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這話不難讓姜寒回憶起，昨天晚上自己說的話。

　“我也有錢。”

　但說的有錢，和他所想的有錢，可能存在很大的差距。

　五百多萬，一時半會兒確實沒有辦法湊出來，也沒必要去騙他，姜寒著頭皮，道，“我，沒錢，還請陸總”

　“不好意思，通融不了。”陸焰決絕地打斷。

　姜寒：

　姜寒沒再說話，沉默的態度，倒是顯出了一副破罐子破摔。

　氣氛僵持不下。

　霍安看了一眼陸焰，意外他怎麼突然這麼大的火藥味兒，五百多萬，要當真貪了，那又是另外一種說法，但事明顯還沒到那一步。

　對一個小姑娘來說，就算現在要了命，恐怕也拿不出來。

　霍安勸說道，“姜小姐還是考慮清楚，無意犯錯和故意犯錯，本質完全不同，只要你愿意配合調查，能拿出證據，向公司證明你是清白”

　“我接分。”姜寒聲音細小，但很清楚。

　氣氛再次陷沉默，誰也沒有說話。

　半晌后，陸焰似乎沒有了耐心，轉頭代霍安，“申請凍結賬戶。”

　不待霍安反應，陸焰清冷的眼眸再看向姜寒，眸銳利，不帶半點，“公司規矩，數額超百萬以上，需報備集團，姜小姐回去準備一下，盤查結束，自己去總部董事會面前，接分。”

　說完，陸焰的目，從蒼白的臉挪開，“先出去。”

　—

　姜寒一走，霍安便抬起頭，一臉疑地看向陸焰，“我怎麼沒聽說過還有這個規矩？”

　陸焰彎腰合上了桌上的電腦，拔出電源，神平靜淡然，“是嗎，那就加進合同里。”

　霍安：

　“你是不是跟這小姑娘，有什麼過節？回回都將人家嚇得臉發白，這帳目不是還沒弄清”

　“你上次那個提議，我會考慮。”

　霍安不明，問，“什麼提議？”

　“換人，你在外跑得太久，確實不太適合管理。”

　“我”霍安看著他往門口走，后知后覺地反應了過來，“不是，就算是不干了，那也是我說了算，都什麼年代了，你還興連坐這一套？”

　“嘭——”門合上。

　霍安一屁坐在椅子上，煩躁地捋了一把額前的碎發，三年接一次，就沒有一次太平。

　—

　一個下午，依舊是風平浪靜。

　快下班的時候，霍安才發了一封郵件出來，【明天實盤點。】

　照這意思，辦公室的賬目是沒有問題了，肖妍難掩興，從隔欄后冒出了個頭，“快看，快看郵件來了，我就說沒有問題吧”

　實盤點，辦公室的人都得參與。

　肖妍點開了附件的盤點參與名單，本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和姜寒一組，看了兩遍，卻沒看到姜寒的名字，肖妍詫異地抬頭，“怎麼沒有寒寒？”

　安靜了幾秒。

　姜寒正要開口，湯淺笑著道，“可能是另有安排。”

　肖妍并沒在意，“也是，寒寒做數據一流，抓去盤點實屬浪費。”

　—

　姜寒沒加班，下班直接回了家。

　煮了昨天抓回來的幾只螃蟹，正盤坐在沙發上，端著盤子啃咬，蕭銘發了信息，【到了。】

　蕭銘是下午的飛機，已經回了冰城。

　手不空，沒發打字，姜寒按了語音，“好。”

　再回過來，對方也是一段語音，點開后，卻不是蕭銘的聲音，而是王士。

　“寒寒，我看蕭銘拍的照片，你怎麼瘦了？是吃不慣那邊的東西？我就知道，鵬城的菜一點味道都沒有怎麼吃嘛，那螃蟹啃在里，不就是一堆的殼，吃那玩意兒，能長嗎”

　姜寒：

　“什麼時候回來？你哥說今年暑假要回冰城，你看看能不能請個假，也回來呆幾天。”

　姜爸的聲音突然混進來，“姜墨他是大學老師，有暑假，姜寒在上班，哪里來的時間回來，你別瞎攪合，公司是能說請假就請假的”

　“你又知道不可以了”

　姜寒無語。

　發個語音，都能吵起來。

　吃完了螃蟹，姜寒才拿出手機，坐在沙發上，選好了角度拍了一張自拍照，發了過去，附文，【蕭銘拍照技太爛，這才是你們麗的親閨。】

　發出去后，過了一陣，對方才回。

　【丑。】

　姜寒：

　姜寒這才想起來，是蕭銘的微信。

　【丑就刪了，要你看。】

　姜寒退出微信，想起來昨天陸焰轉過的錢，又去查看了一下余額。

　還在。

　原本是想轉銀行卡，再取出來給陸焰，如今賬目出來了，名下的銀行卡，恐怕都會查。

　陸焰是知道這筆錢，可沒法去同公司其他人解釋。

　還是尋個機會，原路退給他。

　晚上九點多，徐魏還沒來拿服，姜寒也不好再去催他。

　早早地躺去了床上，心里不著急是假的。

　不怕查，因為清白。

　不管怎麼查，都只會是產品的價格出了差錯，公司找不出貪贓的證據。

　且每個月提上去的價格表，雖然是由在整理負責，但都有領導的簽字，包括陸焰，不管怎麼追究，都只能算是因個人失誤，錯了后面的小數點，造了公司巨大損失。

　按責任分攤，只占一部分，賠上相應的金額，開除即可。

　肖妍不一樣。

　湯淺那日的原話，“我已經私下探過供應商那邊，大致有了口供，五百多萬走的都是現金。”

