績是周一早上出來的。

　績單最先張在辦公室門口,一大片人全在那里想找自己的績。

　溫聽蘿不喜歡和別人，所以沒有去，反正遲早可以知道的。

　淡定,后面的人比更淡定，可能昨晚沒睡好,一來就在補覺。績什麼的仿若浮云,與他無關。

　溫聽蘿向來來得很早,溫辛也從以前的踩點變了現在的早到。其實他哪個都行，他本來起得也不會很晚,只是以前程蘊起不來,所以他就配合著的時間。

　現在換了個姐，那他就更改一下設定,配合一個新的時間。

　溫辛一坐下就打開書包,從里面找書出來。找完書后換個拉鏈,從里面拿出了兩瓶酸,他自己一瓶，然后往旁邊遞過去一瓶。

　不止是酸,他陸陸續續的還在往外掏,像個哆啦A夢的大口袋。

　——主要是媽媽跟他叮囑過許多次，什麼蘿蘿太瘦了，吃得太了，學習這麼辛苦，在學校學習的時候肯定會……他一邊聽,一邊就往書包里塞東西。

　到了學校,隨手就給投喂投喂。是太瘦了，養一點比較好。

　可能是已經生活在一起好幾天的緣故，產生了些悉的自然,加上東西都是一家的，是他的也是的，沒必要客氣，是以溫聽蘿對于他給的東西不再排斥，接過來便上吸管喝。

　季清洄睡得并不安穩，淺眠了會，便擰著眉醒過來。

　他趴桌上的時候溫聽蘿還沒來，一抬頭在看見悉的一個高馬尾在眼前晃的時候，他被晃得下意識眨了下眼，旋即，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勾起了角。

　符戈看完績咋咋呼呼地跑回來，一臉吃了大驚的表，拉開凳子坐下，著氣平復呼吸：“臥槽我跟你們說——”

　岑可好奇地轉過頭來。

　溫聽蘿也是。

　季清洄原本散漫的目一凝，盯著溫聽蘿手里的酸瞧。

　他這目灼熱得溫聽蘿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跟著低頭看自己的酸，沒發現什麼問題，于是又抬起頭，迷茫地看他：“怎麼了？”

　他的聲音還有點啞，問說：“哪來的？”

　“溫辛帶的呀。”

　沒有從家里帶吃喝的習慣，溫辛給就接，要是沒給也不會想吃。

　很好養活，只給最基本的吃喝能活，在這基礎上給的條件更好些，那就更好地活。反正怎麼都能把養活的。

　從前肖來娣喚的口頭禪常常是“賠錢貨”，覺得這個稱呼實在是過于委屈。真的是個很省錢的孩子，明明花錢花得都這樣了，為什麼還要賠錢貨？

　——但是沒法爭辯，因為在他們眼里，只要吃一粒米，也是白瞎、也是賠錢貨。

　這件事原本只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溫聽蘿不以為意地又喝了一口。沒注意到的是，眼前的人瞇了瞇眼，視線徑直鎖在手里的酸上。

　溫聽蘿剛喝完一口，眼前忽然一晃，手里的東西被拿走。

　等回過神時，才發現是季清洄拿走了的酸。

　——也可以說是奪走。

　溫聽蘿：“你干嘛？”季清洄散漫道：“這個不好喝，給你拿個好喝的。”

　一錯眼的功夫，他不知道在哪里拿的，手里還真出現了瓶酸，遞到面前。

　溫聽蘿：“……”

　不會呀，覺得好喝的。

　溫辛旁觀了這一局面，蹙著眉，小臉上有幾分不悅地瞥了季清洄一眼，隨后又問溫聽蘿：“真不好喝嗎？”

　他喝了好多次了，他不覺得呀。

　溫聽蘿一時噎住。

　溫辛催：“那你試試這款，看看哪個好喝，下次我就買哪個。”

　季清洄：“……”

