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海蛟是帶著三弟興沖沖地出來了,但他們其實也不知道老五究竟去了哪兒。
因為這龍王很深、岔路又多,要在里找個人並不易。
當然,他們也是有點智力的,知道用排除法……
首先,老五應該不會把人扛去外:天已經黑了,而且在天的地方萬一姑娘喊起來,有被發現的風險。
其次,那些沒有裝油燈架子的地方也不可能:黑是一方面,關鍵是那些地方延到哪裡、地形如何……連他們這幾個長期盤踞的人都不知道,要是失足下了石坡、掉到地下河裡,可就回不來了。
因此,老五也只可能把人帶到那些燈火輻得到的地方或周邊的影中。
想到了這點,再排除掉老三和老六搬東西進時所走的路線,海蛟很快就把老五能去的地方鎖定在了兩條路上。
他的直覺不錯,他先去找的那一條路……就是對的。
但他的運氣不好,因為孫亦諧這個時候已經問完了想問的信息,並「解決」掉了老五,開始往反方向走了。
海蛟這邊是準備去找老五興師問罪的,他並不知道里來了外敵,所以他手上雖然拿著兵,但思想上本沒有什麼戒備,大步流星地就往前走。
而孫亦諧不同,他是一種「敵營」的心態,行時躡手躡腳,一步三;更何況,他剛才已經從老五那裡拷問出了這個團伙的所有信息,連海蛟穿著什麼的衩兒他都問出來了,可謂知己知彼。
因此,當他們雙方即將相遇、但尚未進彼此視線之際,孫亦諧比海蛟先一步聽到了對面的腳步聲……
一聽來的是兩個人,孫亦諧立刻反應過來——這肯定不是黃東來,所以他當時就一個閃躲進了旁邊一條沒有燈火的岔道兒中,用一塊凸起的石柱掩住形,只留一隻眼在外觀瞧。
果然,片刻后,海蛟和老三的影出現了。
孫亦諧知道這六人中只有海蛟是用狼牙棒的,其他人用的都是刀;而在確定了對方的份后,孫亦諧自是不會有所保留……就在海蛟即將經過他前方的剎那,孫亦諧從黑暗中突然殺出,一把石灰就朝著對方的臉糊了過去。
海蛟當時人都傻了,思想上一點準備都沒有。
等他反應過來時,自己的眼睛已被石灰燒得無法睜開,而孫亦諧的一記窩心腳也已結結實實地踹在了他的口。
海蛟也算有點功的底子,但毫無防備的被人這麼來一下,還是很傷;一時間,他只覺中氣翻湧,心一甜,險些就吐出口來。
但最終,他還是忍住了……強憋著那口氣沒有瀉掉,並且立刻揮臂發力,朝前方掃出了狼牙棒。
可惜,這招對孫亦諧沒什麼威脅,因為孫哥踹人的時候就已經防著對方的后招了,踹的同時他就借著反衝的力道後退了兩米多。
「大哥!」跟在海蛟後的老三雖慢了半拍,但還是有反應的,此時他大喊一聲,也提刀上前,想要幫忙。
不料……
他才往前踏了一步,還沒衝出去呢,就聽得「噗噗噗」三聲,三支暗已經擊中了他的後背。
心、肺、腸……各中一鏢,疼痛減緩了老三的作,迅速融的毒素則讓他在一息之間就倒在了地上。
「啊——」海蛟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被人打了波「雙線」的襲,他憤怒地喝一聲,像是發了狂一般,邊揮舞狼牙棒邊朝前猛衝。
這倒是讓孫亦諧有點難辦了,因為這里的道路比較狹窄,沒有太多的空間可以騰挪躲閃,他只能急忙轉往後跑。
而在另一個方向剛放完暗的黃東來這下也不太好隨便出手了,此時的海蛟就跟在孫亦諧背後,萬一他一個失手miss了,毒鏢很可能會過去打中孫哥。
於是,就出現了孫亦諧在最前面跑,海蛟循著聲音揮舞兵在他背後追,而黃東來從更遠追過來的微妙局面。
不過這局面也沒持續太久,孫亦諧很快就想到了困的辦法:但見,他跑到一半,忽地前傾上,雙手撐地,接著手腳並用,前竄幾米,來了個前滾翻的作,在翻滾收尾之際,他又原地迴旋,躺地上轉了一百八十度,然後以一種配合著慣的雙蹬技,從一個十分刁鑽的角度踢向了海蛟的雙肋。
此招,乃是孫家傳武學之一——「龍狗拳法」中的一式,名曰埋地頂天。
其後半式的原理與道中的捨技「投」有相似之,但不需要用到手,而且施力的方式更為巧妙。
