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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閣老》 第二十一章 本錢

下,趙昊看著手裡的包子,心中五味雜陳,甚至鼻頭有些發酸。

他正愣神間,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趙昊回過神,這纔看見趙守正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

“喲,又吃包子啊……”趙守正說著就往紙袋裡手。

趙昊卻抱著紙袋側躲開,沒好氣問趙守正道:“我的糖呢?”

“哦,我送禮了啊。”趙守正奇怪看著趙昊道:“不是跟你說過,爲父要去國子監辦復學嗎?”

“然後呢?”

“兩年沒有坐監,怎敢空著手去見司業大人?”趙守正便解釋道:“再說他肯定知道咱家和周祭酒鬧掰了,不拿點值錢的東西,如何讓他幫我復學?銀子太俗,白糖多雅?何況咱們也沒銀子啊……”

“這樣啊……”趙昊這才遞個包子給他道:“至跟我說一聲吧?”

趙守正睜大眼道:“早晨出門前,我問過你的呀,你還‘嗯’了一聲呢。”

“有嗎?”趙昊著額頭,鬱郁道:“有也是說夢話。”

“有的有的,當然有的。”趙守正自知理虧,趕含混過這一節道:“得虧了這一斤多白糖拿出來,司業大人才順順當當的給爲父辦了復學,還問候你祖父安好呢。”

“那倒也值了……”趙昊心說,賺錢不就是爲了舉業嗎?這一斤多白糖也算用在刀刃上了。“可我的本錢怎麼辦?”

“我兒放心,爲父早就想好了!”趙守正卻大笑著安兒子道:“爲父至好友滿金陵。只要爲父張張,別說十幾二十兩銀子,就是幾百上千兩也能籌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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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便拉著趙昊往家走道:“回家吃包子去,明天一早我就出門籌錢!不破樓蘭誓不還!”

趙昊見他的樣子不似作僞,心說秦檜也還有三個好朋友呢。趙二爺人緣再差,也不會比秦檜還差吧。

他這才稍稍安下心來,跟著趙守正回家去了。

院子裡,高武也修好了屋頂,正在打水洗手。父子倆便分出大半包子,讓高武帶回去與老父親同食。

當然,打死趙昊也不會,這包子的來路的。

~~

又是一夜無話。

一大早趙守正便爬起來,認真的穿戴整齊,將頭髮梳理的一,還把私藏的玉佩懸在了腰間。

對著井水看了半天,覺恢復了往日的風采,他這才步履沉穩的出門去了。

趙昊也醒了。心裡有事,如何能睡踏實?

通過這些天和趙守正相下來,他已經對大明朝的書呆子有了深刻的認識。趙昊實在是擔心趙守正,會不會又出什麼幺蛾子?聽到父親出門,他便悄悄跟在了後頭。

趙守正的朋友似乎沒有住城北的,趙昊一直跟著他走到鐘鼓樓附近的小橋一帶,這纔到了頭一家。

他遠遠躲在牆角,看著趙守正整了整冠,深吸了幾口氣,這才舉手敲響了院門。

不一會兒,有個家丁打扮的男子開了門。雖然距離稍遠,聽不清兩人對話,但也能猜到該是詢問趙守正的來意。

沒說幾句,那家丁居然連連擺手,不容趙守正把話說完,便一下把門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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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守正失的搖搖頭,手指了指門,憤憤嘟囔了幾句,這才向下一家出發。

下一家倒是讓他進門了,但等趙二爺出來時,趙昊看他一臉沮喪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沒借到錢。

就這樣,趙守正一家接一家的轉悠。大半天時間,找了十幾家自認爲關係不錯的朋友,卻竟然一個肯借錢的都沒有。

看著他頹然坐在大石橋邊,兩眼發直的樣子,趙昊心裡很不好,忍不住想要現出形,喚他回家。

誰知,趙守正忽然站起來,朝著對面的戶部街上快步走去,看他滿臉興的樣子,應該不是急。

怕是想到法子了。

趙昊心下一鬆,暫時沒有現

戶部街因南京戶部都稅司設立於此而得名,其繁華程度還要超過鼓樓外大街許多。不過趙昊此時無心領略,跟在趙守正後頭,唯恐一個不留神就走散了。

跟慢跟,便見他進了家懸著‘德恆當’黑底金字招牌的當鋪。

“德恆當……”趙昊忽覺有些眼,將頭上的氈帽,低頭進了當鋪。

這家德恆當規模極大,櫃檯後的朝奉便有七八位,櫃檯外還有十來個招呼的夥計。看到趙昊進來,馬上有人上前招待。

“小客要當東西嗎?”

趙昊並不做聲,只是指了指前頭的趙守正。

夥計便把他當了趙守正的跟班,不再搭理。

只見趙守正來到個高可及肩的櫃檯前,仰頭對裡頭的朝奉道:“敢問,貴東家張世兄可在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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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奉一聽對方,稱呼自己東家爲世兄,便不敢怠慢,趕忙轉出櫃檯,請他到一旁的小客廳吃茶。

好一會兒,一個滿面笑容,腆著肚子的高個子,掀開簾子從後頭出來。

一見那人,趙昊恍然,這不正是那天到府上去放高利貸的張員外嗎?!

他從旁聽了會兩人的對話,這才明白,原來趙家和張員外都是徽州老鄉。趙家是休寧的,張員外是祁門的,兩家是鄰縣。從前張員外便靠著這層關係,這才搭上了南戶部這條線,搖一變了半半商的南京富豪。

原來趙守正之前從沒進過當鋪,卻總是聽聞當鋪吃人不吐骨頭,因此想找個人開的店,以免被宰。

~~

只見趙守正解下了腰間的玉佩,遞給了張員外。

“張世兄,這本是我心。所謂‘吾獨窮困乎此時也’,若非實在沒辦法,斷不會拿出來當的。”便聽他嘆氣道:“還請世兄看在家父多年照拂的份上,高擡些貴手,一個月,我必拿錢來贖。”

“賢弟放心,你既然到了我這裡來,愚兄自然不會讓你的失。”張員外真誠的笑容,讓人到十分親切,他看一眼一旁的朝奉道:“愣著幹什麼,快點看看,趕拿銀子給我賢弟救急。”

“是是。”朝奉點頭哈腰的接過了那玉佩,先是在燈前仔細端詳片刻,又掏出個銅錢大小的水晶放大鏡看了半晌,方一臉爲難道:“這……”

“有話直說,賢弟又不是外人。”張員外皺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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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人就實話實說了,趙二爺勿怪,這玉佩怕是並非陸子岡的手筆,”朝奉說著,將那玉佩翻到背面,指著上頭鐫刻的‘子岡’落款道:“陸子岡的落款遒勁有力,端莊周正。但二爺請看,這裡刀走過的線條,過於流暢,但顯生,缺乏圓潤,且刀口線兩邊不同程度有崩口現象,陸子岡怎麼可能犯這種錯誤?”

“啊,是嗎,我都沒注意過?”趙守正不倒吸口冷氣,忙接過玉佩和放大鏡仔細去看,覺真如對方所說一般。

“如今世風日下,造假賣假的人數不勝數,有好多本就是頂級的匠師,他們拿仿造的玉來當鋪抵押,拿到銀子後便一去不返。我們也是防不勝防,時有打眼。”那朝奉嘆口氣道:“再者當鋪收當,目的只是抵押,等當期一到,錢款一清,東西還是要歸原主的。所以保險起見,我們收當這類玉時,只看其玉質、大小、雕功,其它一概不論。”

“這樣啊……”趙守正點點頭,問道:“那貴店能出多啊?”

“十兩銀子。”朝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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