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縣丞的心痛在看到三十多頭牛的時候一掃而空。
同樣興的, 還有幾個被喊來挑牛的老農,這幾個老農對耕牛十分有研究,有他們幫府挑選肯定沒問題。
挑出十五頭年耕牛,再挑出十五頭小牛犢。
這就是他們扶江縣的東西了!
幾個老農步伐穩健, 眼里帶著彩。
“這頭好啊, 看這牙齒。”
“這蹄子多有力。”
“好氣派的小牛犢, 就它了!”
他們這輩子也沒這樣“財大氣過”啊!
仗著自己縣城府衙的勢,竟然挑耕牛挑到眼花!
紀煬也不阻攔, 他頂多能看出牛的神頭,怎麼挑選,還是要看專業的人。
聞訊而來的扶江縣百姓, 幾乎把這里圍得水泄不通, 一人一個問題。
“這真是咱們扶江縣的?”
“春耕的時候, 俺們能借嗎?”
“租一天多錢啊。”
“真羨慕啊, 明年我家也要買。”
“這麼大的個頭,比前幾日拉來的牛都要好。”
兩個牛販下意識點頭, 這是自然,能跟府做生意,他們能不仔細?所以多趕了幾頭牛過來,就是給知縣老爺做個備選。
其實這里的耕牛都不錯, 他們可是好不容易買來的。
等這筆生意促,他們也能從中賺些銀錢。
誰說在扶江縣做不生意的?看看他們做了多生意了, 連農都是他們聯系的!
玉縣丞最后一邊付錢, 一邊眼熱地看著耕牛, 付就付吧!為了耕牛!值得!
縣衙買了三十頭牛的事很快傳遍整個扶江縣,而且知縣大人也說了,等春耕的時候, 會按照各村的況分給村里,到時候一日租金兩文錢,租用的人家要心照料,不得損傷即可。
不僅耕牛,還有新來的一批農,農跟隨耕牛一起,租金不必了,但若誰家弄丟,不僅照價賠償,還要杖責五十等等。
反正消息傳到各家耳朵里,只有高興的事,誰家不知道有耕牛有好農,那做活就會更快?
不人戶已經催著各村里長提前去預定了。
里長們自然點頭同意,三不五時的就去衙門跑。
以前他們一年到頭也不來幾次,但現在不同,現在進了衙門就覺得有好事發生。
不過里長們去衙門并非只為耕牛,現在正月初,不人戶在里長催促下都在還去年化的錢。
現在年都過完了,之前沒還的,也該還了吧?
這說的自然是去年種白菜豌豆時衙門給的批條,有些門戶在白菜賣出去之后,就主去衙門還錢。
還有些不自覺的,玉縣丞跟里長們都在催促。
要麼還錢,要麼做勞役,再不行用白菜抵,都是可以的,再不行拖到今年六月也可以。
玉縣丞急著清賬的目的也簡單,那就是春耕馬上要來,春耕之前要把前賬清了再說。
春耕不門戶也是需要買化的,到時候不人家肯定還要預支化,作為管賬目的,他肯定希前賬清了再說。
其中愿意做勞役抵化的門戶也已經統計出來到凌縣尉那邊。
今年要做的事不算難。
那就是在南邊荒地上建牛棚。
這牛棚距離縣衙并不遠,方便衙門隨時查看,大大小小三十頭牛,總要有地方安置。
紀煬又從愿意做勞役的門戶里挑出幾家,這幾家只有婦人跟孩,挑了們不建牛棚,等以后牛棚建好養牛即可。
勞役服完之后也可以繼續照顧,衙門按月給們發酬勞。
一切安置妥當,正月十五過后便可以開工。
而且經過一個冬天的學習,捕快衛峰衛藍,兵士江歷帆江海城都能在文書工作上幫到忙。
紀煬縣丞縣尉倒是輕松不。
不過一提到滕顯,就想到葫蘆,想到葫蘆,便想到葫蘆作坊。
也不知道潞州城雜貨店的伙計有沒有消息。
估計是心里念叨,那雜貨店的伙計還真在十五之后出現了。
這伙計風塵仆仆,剛到扶江縣第一句便是:“你們這路也太難走了,我坐著牛車,都顛得快吐了。”
紀煬無奈:“雪剛化,這些路確實難走。”
