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哪能不知道李春珠是奔著來的，故意臊一通。

李春珠卻傻眼了。

盯了眼地上，急得吞了口口水。

心里話沒過腦子就口而出：“那豬呢，您不是過來煮的嗎！”

周老太剛給綿綿提上小襦，立馬就瞪住了李春珠。

“啥？老四家的，合著你是覺得我有東西故意背著你，自己著吃是吧！”

被這麼一吼，李春珠才知自己說錯了話。

連忙肩膀賠笑道：“兒媳不是那個意思。”

“我看你就是這意思！”周老太下鞋子，使勁兒拍了拍鞋子里的石子兒。

“老四家的，你整天懶耍，就知道盯著自家婆婆拿了啥做了啥，你這是不孝，再敢這樣，就給我滾出周家！”

李春珠被喝住了，嚇得臉上一白，不敢再吭聲。

正逃荒呢，若真被周家棄了，那和妹福哪還有活路。

更何況周老四子沖，也不慣病。

若是周老太真發話了，怕是老四定不會再忍耐。

敲打完這個不安分的，周老太才沉著臉穿上鞋，抱著小綿綿回去了。

周綿綿拍拍小手，樂呵地吐了吐舌頭。

這邊，李鐵匠家的李老太，也正讓自家小兒子在樹下方便完。

見周老太還領著孫避開人去才回來，李老太忍不住笑話。

“才多大點兒的孩子，被人看兩眼又不了塊，哪就那麼貴了。”

周老太瞥了一眼。

“我家乖孫兒可是我家的寶貝疙瘩，幾個孫子都不換，怎麼貴著養都是應當的。”

這話在周家，早就是見怪不怪了。

可是落了旁人的耳朵里，難免覺得稀奇，哪有把丫頭片子當寶兒的人家。

更別說是李老太這般老來得子，整日炫耀小子的人了。

李老太嘖嘖地笑了兩聲，臉上的褶子都笑得一塊去了。

這便抱過自家小兒子，得意地搖搖頭。

“娃哪能跟小子比，還是小子好啊，小子長大能頂事。”

周老太也摟了懷里的小家伙：“綿綿就是我家最要的事兒！誰頂不頂事兒的，都不如顧好我家綿綿管用！”

“一個丫頭片子再寵有啥用，將來都得嫁出去，那就是潑出去的水，賠錢貨！”李老太又撇撇。

這話周老太更不聽，眉都擰起來了。

“你小時候不也是丫頭片子，那你也賠錢貨！”

李老太被噎了一下，臉有點難看，這話咋聽著像是在故意罵。

可又好像是按照自己個兒的意思說的……

這拎不清的周老太啊，自己這可都是為了好！

丫頭片子就是不如小子，養大了最后那還不都是人家的嗎，自己又沒說錯。

眼看著自家婆娘又多話了，李鐵匠也笑著過來打圓場。

“周大姐，我家翠花勸你是為你好。不會說話，你別見怪。”

周老太轉過，不愿再搭理。

為好？對孫兒好才是真為好！

周老太拿手去周綿綿的小腦門，白白的，越越覺稀罕不夠。

周綿綿也瞇上了眼睛，嘟嘟著小臉蛋兒，跟個白面小包似的。

看著乖孫這萌呼呼的小樣兒，周老太心下也舒坦了幾分。

剛要忘了那李家老婆子的屁話。

可偏偏這時，那李老太又碎。

“可不是，我也是好心，你看你家的孫子們都正是長的時候呢，你只顧著孫可咋行。”

“換作是我，早就把孫兒送人了，這年頭能顧得上小子就不容易了，哪還有口糧給丫頭吃，浪費。”

周老太聽得有點窩火，額角突突跳了兩下。

只是怕給小綿綿嚇著，才忍著沒有發作。

“看看我家大胖小子，多招人稀罕，要我說丫頭就是草，小子才是寶！”李老太又得意地道。

周綿綿鄙視地瞅了那李老太一眼。

踢踢小，撅撅小，老大不樂意了。

看乖孫兒有緒，這下周老太可忍不了了，終于眼睛一瞪，回頭就朝李老太啐了口。

“得了吧你個碎老婆子！”

周老太直懟道：“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虧兒子虧出癮啊！”

“連生了七個閨，天天在你婆婆面前抬不起頭來，跑去河邊尋死覓活三四次的是不是你！”

“好不容易一大把歲數才撈到個小子，樂就得了，非得到嚷嚷想讓人知道你個老母豬會下崽啊！”

此話一出，一旁的鄉親們都哄笑一片。

李老太不由老臉一僵。

也確實，生了大半輩子的閨。

臨了才終于拼出一胎小子，可算是能揚眉吐氣了，不過也招來了村里不笑話。

大伙兒都說這是老蚌生珠，也有說一把歲數了還不安分。

可那也是背后說的，打人不打臉，這周老太咋直接給說出來了。

李老太這下老實了，不咋吭聲了。

周綿綿也吐吐小舌頭樂了，咧著小，對著周老太直笑。

這好，能！

就在這時，不遠的灌木叢忽然發出聲響，引來了周綿綿的注意。

周綿綿的耳力可要勝過尋常人十倍。

旁人還未察覺呢，就連忙從周老太的懷里掙了出來。

邁著小短，噠噠地朝聲音的方向走了兩步。

這靜好像是……

一看孫有事兒，周老太也懶得理那李鐵匠家碎老婆子了，趕忙過去看著周綿綿。

“咋啦綿綿，是不是又想去噓噓，帶你去。”

周綿綿晃了晃小腦袋瓜，圓乎乎的大眼睛瞬間亮了。

“，有野豬！”

啥？野豬！

周老三他們也聽到了，都忙站起了。

“乖孫兒，你說有啥。”周老太生怕自己聽錯，又忙問了遍。

周綿綿白白的小手一，吞了吞口水。

一著急，聲音也格外得氣了。

“那邊，有野豬，快抓啊爹！”

聽到自家閨發話，周老三啥也不管了，這便折下一樹枝，一個箭步就朝綿綿指的方向沖了過去。

周老四也跟其后。

別的鄉親們一看他倆如此急，便也都跟著沖了過去。

許久沒沾過腥味兒了，他們也都盼著真能有頭豬吃。

李鐵匠家的小兒子正在邊上玩尿尿和泥，男人們跑得太快，有一兩個沒留意給他撞倒，摔了個大跟頭。

可把李老太心疼壞了。

著兒子的：“急個啥啊，一個小娃不懂事胡說八道，大人們難道也不懂事嗎！”

“哪來的野豬，我眼神兒這麼好都沒瞧見。”李鐵匠也搖了搖頭。

然而就在這時，前面的男人們卻都激地喊了起來。

“真有野豬！”

“老大一只了！”

“趕抓啊！”

李老太神一愣。

沒過一會兒，就看見周老三興地打著頭陣，周老四護在旁邊，兄弟倆正和鄉親們一起，扛了一只大野豬回來！

“有吃嘍！”周家的小子們都樂壞了，沖上去迎周老三。

周老太更是得意極了，轉頭朝李家癟癟。

“生小子有啥用，那麼大只野豬都看不見，才是真真賠錢貨！還是娃好，心小棉襖，能讓咱吃上，真是頂事兒啊！”

李老太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一大口氣堵在口，憋得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