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正巧在紅燈前停下,陳忌偏頭看向，舌尖抵了抵下顎：“周芙。”

“嗯？”

“你覺得我就只值七千五？”陳忌是當真快被氣笑了，“為了七千五,把自己賣給你？”

周芙抿了抿，似乎還真思考了一下：“賺七千五,再……再附送個老婆……？”

這話說出口的一瞬間,立刻被自己否定了。

單說要那七千五,倒還有可原,可附送一個這樣的老婆，聽起來似乎并不是什麼好事。

一時間,也沒再繼續吭聲。

倒是陳忌順著的思路，淡淡開口道：“按你這麼說，我倒不如直接把你死,一天掉幾斤，一斤一萬,這不比那七千五好賺？”

周芙點點頭，贊同他的觀點：“你說的也有道理。”

后者聽起來明顯賺錢多了，還不費勁,怎麼都更劃算點,想了想，又說：“就是不能可持續發展。”

賺不了幾天，人沒了。

陳忌：“……您格局還大。”

周芙了，視線又重新回到手中那兩個紅小本本上，隨手翻開來,看著兩人那紅背景的證件照。

有一瞬間覺得，這會不會又是在做夢。

而后又迅速打消了這個念頭。

做夢都沒做過這麼的。

這好像是和陳忌認識九年來，第一次合照。

照片中的男人,仍舊和曾經記憶中桀驁難訓混不吝的年相差無一，不過是多了幾分穩重。

倒是這笑容，還極為見。

印象中，陳忌是不怎麼喜歡笑的，偶爾淡淡扯扯角，也不過是為了諷人諷得更生一些。

方才拍照的時候，還在懵圈狀態，臉上的笑容甚至還莫名著小心翼翼，表甚至沒有陳忌自然。

看了看照片中自己邊的男人，再偏頭看了看正目視前方專心開車的陳忌。

忍不住再次深吸一口氣。

明明昨晚一整夜沒法睡，焦慮地為今天中午的相親輾轉反側。

早上臨出門前，甚至已經心如死灰地做好嫁人的準備。

可怎麼也沒想到，最后和莫名其妙領了證的人，竟然會是陳忌。

悄悄地喜歡了八年的男人，忽然之間，就了的合法伴。

陳忌的手機鈴聲忽然在車里響了起來，連著藍牙，聲音外放，顯得有些大。

陳忌也沒管邊還有個坐著，隨手便接了起來：“什麼事？”

他接電話的習慣仍舊如年時期那般，懶得和對面寒暄一字半句，永遠是直截了當地切主題。

電話那頭很快傳來個中年男人的嗓音，是周芙不曾接過的音，不過稍稍聽上一兩句便知道，是他那個所謂的在北臨的爸。

知道陳忌對這個爸爸的其實還復雜的，當初他母親和后爸出事，就是因為他來親爹這過暑假，導致了后續一連串意外的悲劇，后來大抵是因為愧疚與自責，陳忌同這親生父親便沒再有什麼好的態度。

只不過今天的對話聽起來似乎還比較和諧。

陳忌此刻的心好像真的還不錯，連帶著對陸天山的態度都緩和了不。

“阿忌啊，爸爸聽說，你今天和人領證了？”叱咤商界一輩子的男人，到頭來在兒子跟前，語氣竟還帶著些小心翼翼。

話音了周芙的耳朵，不自覺開始張起來。

畢竟這話題，似乎和也有一定關系。

“昂。”陳忌懶洋洋應了聲，語調吊兒郎當的，淡淡諷他，“你這消息還靈通。”

見陳忌意外的，愿意同自己說上兩句，陸天山似是悄悄松了口氣，話語間也些方才的繃，甚至帶著些藏不住的喜悅：“好的好的，有個人能陪著你好好過日子，爸爸這心也就放下來不了。”

陳忌微蹙了下眉，傲慢地輕嗤他一句：“什麼陪我過日子？就不能我陪過日子？”

