權幾人大氣也不敢一下。
皇上卯時起榻練劍,隨后就去上早朝,罷朝過后便直接來了書房。
其實,皇上雖然年輕,但日子過得十分無趣,宛若行走在世間備磨難的苦行僧。
在虞姝沒有宮之前,他對//亦是不興趣,像是在世間修行。
小太監垂首過來,低了聲音在王權側說了幾句。
王權手持拂塵走上前,“皇上,皇后娘娘求見。”
封衡著奏折的手一,抬首往殿外看了一眼,狹長的眸寒一閃而過,“讓進來。”
皇后親手提著參湯來到前時,封衡角掛著一不冷不熱的笑意。
皇后福行禮,“臣妾恭請皇上圣安。”
封衡揮了揮手,“皇后不必多禮,今日怎的來朕這里?”
皇后面上含笑,心中掠過一苦。
后宮不得干政,封衡更是不喜任何嬪妃前來書房。
可虞姝卻是個例外。
怎麼?
一個人可以來書房,這個皇后卻不行?
氣憤,自是免不了的。
不過,皇后深知不可逞一時之氣。
短暫的圣寵算不得什麼,能一輩子執掌印才是真正的本事。
皇后站起,保持著溫婉笑意,將溫小意發揮到極致,這后宮的子,有妖艷嫵的,有溫似水的,也有古靈怪的,各有各的特。
而皇后則始終是大度溫婉的。
皇后遞上參湯,說道:“皇上日理萬機,勞政務,臣妾擔心皇上的子,這便過來看皇上。”
封衡角扯出一微不可見的譏諷。
又來了。
他才二十一,又是習武之人,更是不曾浸///,何需旁人擔心他的子?!
沒有男子愿意承認自己弱,帝王更是如此。
封衡淡淡笑過,“皇后有心了。”
一旁的王權心一驚。
皇上這種淡淡輕笑,似是譏諷,且微微瞇眼的神,大抵就是一個意思——
他記仇了。
皇上優質、天資卓絕。唯獨有一個“小病”,那就是記仇。一旦被皇上記恨上,就當真是“此恨綿綿無絕期”。
皇后卻毫無所覺,繼續溫道:“皇上,臣妾今日有事稟報。”
封衡示意王權,“來人,給皇后賜座,上茶。”
皇后莞爾一笑,掩了一切鋒芒,宛若尋常百姓家中的賢惠妻子。
須臾,皇后落座,手捧一只青瓷茶盞,憂心道:“皇上,大抵是您過于仁慈了,這后宮之中有些碎之人肆無忌憚,臣妾聽聞了一些消息,不知當講不當講。”
王權細長的眸微瞇。
皇后要說之事,皇上已經知曉。
只可惜,皇上哪里舍得懲戒虞人呢。
皇上自己個兒氣了一早晨了,也沒讓人去叨擾了虞人歇息。
皇后倒好,上桿子找茬。
封衡面無他,“皇后有話皆可以直言,你與朕相識于年,又是結發夫妻,有何不可說的。”
有了這句話,皇后心都舒暢了。
是封衡的表妹,太后是嫡親姑母,真要是算起來,就是淑妃也不及在封衡心目中的地位。
子便是如此。
很容易從自己心悅的男子上得到滿足。
哪怕只是一句簡單的甜言語。
封衡本就不會說話,一句“相識于年、結發夫妻”就足可讓皇后飄飄然。
皇后道:“皇上,宮里都在傳言,人妹妹……在宮之前與辰王有過一些。”已經說得足夠委婉,免得讓皇上臉難看。
一言至此,皇后也不揪著此事不放,自以為太過了解封衡,看似只是一語帶過虞姝的謠言,說多了只會顯得自己挑撥且毒。
快速轉移話題,又說,“對了,皇上,都怪臣妾無能,恐怕沒法保住貴嬪妹妹的孩子了,太醫診斷是怒火攻心,亦不知是因何會這般?貴嬪妹妹這般心,實在不適合生養啊,真真是人心酸。”
皇后把一切事都從自己上摘了去,全而退。
就算虞貴嬪的孩子沒了,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非要妒火攻心,又能怪得了誰呢?
