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平旦末,趙就起來了,洗漱過后,沿著采石場奔走,這是他每一天都做的事。
相比于軍旅世家的子弟,他欠缺的太多,唯有勤能補拙,甚至于軍旅世家的那些人,同樣的勤。
每一個功的人,在背后都付出了汗水,功遠遠沒有功后,表現出來的那般輕松。
一圈又一圈,一直到日出中,趙方才停下,這個時候,刑徒們也都起來了,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渾都是汗,趙沒有立即去洗漱,而是先行來到固的房間,換了一卷竹簡。
昨日他看了計篇,今日換了作戰篇,他并沒有立即翻開竹簡,而是第一時間返回了住。
換取竹簡一來一回,他上汗也干的差不多了,正好可以洗漱一下,讓人輕松點。
一番洗漱后,趙拿著竹簡來到了采石場,看著刑徒在賣力地干活,伍長,什長,百人將在監管,不由得會心一笑。
“五百主!”眾人打招呼,趙笑著回應,采石場的氣氛融洽,不論是刑徒,還是服役人員對于趙都很信服。
在以前,采石場是最危險,也最沒人愿意干的活計,不是容易死人,更是每天都干很久,還吃不上飯。
自從趙提出一系列的改變,采石場的活不僅能夠按時按點完,死亡率也不斷地降低。
而且大熱天,還有乘涼的時候,正因為如此,采石場的活,無數的刑徒都盯著。
采石場的刑徒清楚,想要保住這份活,就必須要聽話,故而,這些日子,有時候趙不在,眾人也干活很賣力。
“盯著點,在保證進度的同時盡量別出現傷亡。”趙看著眾人,大聲,道:“上吏說了,若是我們這個月按時完任務,同時盡量避免出現死人,下個月可以吃兩次食。”
“謝五百主,謝上吏!”眾刑徒歡呼,多吃,就意味著壯實,在驪山陵區越容易活下去。
一月兩次食,這就意味著干同樣的活,他們能夠堅持得更久。
“二三子,干活!”吩咐一聲,趙在一側的大石上坐下,開始翻看竹簡。
“諾。”
刑徒聽到了趙的話,干活時熱似火。一旁的服役人員,看到趙翻看竹簡,也沒有靠近。
他們都清楚,趙與上吏固關系很好,他們得罪不起。
“凡用兵之法,馳車千駟,革車千乘,帶甲十萬,千里饋糧。
則外之費,賓客之用,膠漆之材,車甲之奉,日費千金,然后十萬之師舉矣。”
這個時代的書寫,從左往右,而且沒有標點符號,每一次斷句不同,意思截然不同。
竹簡上有批注。
而趙曾經也讀過《孫子兵法》,相互對照之下,他大概能夠看得懂上面的意思。
看得懂,還要理解,然后化為己用,以前他讀書,大多都是囫圇吞棗,不求甚解。
但,經過昨日參與攻城,他立足箭垛之上,縱觀整個戰局的發展,正是有了這種對戰爭的概念,趙對于《孫子兵法》有了更深的理解。
看了一眼時辰的竹簡,趙巡視了一遍采石場與分石區,以及存放地,喝了一口清水,便再一次坐在了大石上。
這一次,他雖然打開了竹簡,卻沒有看,而是在推演那一場戰爭,腦海中各軍殺伐,他依舊是死士。
手握長劍沖殺,攀爬云梯而上,躲過擂石滾木,避開弓箭手殺,他登上了城墻。
只是登上城墻,卻是災難的開始,他只是一個人,陷敵軍之中,在斬殺三人后,被敵人劍捅死。
“死士營,果然是最容易死的,大軍攻城,真正意義上的炮灰!”良久,趙不由得慨萬千。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趙從驪山陵區,趕到了京師軍營地,只不過他剛到死士營,章便走了過來。
“士卒,千夫長有令,讓你今日前往弓弩營。”
聞言,趙一愣,不解地看著章:“伍長,我……”
“別說那麼多,這是千夫長的命令,遵從便是。”章冷聲打斷,朝著趙,道“走吧,我帶你過去。”
“有勞伍長。”
路上,趙在思考原因,他在死士營之中的表現,并不出彩,只能說差不多。
但,死士營的東西,他基本上都學會了,奪城一事,死士營全憑個人勇。
“千夫長,這是士卒,末將送過來了。”章對于一個青年恭敬,道。
“黃千夫長給本將說過了,他留下,你可以走了。”青年語氣肅然,等章離去后,方才看向了趙:“士卒?”
“稟千夫長,正是。”見到青年開口,趙連忙恭敬回答。
他來這里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是來學安立命的本事的,這些人包括章都是他的老師。
故而,趙對于每一個人都很恭敬,他心里清楚,這樣的機會,錯過就再也沒有了。
打量了一眼趙,蘇九也沒有看出趙上有什麼奇特之,值得章邯親自囑咐。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弓弩營的人,跟著本就走!”
“諾。”
蘇九走進營地,朝著士卒:“青皮,將他帶到你麾下的伍中,教會他一個弓弩兵該做的一切。”
“諾。”
青皮帶著趙向前方走去,在路上,開口笑,道:“后生,你剛京師軍?”
“沒有,我剛從死士營那邊過來,還未請教大哥如何稱呼?”趙清楚對方青皮,但他不好直呼其名。
在這個時代,直呼其名,是對于一個人的挑釁。他剛弓弩手營,得罪人與他不利。
“哈哈,你稱呼我為什長就行。”青皮笑了笑,對于趙的份產生了一些好奇。
這是一個能夠讓蘇九親自帶來,而且又是在死士營中,平白無故送過來的人。
秦軍之中并不是沒有發生過這種從別的軍種里面轉過來的,但,那一般都發生在前線軍中。
京師軍駐守咸,很發生這樣的事,至從他來京師軍中,就從未見過。
一時間,青皮對于趙的份有了無數種猜測,最后笑了笑,道:“后生,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