儘管這手一看就不是什麼能登大雅之堂的招式,但在被追擊、且快被追上時,卻是一種非常實用的困手段。
別說海蛟現在眼睛看不見了,就算他看得見,也防不住這種奇招。
噗——
下一秒,只聽得一聲悶響,海蛟頓覺自己肋部有一滯力傳來,並將自己前沖的力道轉化為了向斜上方托舉的力量;他的下盤本就不算穩,被這麼一蹬,整個人便雙腳離地,橫飛而出,從躺在地上的孫亦諧臉上越了過去……
因無法用視力直接確認自己在空中的姿態,海蛟只能在半空扔掉了手裡的狼牙棒,並蜷起子護住了頭部。
趕巧不巧的,前面有條漆黑的岔路,路口一過就是個下坡,海蛟摔進去之後整個人就跟滾下樓梯似的一路滾落了下去……消失在了黑暗的深。
待黃東來趕上來的時候,孫亦諧已經起了;兩人也沒多話,只是一個眼神,便雙雙轉,快步來到了海蛟剛才摔進去的那個岔路口。
黃東來點了個火摺子在口子那兒朝下張了一番,除了一掉落在口子附近的狼牙棒外,並無人影;隨後,他又朝裡面扔了塊小石子兒,聽了聽石子跌落的聲音,確認了一下這坡的深度和陡峭程度。
「你說他摔死了嗎?」孫亦諧問道。
「應該是死了吧。」黃東來指了指那凹凸不平的石坡上的跡,「正常人從樓梯上滾下去磕幾下都能死,這個坡……深不見底,而且坡面上這麼多凸出來的不規則尖石,再加上這貨被你用石灰迷了眼……就算他沒立刻斷氣,也肯定摔得各種骨折出,不可能再爬上來獲救了。」
「嗯……」孫亦諧想了想,黃東來說得沒錯,海蛟生還的幾率是微乎其微的,「也對……那我們就去收拾剩下的人吧。」
就這樣,兩人一邊換著報,一邊朝著剩餘那三名賊人的所在前行而去。
這時的他們可沒有想到……海蛟這一摔非但沒死,還在那龍王底下的地下河裡有了奇遇,到日後孫亦諧「二戲海蛟」時,對方的武功修為已然突飛猛進。
當然,那是后話了……還是先說回眼前。
在得知了賊人一共只有六個,而且其中武功最好的就是海蛟之後,事也就好辦了。
孫亦諧和黃東來一同回到了老二老四和老六一起喝酒的那個房間,黃東來抬腳就進,也不用消耗什麼毒暗,直接用拳腳就上;孫亦諧只是站在後面吶喊助威了一會兒,黃東來就把那三人搞定了。
他們沒有趕盡殺絕,而是留下了這六人中武功最差的智囊老四,將其綁了起來,準備送到陳家村去。
沒想到,正當孫亦諧和黃東來押著老四走出了龍王時,剛好撞上了一大群舉著火把趕來的陳家村村民。
原來……是那個被他們救下的姑娘,終究還是逃回村去了,而村民們的反應也和孫黃二人事先預料的一樣,又興師眾地把送了回來……
還好這會兒孫亦諧和黃東來已經把那伙賊人都解決掉了,要不然真有可能壞事。
面對那幫一臉迷茫的村民,孫黃二人一腳把老四踹跪在地上,讓他把所謂「龍王」的真相都給代了;事到如今,這老四也知道自己已經無力回天,只要村民們進一看就什麼都明白了;而且老四也很清楚這些村民絕不會輕饒了自己,所以他沒別的要求,只求在自己把實話都說出來之後能有一個比較痛快的死法。
長話短說,這夜,那坑害了陳家村一年多的「龍王」便算是消失了,村民們也到山裡把賊人們沒用完的「供品」都搬了回去。
那個本來要獻給「龍王」的姑娘,終於被村民們放了;但第二天一早,就離開了陳家村,之後去了哪裡……無人知曉,唯一能明確的可能就是,已經對這個生養自己的村子絕了。
總之,那些善後的事,孫亦諧和黃東來管不了——至現在的他們還管不了。
陳家村的村民也沒給他們什麼謝禮,因為「龍王」的真相曝后,村民們最強烈的就是過去的一年多自己虧大發了,這個時候再要他們送什麼東西出去,他們覺得心疼。
當然孫亦諧和黃東來也不是為了回報才行俠仗義的,他們本就不在乎能不能得到什麼,只要這些村民不要以怨報德就行了。
第二天正午,兩人收拾好了行李,在村民們的口頭謝和送行下,離開了陳家村,繼續上路。
潁州,已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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