周芙：“……”

陸天山立刻討好著改了口：“是是是，還是你說的對，不管怎麼樣都好。”

陸天山只有陳忌這麼一個孩子，可相時間并不長，周芙甚至覺得，這對父子之間的關系，甚至還沒有和陳忌來得悉些。

陸天山沒說話，陳忌便直接抿不吭聲，大多數時候都是陸天山積極地尋找新的話題，片刻后，陸天山想是想起什麼，又繼續問：“噢對了，是男孩兒孩兒啊？”

“……？”

陳忌覺得這個世界怕是瘋了。

他下意識偏過頭看向副駕駛上的周芙，后者心虛地了脖子，沖他尷尬地笑了笑。

這問題似曾相識，不久前，似乎也問過他類似的。

陳忌涼涼收回眼神，開口沖陸天山道：“您有病吧？”

周芙：“……”

陳忌：“倆男的能領證？”

陸天山也同樣是尷尬一笑：“主要是這些年，也從沒聽說你邊有姑娘了，爸爸以為是因為你心里頭還惦記著八年前那個小姑娘——”

“不說了，帶人家小姑娘去吃個飯。”陳忌沒等陸天山把話說完，開口便將話題給做了個了結，話音落下后，便直接將電話掛了。

封閉的空間中，一時安靜得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良久，陳忌忽然開口問：“想回家吃還是在外邊吃？”

周芙忽然想起上一次他這麼問時，說想回家吃，他說就想要他親自伺候，猶豫了片刻，溫吞道：“那就在外邊吃好了。”

旁男人忽然扯著角輕笑了聲。

周芙不明所以：“？”

陳忌雙手搭在方向盤上，姿態閑散，語氣帶著十足的欠兒：“領了證還真是不一樣，居然也知道心疼人了。”

周芙：“……”

“想吃什麼？”他問。

周芙在這吃上頭沒他見識得多，也不愿意多想，就喜歡直接讓他安排，便隨口道：“隨便吧。”

陳忌眉梢挑了挑，漫不經心說：“那怎麼能隨便，怎麼說你那點獎金現在都是夫妻共同財產了，要是太隨便，我分得不也了？”

周芙：“……你說的對。”

最后陳忌帶去了間私家飯莊。

在車上聽陳忌的介紹，飯莊地點僻靜雅致，依山傍水，里頭還收養了不尋常人難得一見的觀賞。

周芙原以為得到五六環外的大郊區才能找到這樣一地方，沒想車子只稍稍拐了條道，下了一環高架之后，過了個沒見過的關卡，沒多久便開進了條林蔭暗道。

越往里開，道路周圍的環境便越發原始幽靜。

陳忌有意將車速放慢了些，周芙好奇地在車窗上往外看去，夾道兩側竟還不時閃過些白鶴麋鹿之類，從前只能在森林園里見過的小家伙。

在北臨長大，竟不知北臨市中心居然還有這樣地方。

車子最終在飯莊門前停下時，周芙定定地看著面前那座古古香的三層樓建筑。

先是覺得震撼，而后又覺得莫名有些眼。

陳忌將鑰匙隨手丟給門泊車，而后閑散地回到周芙邊，單手懶洋洋著兜，偏頭垂眸瞥了眼的表，扯笑了下。

“眼？”

周芙點點頭。

“還沒想起來？”他揚了揚眉梢，“你們大三學古建那塊的時候，教科書上沒見過這棟樓？”

周芙一下睜大雙眼，像是終于想起來了，驚訝地仰頭看向陳忌：“就是這兒？！”

男人閑散地抬了抬下，問：“當時上課的時候，沒留意建筑師的署名？”

周芙被問懵了：“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意思。”他舌尖抵了抵下顎，嫻地將領進門，“自己回去翻翻課本就知道了。”