　所謂的口供是什麼，姜寒清楚。

　這兩年，正因為和肖妍的賬目清白，在供應商那一塊從不講面，所以完全沒有自己的人脈。

　一旦背鍋，便也找不到任何人可以站出來，替證明清白，只能蒙冤，五百多萬的贓款，已經夠上了刑事案，公司要是起訴，十年以上的有期。

　就肖妍那格，這輩子必然毀了。

　姜寒早就算好了。

　五百二十三萬四千

　按全額賠償來算，以這兩年多的工資存款，還差，五百一十萬。

　今天說的一年之，兒就不可能。

　錢會賠，但現在實在沒有那麼多

　幾天下來，姜寒已經有了一種老賴的無力，但除此之外，并不知道公司還有規矩，去總部接分。

　榮欣集團的總部在冰城。

　當初王士知道pt是榮欣集團名下的企業后，還曾高興了一場，讓問問能不能調回冰城上班。

　集團主要是房地產，姜寒最后以行業不對口，搪塞了過去。

　陸焰做事，從來都是對事不對人，這一點，在同他往的一年多里，早就見識過了。

　更何況，兩人如今什麼都不是。

　—

　晚飯，陸母讓王姨燉了豬肚椰子湯，拿碗剛喝上，便聽到了門口的靜，抬頭一看是陸焰，手里的勺子都沒拿穩，“你怎麼還在這？”

　陸焰沒答，一手提包，一手解著領帶。

　“昨天就來了電話，人已經送進了醫院”

　“不是還沒死嗎。”

　陸母：

　“天地良心，這可不是我教的，自從離婚后，我在你面前，說的可都是你爸的好話。”

　陸焰沒吭聲，坐了過去。

　王姨趕替他添上了碗筷，見他半點都不著急，還津津有味的吃上了，陸母都有些看不下去，于心不忍，“怎麼著也是你爸”

　陸焰抬頭。

　陸母苦口婆心，“得送終。”

　“”

　“公司盤查，走不開，后天再去。”

　“還后天？”陸母一急，都進重癥監護室了，還能等。

　可看著他不不慢的樣子，知道催也沒用，陸母嘆了一聲，“但愿他能多撐兩天，萬一趕不上送終，咱們母子倆還不得落人口舌。”

　—

　第二天上午，姜寒收到了霍安的郵件。

　【準備一下，明天出差冰城，早上十點五十的飛機。】

　附件添上了一張的電子登記牌。

　to的是，給了湯淺，陸焰。

　什麼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名義上是出差，實則已經確下來了，要去集團接分。

　辦公室沒人，姜寒剛好可以收拾東西，怕肖妍懷疑，桌上的東西，姜寒基本都沒，只將屜里沒吃完的話梅，和幾包零食拿了出來，也沒帶回去，悄悄地扔在了外面的垃圾桶。

　辦公室的鑰匙，姜寒放在了湯淺桌上的文件下。

　收拾完，又去茶水間泡了一杯咖啡，一個人坐在辦公室，無所事事。

　中午吃飯，采購部的人才回來，盤點了一個上午，大伙兒都累了，韓玄提議，中午去吃火鍋，男士aa，士免費。

　好幾個同事，都是很久沒見了，一致同意。

　其他人先去了三樓，肖妍一人到辦公室，去姜寒。

　“寶貝兒，趕，男人們請客。”肖妍推開門，急急忙忙地拉上了姜寒。

　辦公室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進電梯前，姜寒趁機同提起，“小仙，我明天要出差。”

　肖妍一愣，沒反應過來，“你出差？”采購部出差的人多了去了，怎麼也不到他們辦公室的幾個。

　盤點了一個上午，肖妍兩邊臉頰帶了紅暈，發起楞來，莫名有幾分傻氣，姜寒一樂，了一下臉，“怎麼，不行啊。”

　肖妍見不是在開玩笑，才回過神，趕問，“你出差去干什麼啊，是要去哪兒？”

　“總部，冰城。”

　肖妍下意識地答，“那不是你老家。”說完終于想到了什麼，神一喜，靠近神神地道，“姐妹兒，我覺得你要高升了。”