伙計面對知縣,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趕朝紀煬行禮,這才說了葫蘆的事。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并非潞州城這邊的雜貨店不想賣,而是他們翻遍倉庫也沒見東西啊。
雖說東西不值什麼錢,但這里掌柜是個負責的,是讓人盤點所有貨,害怕有什麼貴重的東西也憑空消失,順便又給揚州總店那邊寫信提了一。
幸好提了這麼一,那東西還真在揚州店鋪,細數下來,應是他們老板從潞州辦完差回來,順手放到揚州店鋪的,幾百套葫蘆聽著多,其實不占地。
揚州店鋪在年前收拾庫房的時候發現,以為是老板新進的貨,直接擺到架子上賣了。
所以就這麼差錯。
原本應在潞州城賣的件,跟著急著回揚州的揚州老板一起,去了揚州城。
紀煬聽著,心中奇怪。
那揚州商人花了三千三百兩買了兩個葫蘆擺件不說,還因為急著回揚州,把順手買的東西也帶走。
這趕得也太著急了?
是什麼事如此著急,竟然連拐到潞州城一趟都懶得去?
換句話說,揚州商人急著買件,是著急忙慌送給誰?
念頭一閃而過,紀煬心中笑,管他送給誰,反正銀子是到他們扶江縣手里。
只是可惜葫蘆跑到揚州,沒能在潞州城打開門路。
就在紀煬稍稍失的時候,玉縣丞問了他心中所想。
“原來是這樣,不過在哪賣都是賣,其實不用專門跑這一趟過來。”玉縣丞客氣道。
話是這樣說,真正意思則是,不過是幾兩銀子的貨,你們這麼大的雜貨店大伙計專門跑一趟?不合適吧?
伙計果然聽出話中意思,也不繞彎子,直接道:“其實這次來,還有另外一件事。”
“你們做的飲食極好,既輕便又便宜,而且耐用得很。揚州那邊來信,說這東西特別揚州小食攤的歡迎,不小攤販都想再賣,不知道還有沒有貨。”
這伙計口齒伶俐,一句話把事代了個清楚。
葫蘆在潞州城確實沒消息,但在揚州城卻有了門路。
雖然跟紀煬想的不一樣,他本想做低端的家庭飲食,怎麼這會聽著,快一次餐了?
伙計口中的揚州小食攤,不就是走街串巷賣小吃的攤子?
這被他們發現了妙用?
不過稍微想想也是,這東西輕便,豈不是正適合走街串巷攜帶?重量輕,還不容易壞,高溫低溫都,模樣也不遜。
紀煬跟玉縣丞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好笑跟驚訝。
同時還有商機!
揚州城那是多繁華的地方,那邊的小食攤可太多,如果他們都買的話,那葫蘆作坊?豈不是隨時都能開啟?
說不定還能超過化作坊?
當然這是玉縣丞的想法,這都快他心里執念了。
還真東邊不亮西邊亮。
誰能想到葫蘆在這上面竟然有名。
不過也能看出其中潛力。
玉縣丞連忙道:“有是有的,但不多了,你們想要多?”
伙計答:“揚州那邊來信,說先要五千套,如果可以的話,現在就可以付定金。你們貨的話直接給隔壁常華縣,那邊也有我們店鋪,他們直接走水路過潞州送揚州。”
人家都已經把事安排妥當了,不愧是能開好幾個連鎖店的雜貨店。
這些事自然不用紀煬一點點負責,玉縣丞都能安排好。
只是五千個葫蘆,確實太多,兩邊商議過后,等到七月前貨就行,五六月葫蘆,給一些時間趕工送去。
伙計那邊也是做慣這些事的,算是簽了契約,又留下一定金,共計八兩銀子,余款三十一兩,等貨給常華縣鋪子的時候,一并付清。
生意做得如此順暢,也跟葫蘆作坊背靠衙門有關。
好歹知縣跟縣丞都在這,那鋪子伙計也不敢說什麼。
等伙計離開,玉縣丞才小小歡呼,興道:“真好啊,賺了八兩定金!八兩呢!”