原以為這種地方也就吃個名氣，沒想菜口味竟都十分符合周芙的胃口。

記得當初上這堂課的時候，專業課老師還順帶介紹了這家飯莊中的幾道經典名菜。

老師其實也沒那機會來這，ppt上放的圖，全是從網上僅有的一點資料中搜羅出來的。

當時班里還有同學調侃，要是能混進來當個洗碗的，順便吃上一回，倒也值了。

那時候的周芙不曾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在教科書上介紹的地方，安安心心吃上一頓飯，且對面坐著的，是寫在結婚證上，心心念念八年的男人。

這未免有些太過幸運。

幸運得讓忍不住心生些慌與不安來。

怎麼也找不出一個陳忌要和自己結婚的理由。

垂眸睨著眼前那再次被陳忌堆小山的碗，了，終于開始猶豫地開口問了句：“陳忌，你……到底為什麼要和我結婚？”

男人替夾菜的作一頓，閑散地掀了掀眼皮子，就這麼安安靜靜睨著，沒吭聲。

周芙被看得有些心虛。

這種事總要有一個理由的，只是打死也想不出，和自己結婚，到底對他有什麼幫助。

想了想，小心翼翼沖他開口道：“或許……你需要我做什麼嗎？我吃得了苦的。”

怎麼看都是占了便宜，讓吃點苦頭也在理之中。

陳忌終于懶洋洋地抬起眸，視線不咸不淡掃過，半晌輕嗤一聲：“你能吃個屁的苦。”

周芙：“……”

很好，覺得已經吃到了一點說不過他的苦了。

下一秒，男人終于微啞著嗓音開口：“我不要你吃苦，我只要你做我太太。”

周芙那不爭氣的心跳控制不住了一拍，表一下怔住。

到后來，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將碗里的東西全數吃完的了。

只記得腦子里不斷地重復著陳忌那句，讓忍不住心跳加速的話。

甚至不敢私自將那句突如其來的話當做話，只是每每閃過這句話時，腦海之中似乎便不自覺開始放起絢爛的小煙花。

許思甜說的果然沒錯，今塘島除夕隔岸的煙花禮下許的愿果然最最靈驗。

八年前，愿中出現的年，在八年后的今天終究了的合法丈夫。

不管是因為什麼緣由，的愿，都意外地實現了。

一頓飯結束之后，也不過下午三點多鐘。

周芙昨晚焦慮得一夜沒合眼，這會兒吃過飯便開始犯困。

看了眼時間，原本是得回公司繼續上班的。

不過陳忌這個領導稍稍給走了個后門，直接替把假請了。

從飯莊出來后，車子不過才開了五分多鐘便停在了棟別墅院前。

方才他的車沒有往來時的方向開回出去，而是往飯莊再往里的方向開時，周芙便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此刻被他帶著下了車，看著眼前的別墅，整個人都是懵的。

隨后聽他淡淡道：“困了就先去睡一會兒，晚上再回公寓。”

周芙茫然地跟著他進了別墅，隨口問了句：“這里是……？”

“幾年前建的，不過我很來這住。”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這別墅是他的。

周芙被他一路帶到一樓的主臥，看得出來，雖常年有人打理，但他應該確實不常住。

整個房子沒什麼人氣，但無一不著矜奢，甚至比從前付其右的那別苑要豪上百倍千倍。

說起來其實和陳忌那種閑散不羈的子多有些格格不。

以周芙對他的了解，他應該并不喜歡這樣的格調。

不知怎的，忽然覺得，這一趟，陳忌帶過來，并非簡簡單單讓先補個覺這樣簡單。

冷不丁想起幾年前，讓他別來找自己時，狠著心沖他說的那些違心的話。

——“我以后會上北臨大學。”

——“比起今塘，我還是想過從前那樣的生活。”

記得他當時不以為意地涼涼說：“不就是北臨大學，誰考不上似的。”

于是他了北臨建筑系幾年下來，活在大家口口相傳中的神話。

他還說：“那種生活很難嗎？”

不難，哪怕他沒什麼興趣，但是要是想要，他也不是給不起，甚至，能給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