　眼看季神原本就帶著點兒不爽的表更加不爽，已經勻氣的符戈連忙站出來打圓場：“哎哎哎，不要關注這些細節，你們怎麼都不好奇下績啊？快點看過來，求求我，讓本符哥給你們揭曉績。”

　不止是他，岑可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于是在他出頭后，連聲附和：“你快點說！”

　符戈還在賣關子，被瞧準機會掐了一把，下一秒他立馬嗷嗷地跳了起來，捂著被掐的地方兇狠地瞪：“岑大可你有毒啊！你掐我干嘛？！你的手是爪嗎？怎麼這麼痛啊！”

　岑可得意地一抱手：“哼，誰你賣關子！快點說！我進前三十了沒有？”

　“誒嘿，巧了，”符戈挑釁地大笑，“三十一，哈哈哈哈——”

　岑可靜默了三秒鐘，直接跳起來暴打他。說不清是看不過去他這副得意的欠揍樣，還是為了趁機發泄一下自己沒進前三十的生氣。

　符戈雙手攔住，報出更重要的事：“洄哥還是第一，但你們絕對猜不到第二是誰。”

　“是誰？你快說？”

　溫聽蘿也在看著他。

　符戈朝溫聽蘿努努下，“是小菠蘿。”

　所有人都驚訝了。

　原先沒在看這邊的同學聽見聲音也紛紛轉過頭來圍觀。他們頭接耳的，滿是不可思議。

　沒想到這個轉學生不聲不響的，竟然拿下了年級第二。

　槐城一中的競爭很激烈，隨便抓出一個都是厲害的主兒，年級前五十的廝殺那一個兇猛。雖然岑可只是年級第三十一，但放出去絕對稱得上是強者。

　在這樣的況下，更不必提年級前十，十個名額在這里已經被壟斷，常年就是那麼幾個人，不曾有過例外，而這一次的溫聽蘿，就是個突然闖進來的例外，驚住了所有人。

　原先的年級第二自然也在一班，是個小書呆男生，素日里沉默寡言，話說得極，只有這一次，他也忍不住過來湊熱鬧，不死心地問符戈：“是真的嗎？沒看錯嗎？”

　他顯然還不大能接自己的年級第二被搶走的事實。

　符戈：“我確定呀，看了好幾遍呢，我肯定我沒眼花。”

　小書呆杭楷，他撓撓頭，有些頹喪：“那你有看到我這次是第幾嗎？”

　“看見了，第三！”

　杭楷稍微松口氣。看來他的水平沒有下降，只是恰巧來了個比他厲害的人，把他下去了。

　他略有幾分好奇地多看了幾眼溫聽蘿。

　卻在一轉眼時，對上了季清洄微涼的眸。杭楷默默收回視線。這個年級第一他還是很服的。

　兩人看似只有一個名次的差距，實際上卻不然。

　他們每次總分都會差幾十分，高考一分就是一個場的差距，這可是幾十分，也就是幾十個場。他們之間的距離從來都不是微小的差距，證明實力也不是。

　他現在就好奇，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年級第二和自己差多。

　是和他一樣的“普通人”，還是和季清洄一樣的“變態”？

　在得知績后，溫聽蘿倒也不是很意外，甚至還有點驚喜。

　還好還好，這個績證明在高手如云的槐城一中功地廝殺出頭了。

　原本是有些擔心，自己的水平會不會經不住這里的考驗，被懟到很后面的位置，直到此刻心才算放下。至于對而言很悉的“年級第一”不再是自己的，這個也不會太沮喪，畢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這只是一次考試，又不是高考，還會努力的！現在不是自己的，但并不代表以后也不是自己的。

　聽完自己的名次，歡歡喜喜地準備扭回頭去，而正是這時，正好對上了季清洄的目。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季清洄總從的眼里看到了點兒想推翻自己上位的“不臣之心”。

　他略沉默了下，問：“不開心？”

　溫聽蘿：“不會呀！很開心！但我還不知道自己錯哪了，我待會先看看錯題。”

