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吃到一半時,周芙收到了人事部發來的職通知。
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許多。
凌路雨剝了只蝦塞進自己里,又給周芙剝了一只,見盯著手機遲遲沒抬頭,拿蝦的手在面前晃了晃:“嗯嗯?怎麼回事兒?吃飯開小差。”
周芙聞言抬眸看向,有期待也有張:“剛剛收到通知,我職時間應該是要提前到明天。”
這就意味著,或許能夠早一點點再次見到陳忌。
即便沒有那麼容易見到,也沒關系,至也算是又在同一片屋檐下了。
凌路雨知道心中所想,但不想煽也不想惹哭。
從前周芙家里還沒出事時,短暫人生過得順風順水,稍有小小挫折就喜歡用哭來解決,因為有人護著,好使。
后來母親出了事,肆意人生出現了重大轉折點之后,人反倒是比從前堅強了許多,輕易不再哭,更多的時候咬牙一,總能熬過去。
不過一切的堅韌與反常總有例外。
而那個幾年前與有過小半年緣分的今塘島年,便是那個例外。
凌路雨很早便發現,但凡提到與陳忌相關的人或事,周芙便又會立刻回到小姑娘時期,喜歡用眼淚來解決問題的狀態。
不能多提,提就眼紅紅。
想了想,開起了玩笑:“原本是下周一職吧?現在直接提前到明天,資本家果然該打倒,能多剝削一天是一天!”
周芙也跟著笑了下,潛意識里開始替陳忌說好話:“但是資本家給多加了半個月工資。”
凌路雨睜大雙眼:“這麼有錢的嗎?那也不是不能暫且原諒一下子。”
“既然提前發財了,我多吃你一烤腸不過分吧!”
周芙笑著點點頭。
簡單的聚餐結束后,兩人一塊走到公站牌前等車。
凌路雨這趟不是為了蹭周芙一頓飯來的,臨上公前,作利落地將拎了一路的大袋子遞給周芙:“都是我媽做的好吃的,帶回去慢慢吃,別天吃泡面。”
說完,像是怕周芙客氣似的,轉迅速上了公。
回出租房的路上,周芙全程打著手機里的電筒戰戰兢兢。
樓道里的應燈十層有八層是壞的,這樣的環境下,手電筒的束反而更顯恐怖詭異,最后幾乎是一路閉著眼,黑沖上去的。
五六十年代的老房子沒有電梯,因著恐懼,一口氣爬了九樓不帶停下。
等到了房門前時,嗓子干得都快冒煙了。
終于回到那仄小臥室的一瞬間,周芙沒來得及多想,直接往下床質木板上一躺,良久才上氣來。
休息了一會兒,找到先前從宿舍寄過來的行李箱,準備拿套換洗睡。
由于房間實在太小,行李箱甚至沒法平著打開,只能從里進一只手,憑空掏。
好在手臂夠細,掏了半天,也給掏出來了。
就是皮薄,手臂連著好幾被拉鏈劃出了幾道紅印子。
換做從前,上這種事沒準就要哭了,可如今只瞧了眼,滿不在意地起去了浴室。
浴室是公用的。
整套房子里不僅住著和瀟琪,還有幾間隔間也分別住著幾個生。
這個點,洗澡不出意外都需要排隊。
周芙等了快兩個小時,就差快昏睡過去之時,終于等來洗漱的機會。
忙一頭鉆進去。
沒想剛沖了遍子,浴室門把手便被外頭的人擰了一下。
周芙嚇了一跳,忙兩步跑過去,用力將門抵住,尷尬道:“有人……”
門外響起瀟琪中午那位男友嬉皮笑臉的聲音:“害,抱歉啊,我還以為沒人呢。”
語氣十分輕巧,并不是真想道歉的意思。
周芙不自覺擰了下眉。
提心吊膽匆匆洗完,套上提前準備好的厚外套,這才安心出門。
只是沒想到那男人竟然還在浴室門外沒走。
見出來,眼神毫不客氣地上下將打量一番:“喲,這個天兒,包這麼不嫌熱啊?”
話語流里流氣十分輕浮,周芙只覺得一惡心控制不住地涌了上來。
沒打算和他多說什麼話,周芙只輕點了下頭,抱著換下來的服就要回自己的隔間。
后瀟琪忽然開口將人住:“周芙,你什麼時候上班?”