封衡淡淡笑過,一手持茶蓋,拂了拂飄在水面的茶葉,水汽氤氳,他狹長的幽眸微瞇,“皇后辛苦了,朕知你已盡力,皇嗣保不住,是虞貴嬪自己不中用。朕能得皇后這樣的賢助,委實歡喜。”
皇后的心了一些。
饒是擅長心機,可一對上封衡幽深若古潭的眸子,還是忍不住芳心跳。
尤記得第一次看見封衡,還是年時候,宮拜見姑母,看著封衡從天乍現走來,小小年紀的就在想,這世上怎會有這樣好看的小郎君?這小郎君不茍言笑,年時期就是一副老之態。
后來,時常尋了機會宮,在姑母面前百般侍奉,終于逐漸獲得了姑母的喜。
仗著姑母,以及家族的關系,又恰逢封衡當初被先帝不喜,奪嫡之路需要他的母族,皇后這才費盡心機嫁了東宮。
哪怕如今時過境遷,已不早是年時的小姑娘,可一聽見封衡的嗓音,亦或是看見他的臉,皇后還是會不控制的心臟狂跳。
抿一笑,“能為皇上分憂,是臣妾分之事。”
封衡當場賞賜,“來人,從朕的私庫里把今年新進貢的翠玉送去景元宮。皇后也該多打幾件首飾了。”
皇后立刻起謝皇恩,面容不已。
封衡笑了笑,“皇后早些回去歇著吧,今日酷熱,朕不忍讓你罪。”
這話像是摻了,皇后看著龍椅上的男子,滿心歡喜。
皇后離開之時,膛微微直了,步子堅毅穩當,仿佛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子。
然而,王權卻是心中暗暗腹誹。
皇上賜給虞人的賞賜,是親自挑選的小烏。
而賞給皇后的玉,則是隨手一指。
那麼,小烏和玉,究竟哪個更貴重?
不過,皇后今日果然是高明。既挑撥了皇上與虞人的關系,又將虞貴嬪那一胎和自己徹底撇清干系。
王權快速瞄了一眼封衡,只見帝王臉,沉如水,眸冷幽。
皇后走出書房,坐上了十二人抬起的奢華轎輦,紅揚起的弧度愈發明顯了起來。
聽說今晨,皇上命人給虞人送了湯藥,看來皇上對虞將軍府早已忌憚。
那麼,虞人眼下再怎麼得寵,都不會為的阻礙。
要做走到最后那個人。
*
虞姝得了“富貴”之后,倒是多了不趣味。
不知是不是因著它是皇上挑中的緣故,力也是極好,從早晨開始就一直在池子里游來游去,還會打轉轉,是個小機靈鬼。
不是說烏作遲緩麼?
為何這一只卻格外靈活?
知書走了過來,見虞姝完全沉浸在玩耍之中,倒也覺得稀奇。
這后宮哪個嬪妃不是絞盡腦爭寵,虞人明明風頭正盛,卻沒有乘勝追擊,還能靜下心來養寵,從側面細一看,還是個稚□□子啊,面桃腮的,嬰兒又明顯了幾分。
知書抿一笑,走上前,“人主子,可別顧著玩了,咱們的朝閣又來人了。”
知書對虞姝眨眨眼,以做暗示。
虞姝回過頭去,就見朝閣大門的青松盆栽旁邊正站在一人,不是旁人,正是夏荷。
夏荷也是將軍府的老人,是虞若蘭的左膀右臂之一。
不過,相較之春桃,穩重老實的多。
對虞姝的傷害也極,甚至于有幾次還特意提醒過虞姝。
虞姝分得清好壞,對知書道:“讓過來吧。”
虞姝好奇,夏荷過來作甚。
夏荷是二姐的心腹,大抵知道不有關二姐的。
不多時,夏荷被領了過來,但知書不允許再靠近虞姝半分,就離著虞姝尚有五步遠的地方站定。
這個細節讓虞姝留意了一下。
知書不愧是皇上的人,為人世,仔細小心。
夏荷蒼白,人也消瘦了一圈。
虞姝聽說了夏荷被仗責三十的事了。
二姐打人是家常便飯,早已習以為常,也就沒有當回事。
虞姝問道:“你今日來朝閣,是有何事?”
一言至此,虞姝又吩咐,“來人,取金瘡藥過來。”
夏荷明白了虞姝的好意,立刻跪地,以頭點地,哭了出來,“人主子,奴婢此前有眼無珠,若對人主子有過不敬之,還人主子海涵,奴婢……奴婢兄長是虞家家生子,前些年跟著將軍出征,戰死了,而今只有一個弱母親在將軍府做活計,奴婢得活著出宮啊!”
按著宮里的規矩,宮過了二十五歲,便可出宮嫁人,只要能活著熬到那個時候,便可逃離這深不見底的皇宮。
許是同,虞姝容了。
也有兄長和姨娘。
若非世事所迫,誰又愿意遠離至親,活在這后宮的算計之中呢。
知書取了金瘡藥過來,遞給了夏荷。
知書是個聰明人,如今虞貴嬪前途縹緲,若是能收買了夏荷,保不可以打聽一些私。
虞姝的玉足在水中晃了晃,小烏趴在了雪膩的腳背上,似是在歇息。
莞爾一笑。
亦不知為何而笑。
夏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虞姝看向,一雙桃花眼瀲滟波,但又出奇的平靜,仿佛本不把對虞貴嬪的恨意轉嫁到夏荷上。
這種大度,絕非一般人能做到的。
虞姝,“我可以盡量保你出宮,可你也得提供你的價值。不然,我為何要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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