“余款還有三十一兩!”
紀煬想笑,又吩咐道:“五千個葫蘆已經不,但聽他們的口氣,后續應該還會需要。所以這種植一定要上心。”
“如果咱們供應不上,人家可會找其他種葫蘆的了。”
生意要做,不東西要好,更要能供應上,這可不是什麼稀缺東西,能搞營銷。
先前那筆生意不算,如今的五千個葫蘆才算是第一筆生意,這筆做不好,人家轉頭就能找能做好的。
如今也就是給扶江縣衙門面子,才舍近求遠,找他們供應這頭一批。
同樣,也是看在滕顯的面子上,否則不至于如此。
被紀煬點了幾句,玉縣丞穩重下來,隨即有些不好意思,明明自己比紀煬年長,卻還沒他想事周全。
這邊略略又做了會,玉縣丞便準備去上集村一趟,跟葫蘆江家說明此事,讓他趁著春天多種點葫蘆,最好能帶著村子一起種。
想必這種好事,他們肯定不會拒絕。
豈止不會拒絕,上集村知道此事,葫蘆江家實在有些傻眼,去年他們家的葫蘆盡數賣不說,今年還能賣出?
那葫蘆作坊還真的開了?
想想扶江縣東的凌家湖借著知縣大人的指點,如今家家戶戶都能掙到銀錢,化作坊更是火熱。
沒想到他們扶江縣西的上集村也行?
廢話也不多說,幾乎整個上集村都開始占荒地,準備種葫蘆。
開耕荒地是好事,里長跟玉縣丞只有贊揚的份。
只是扶江縣五個村子,現在兩個村子都有收獲,還都是距離扶江縣最遠的村子在賺錢跟賺錢的路上。
反而距離扶江縣最近的馬家灣,三江村,還有玉家湖毫無靜。
特別是玉家湖,好歹也是玉縣丞的老家,卻一點額外的好也沒有,心里難免氣悶。
玉縣丞聽此也只是冷笑,他雖姓玉,卻跟玉家湖關系不好,還幫忙?想得。
紀煬略略知道這些況,他看過老大人留下的游記,邊又有江小子,什麼八卦聽不到。
玉家湖確實是玉縣丞的老家,可中間的矛盾卻極多。
當初玉縣丞家中困頓,父親早亡,留下母親一人養他長大,雖說也有人幫扶,但同樣沒人冷眼。
一個村子,自然什麼人都有。
之后他漸漸長大,人聰明,家里幾畝田經營的也不錯,只是娶了媳婦,又生了兩個娃娃,又趕上那幾年收不好,養活不了全家。
所以玉縣丞干脆去外面尋出路,托了好大的人到潞州城一個店鋪當伙計,他記賬的本事也是從這知道一點。
可沒想到他出去做事,村里幾個潑皮嫉妒眼紅,欺負他家老母親跟娘子娃娃們,事都鬧到前知縣,也就是那位老大人跟前。
玉縣丞見此只好辭去城里的活計回來,好在那位老大人雖不管事,也覺得玉家湖的人過分,又知曉他在外做過事,便留在邊當個小吏。
之后不必說了,玉縣丞好學肯干,又努力習字記賬,這才有今天的日子。
他沒當縣丞的時候,就把母親妻兒接到縣城住,當了之后更是讓他們住到府衙的院子,算是揚眉吐氣。
之后母親去世,也算風面,可跟玉家湖一些人戶的梁子算是結下。
現在五個村子里,兩個村都在掙錢,另外三個村自然眼紅,只有玉家湖眼紅之余還有些后怕。
只怕玉縣丞會報復他們。
好在玉家湖還有幾家之前幫扶過玉縣丞老母親跟妻兒,現在還當親戚走,大家也盼著能緩和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