　姜寒疑地看著。

　“剛才在樓上，我聽湯姐那意思，這回調走后，有意要推你上去。”肖妍越說越興，“寒寒，要是你上，我這條命都賣給你，誰敢來使絆子，本仙統統給你殺。”

　聽到湯淺，姜寒的眼睫輕輕一，神卻半點都沒顯，笑了下，“得了吧你。”

　“怎麼了，你是看不起我，還是不相信自己，湯姐說”

　“肖妍。”姜寒打斷。

　“啊？”

　姜寒看著，神認真地道，“記得，以后在公司多長點記，所有的事必須親自過目，不要去相信任何人，也別去指誰，無論什麼事，最可信的，永遠只有自己。”

　不要再犯下那樣的錯誤，只能保護這一次。

　肖妍心頭一跳，楞楞地看著，“寒寒，你這是怎麼”

　“提前上崗，拿你練習一下。”姜寒脊梁一，逗道，“怎麼樣，威不威風。”

　“”

　肖妍莫名松了一口氣，一把拖住了的胳膊，“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怎麼著了呢威風，我寒寒最威風了，你明天什麼時候出差”

　—

　中午吃火鍋，湯淺也在。

　下午還要上班，不敢喝酒，人手一瓶王老吉，當了酒來敬。

　都知道湯淺馬上要被調走了，怕錯過了送別會，提前說起了祝福語。

　到姜寒，姜寒突然站了起來，笑著同湯淺道，“多謝湯姐這兩年對我的關照，我還記得，當初我和肖妍剛進公司，部門辦了一場接風宴，生管部的前頭兒喝多了，非得要灌我和肖妍的酒，多虧湯姐幫我們擋了，為了這事兒，湯姐氣不過，隔天還和他在辦公室大吵了一架。”

　這事，在座的都知道。

　畢竟，在那之后，霍安將整個生管部都調去了樓上。

　這也是生管的人，為何會討厭湯淺，還有和肖妍的原因。

　“湯姐不知道，那段時間，我和肖妍天天都在激您，說您的好話，還說，今后要是有機會了，一定要好好報答您的恩。”

　姜寒說得真誠，火鍋的霧氣一熏，眼里好像還生出了一些水霧。

　可能大伙兒沒想到，會突然這麼煽，氣氛安靜了一下。

　肖妍也反應了過來，趕跟著起站了起來，拿起了桌上的飲料罐，恭敬地對著湯淺，“對對，湯姐對我和姜寒的照顧，我們一直都記得呢。”

　湯淺的目微微一，很快出了笑意，舉起了飲料，笑著道，“行了，都是些小事，虧你們還記得。”

　—

　下午采購的人繼續上樓盤點，辦公室又只剩下了姜寒一人。

　東西都收拾好了，接清單也用郵件也發給了湯淺，下班后，見肖妍還沒下來，姜寒又等了一會兒。

　今天一走，估計也不會再回來了，下次見面，便是在公司外。

　等了半個小時，肖妍才下來，和采購部其他人，一行六七個人，一起說說笑笑地走出了辦公室。

　兩日相，大伙兒已經混了，見時間還早，韓玄提議，“要不，去趕個場，熱鬧一下？”

　湯淺不在，都是幾個年輕人，一點就著，“走唄”

　見大伙兒沒意見，韓玄又轉頭問肖妍和姜寒，“兩位，要不要給個面子？保證十一點前安全送你們到家。”

　這提議簡直到了肖妍的心坎上，“給，必須給。”

　這回極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同大伙兒相聚，姜寒也沒拒絕，點頭道，“行。”

　幾個男士走在后，商議去哪家酒吧，怎麼坐車，肖妍和姜寒走在前面，剛出過道，便同對面的陸焰撞了個正著。

　吵鬧的聲音瞬間消停了下來。

　“陸總。”

　“陸總。”

　陸焰點頭，走到了最前面，到了電梯口，又是一陣悉的安靜。

　電梯門打開，陸焰先進去，姜寒和肖妍排在前面，后面還有好幾個人，兩人進去后，只能往后站。

　姜寒在肖妍的左手邊，轉過，正好挨著陸焰，姜寒盡量往肖妍那邊靠，眼睛盯著電梯上的數字，目不斜視。

　誰也沒有說話。

　下了五層，突然一道低沉的聲音，打破了安靜，“有空？”

　聲音一落，幾人下意識地回頭，姜寒也不確定他是問誰，沒敢看，直到察覺大伙兒的目不對，才轉過頭。

　陸焰正看著。

　姜寒心口莫名跳了起來，神一慌，“我”

　“鑰匙我帶過來了，現在去你那。”

　姜寒：

　？

　他剛才說了什麼。

　一陣死寂般的安靜后，姜寒的腦子才后知后覺地“嗡”一聲炸開，下意識地去掩飾，“啊，陸總是說撿到的我那把”

　“明天出差，我去拿服。”

　“”

　姜寒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一口氣提著，呼吸都忘了，片刻過去，氣氛越來越詭異，姜寒能到肖妍在慢慢地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