“明天。”
“那正好。”瀟琪突然跑回臥室,隨后從里頭拎出來個寵航空箱,里頭關著只貓,“這貓明天得打疫苗,那家寵醫院正好在你公司附近,我和我男友每次下班,那醫院也下班了,時間總對不上,你明天上班的時候能幫我把它先帶醫院去嗎?”
周芙抿著沒吭聲。
“打完就先寄在醫院,你不用帶回公司,中午飯點的時候,我讓人去找你取,你到時候幫我把它從寵醫院里接出來一下就好,行嗎?”
周芙原本是不想答應的,要轉趟公,帶個這麼大的航空箱,真的不太方便,力也吃不消。
可又想到未來得在一塊同住那麼久,又不想這麼早因為這種事產生矛盾,最后還是著頭皮答應下來了。
……
報道時間是上午九點半。
周芙提早了個半小時起床,匆匆洗漱后,帶上貓出了門。
將貓送到寵醫院后,又一路狂奔回公司,好在最后比規定的時間還早到了半小時。
走到前臺小姐那做完簡單的登記后,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去了建筑設計部所在樓層。
只是令沒想到的是,整個設計部幾乎空空,看不見半個員工。
路過的保潔阿姨見狀,走過來問了句:“你是新來的?”
“嗯。”
“難怪。”阿姨隨手放下水桶,“你不知道,設計部這幫年輕人,經常是熬夜畫圖趕通宵,等天快亮了,又各回各家補覺去了,早上十點前,能來的都比較,你來早了姑娘,不過可以先進去悉悉環境。”
阿姨隨手替開了應門后便自行離開。
周芙背著包,輕手輕腳往里走。
即便此刻四下都無人,的每一步仍舊小心翼翼。
建筑工作室大多以小組合作設計為主,員之間需要隨時對設計進行通流,因而辦公室里很見格子間座位,大多是沒有隔檔,連一片的長桌。
私較差,互極強。
每個人的工位大多擺放著兩臺顯示屏,桌上拷貝紙硫酸紙沓堆疊。
周芙隨意往里再走了些,待視線往落地窗邊上的走廊盡頭去時,腳步不自覺頓住。
那邊應該是整個大通間里,有的私人辦公區域,
磨砂玻璃門半敞著,就見陳忌眉心微蹙,懶洋洋倚靠在寬大的老板椅上閉目養神。
側臉線條流暢鋒利。
周芙一下怔在原地,恍惚間,竟覺得像是忽然回到了那個只呆過半年的今塘附中。
那時候的陳忌也如今天這般,不是趴在邊補覺,就是仰靠著墻閉目養神。
周芙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原地怔怔看了多久,一直到男人皺著眉微睜開眼,閑散地抬手擰了擰后頸,而后抬眸間,四目相對。
周芙幾乎是一瞬間便忘記該怎樣呼吸。
然而男人只是微瞇著眼瞧了兩秒,似是仍舊沒認出是誰,片刻后面無表地挪開眼神,從老板椅上起,進了里頭休息室。
再出來時,他已將方才睡到微起褶皺的白襯換掉,這會兒穿著寬大的黑t恤,更添了幾分從前的年氣。
周芙定定地站在原地,就見陳忌從私人辦公室的咖啡機上方櫥柜中,隨手取下個白凈的杯子,而后懶洋洋走了出來。
從長廊走到跟前,再從右手邊而過,最后在幾步之外的公共咖啡機前站定,微垂著頭,滿滿接了一杯。
咖啡香即刻四溢,陳忌就這樣站在面前,面不改幾口喝完。
結上下滾。
那表和姿態,和幾年前理所當然搶了保溫杯,而后在面前仰頭一口一口喝下時,如出一轍。
片刻后,他像是才發現的存在,轉過,閑散地倚靠在長桌邊沿,看向,嗓音帶著些初醒的啞:“早。”
周芙不自覺屏住呼吸:“早。”
男人沉默了兩秒鐘,而后發問:“新來的?”
猛然間,周芙像是被當頭澆了盆涼水般,一下子清醒過來,他果然早就把自己忘了。
周芙抿著,點點頭,比方才冷靜許多:“嗯,實習,通知今天來報道。”
聞言,陳忌禮貌地點了個頭:“行,坐那兒吧。”
男人隨手往后的位置一指。
周芙順著他指的方向去,那位置正巧正對著陳忌私人辦公室的磨砂玻璃門。
周芙沒再多說,答了個“好”之后,徑直往自己的位置走。
坐下之后沒多久,陳忌又不不慢地從后辦公室里拿了兩本東西出來,隨手丟到周芙桌上。
——防火規范白皮書。
“設計部的都來得晚,晚一點帶你們的人來了,會安排工作,先看著吧。”
周芙安安靜靜坐在座位上看了會兒規范。
過了半個多小時,陸陸續續有人走進來。
幾乎每個人都習慣先拿著杯子走到咖啡機前猛灌幾口。
一整個上午過去,周芙也沒等到所謂的安排工作的人。
百無聊賴放下規范書,小幅度了個懶腰,對面的同事瞧過來,笑了下:“很無聊吧?”