　“也不用待會。”季清洄的手指點了點桌面。

　溫聽蘿不解。

　他慵懶地掀了下，“求我，我就把我的考卷借你對答案。”

　溫聽蘿嗤地扭過頭去，不屑接此嗟來之食。

　看上去，可有個，可有脾氣了。

　符戈哈哈大笑，他沒想到洄哥也有吃癟的一天。

　可是季清洄看上去并無不悅之，相反，看起來心還可以？角甚至都是揚起的。

　這次考試有人歡喜有人憂。

　陶灼灼剛看完績回來，從年級前十被懟出去了，從來沒考過這麼糟糕的績，渾上下都寫滿了喪氣。

　最近倪念瑤也沒來找了，不止沒找，誰都沒找了，一下子就從刺頭大姐大變了乖乖，安分極了。

　陶灼灼又嘆了口綿長的氣。

　趴在桌上，提不起神，就那麼著門口出神。

　很快就看見程蘊終于來了。

　只是看上去心好像不是很好。

　難道也考砸了？

　等程蘊進來，就湊上去問說：“你去看績了嗎？考得怎麼樣？”

　程蘊禮貌地扯笑了一下，便坐下開始整理桌子：“沒看，等待會發吧。”

　現在哪里還有心思去管什麼績。

　這個周末可以稱得上是這輩子過得最糟糕的一個周末，沒有之一。

　從來不知道原來每周都在期待的周末也可以這麼黑暗、度日如年。

　去到了一個于而言完全陌生的地方，那里所有的一切，從有記憶開始就沒有接過。

　——天吶，太糟糕了，真的，兩個晚上都沒睡好覺，完全難以想象溫聽蘿是怎麼在這種地方生活下來的。知道是一回事，自己接又是另外一回事。程蘊真的是經歷了人生中最黑暗的兩天。偏偏周末結束并不意味著這樣的生活就結束了，甚至，這還只是個開始。

　還記得第一天——

　在溫家又哭又鬧折騰了大半天后被強行帶去的程家，本來就累極了，可是那個人竟然想幫忙洗菜。

　程蘊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盯著看，等確定不是在開玩笑后，程蘊猛地搖頭，抗拒道：“我才不要！我不會！你自己洗！”

　肖來娣又喊了兩遍，見怎麼也喊不后才放棄，無奈道：“那你看著點弟弟。”

　雖然知道這個孩子不可能有溫聽蘿聽話，但是以為至能給自己搭把手，做點簡單的小事，不至于整個家的家務全都擔肩上。可現在一看，發現好像錯了，這完全就是一個被生慣養大的孩子，公主脾氣還大得很，別說是分擔了，怕是油壺倒了都不知道扶。

　肖來娣頭疼不已，自從溫聽蘿走了以后，這一大屋子的家務都落在了頭上，而且還得帶孩子，每天都累得一沾床就睡，肩膀也疼得都抬不起來。——都快忘了，有多年沒干過這麼多活了？

　肖來娣主要是想著程蘊剛回來，就別太苛刻，給點時間適應。

　但沒想到在眼里已經算是極好的待遇，在程蘊那兒什麼都不是，程蘊不僅丁點沒念的好，還都快把這里嫌棄瘋了。

　——弟弟？

　就是這個臟兮兮的鼻涕蟲？看上去一臉土霸王的傻樣的孩子，就是弟弟？

　在程蘊腦海里，忍不住把溫辛拉過來做了下對比，當下只恨不得離他三米遠。可惜這個破沙發就這麼點大，想躲遠點都沒躲。

　程蘊拼命咬牙，真的是，恨不得立刻馬上回去溫家。這里算是什麼家呀！

　將這兩天的經歷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后，程蘊絕地閉了閉眼，心完全提不起來。

　癟著掏出文盒，準備著第一節課的書。

　能聽見班級后面的熱鬧，程蘊愣了愣，轉過頭去。

　在看見溫聽蘿和溫辛的時候，倏然有一種過了一個世紀的漫長。

　……還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