周芙不好意思地沖笑笑。
同事方欣,進浮沉差不多一年左右,方才兩人已經互相自我介紹過一了。
“很正常,剛來的都沒什麼事干。”說著,又給自己倒了杯咖啡,“我去年剛來的時候也是,先發兩本防火規范看看,然后玩了好幾天手機,最后才終于有人給我安排工作。”
“大家手頭都有自己的項目要趕,這兩天馬上要圖了,比較忙,等這個項目結束,才會稍微閑下來幾天。”
周芙點點頭:“謝謝。”
“這有什麼可謝的。”方欣瞧了眼桌上兩本白皮書,吐槽道,“規范很枯燥吧?”
周芙溫答:“還好。”
“我就特煩這個,但是咱們老大對防火這塊的規范抓得相當嚴。”方欣口中的“老大”,是設計部里的人對陳忌的統一稱呼。
周芙想起了今塘那座燒掉半邊的古宅院,能理解陳忌對防火這塊的重視和執念。
簡單聊了幾句,時間就過得快多了。
很快便到了中午飯點。
方欣為人比較外向自來,見周芙溫溫吞吞的,擔心怕生,不敢融大家,便主邀一塊出去吃中飯。
周芙本想答應,一想到中午還得替瀟琪去寵醫院把貓接出來,只能抱歉道:“早上替朋友帶了貓咪過來打針,中午過來接,我得去把貓給先帶回來。”
方欣很能抓重點:“你帶著來的?你們住一塊啊?”
周芙點點頭。
抬眸時,陳忌不知什麼時候,拿著杯子從面前經過,又到了不遠的咖啡機前。
周芙垂了下眸,而方欣卻以為在害臊,曖昧沖眨眨眼:“男朋友的貓?你們同居了?”
周芙一下沒反應過來:“啊?”
下一秒,陳忌拿著杯子,懶洋洋從兩人桌前再次經過,回到了自己辦公室。
周芙收回眼神:“不是。”
“哎呀,害什麼臊嘛,年人很正常的。”
“真不是,我大學室友,生。”
“好吧。”一聽是生,方欣便興致缺缺,“那你我先走啦,我死了。”
周芙點點頭,也一并起下樓。
小跑到寵醫院將貓帶出來,結果在路邊等了將近半小時,才等來接貓的人。
來人是瀟琪的男友。
周芙對他有與生俱來的抗拒,見他從車窗探出頭來,微皺起眉,迅速將貓包遞過去后,招呼也沒打便匆匆往回走。
瞧了眼時間,正是下班族用餐的高峰期。
周芙口袋里也沒多錢,索繞到后邊小巷里,買了個饅頭,步伐匆匆回了公司。
也不知是被瀟琪男朋友給惡心的,還是今天起太早,又因為送貓接貓在路上來回跑了好幾趟,坐回位置上時,周芙只覺得頭疼眼昏,胃里也絞了起來。
渾上下哪哪都不太舒服。
強忍了會兒,以為只是因為早餐沒吃太久,胃里空空才難,忙拆開包著饅頭的塑料袋,擰眉啃了兩口,填填肚子。
然而似乎沒有半點作用。
甚至疼得愈發厲害。
先前雖是個病秧子,但是餐這方面被伺候得極好,胃是沒什麼病的,也就是后來的幾年,吃了上頓沒下頓,飲食極其不規律,才漸漸有了胃疼的病。
小姑娘忍了會兒,最終還是敵不過疼痛,老實從背包里拿出個藥瓶子來。
練地擰開蓋子,往手心倒了幾顆白藥丸塞到里。
拿起杯子仰頭灌水的一瞬間,陳忌不知什麼時候,到了桌前。
男人居高臨下,瞳仁漆黑,眉心蹙著,看起來心似乎不大好。
周芙喝水的作一頓,就見他黑著臉,忽地彎起指節,在桌上敲了兩下,嗓音沉沉:“來我辦公室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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