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錦越把脈,臉越凝重。
「怎麼?你號出什麼來了?」溫盛鈞好笑地問。
「哥,你相信我嗎?」溫錦蹲在椅邊,抬頭看著他。
臉太過認真,倒溫盛鈞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說相信吧?顯得敷衍。
說不信吧?怕傷心。
溫錦遲疑片刻,抬手取下自己的口罩,出白皙無暇的臉。
溫盛鈞吸了口氣,眼底是無盡的驚艷。
若不是和阿娘很像,他甚至懷疑這妹子是冒充的了。
「你的臉……好了?」
當年的溫錦,又黑又胖又丑,小小年紀一臉的青春痘,油膩得很。
溫盛鈞見戴著口罩,還以為當年的痘留下了疤痕。
如今一看……哪裡有疤?
皮細膩生,如羊脂白玉,如剛剝了殼的蛋。
「我自己治好的。當年生鈺兒,也是我自己接生,自己剪臍帶,自己照顧月子、照顧孩子!」
「你看,我一點兒病也沒落下。鈺兒也健健康康!」
「這說明什麼?說明我醫好!大哥一定得相信我!」
溫錦只是想讓大哥信任的醫。
而溫盛鈞卻是聽得心疼又心酸……
「嗯,信,大哥信你……可你從哪兒學的醫?」
溫錦低聲道:「母親給我留的嫁妝里,竟然有一大箱子的書。全是外祖父的醫書和醫案。我一個人在院子里,也沒別的消遣,就看那些書,翻來覆去地看。也是久病良醫吧?一個人,一個孩子,哪能不生病呢?」
「我不給自己和鈺兒看病,就連王府後院的使下人,都是我給看好的!他們可信任我了!」
提起外祖父,溫盛鈞的臉暗了暗。
外祖父曾是太醫院院判,一心癡迷醫。當年在太醫院,無人能出其右。但他政治敏度極低。
因為黨派紛爭,被牽連獲罪,致使全家流放……
「大哥這,不是病,是中毒。」溫錦見火候差不多,低聲說道。
溫盛鈞聞言一震,驚愕看。
「大哥不信嗎?我們進屋,我有辦法讓你相信。」溫錦推著他進了正房。
溫鈺也跟著進來,關上房門,守在門口。
溫錦挽起大哥的。
年輕男子本該壯的,卻是孱弱不堪,他的小瘦得一隻手幾乎就能握住。
子顯得空,一直被挽到膝蓋上頭。
溫錦拿出被靈泉水泡過的銀針,捻膝下足三里,繼而走足經。
「別試了……我知道是毒。只是中毒已深,且年長日久。」
溫盛鈞搖搖頭,「好不了了……」
溫錦看他一眼,目平靜而篤定。沒說話,繼續專註行針。
「我的已經沒有知覺了。以前也找太醫扎過針,沒有用……」
溫盛鈞話音未落,臉面卻猛地一。
他驚疑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
他的在!
雖然幅度很小,微乎其微——但他覺到了!
他已經好幾年沒有知覺的——忽然酸酸的、麻麻的、有覺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吧?」
他不敢置信。
因為害怕……他太害怕失了,所以不敢有任何期!
他從不敢妄想自己的還能好起來!
這一希,像是要燎原的星火……他激極了,但也怕極了!渾都不住抖起來。
溫錦卻輕一笑,「大哥放心,此毒不難除。唯一難的是……大哥邊有小人?」
溫盛鈞目沉凝落在令人驚艷的臉上。
見眼底滿滿都是真誠和關切。
溫盛鈞冰封起來的心,恍如被一暖暖的春風吹化了。
「是慢寒毒。悄無聲息,潛移默化的在日常飲食起居中下毒,只有近旁之人才能做到。」溫錦說。
溫盛鈞深吸一口氣。..
他原本死寂的眼睛,此時忽然亮起了希之。
「我廢了之後,邊服侍之人已經打發走了許多。如今只剩下隨從長柏,書青檀,護院石頭。」
溫盛鈞低聲說道,「打理我日常起居的,只有長柏和青檀。」
「你別擔心,我會多加留意這二人。」
溫錦卻搖了搖頭,「慢毒本就不易發現。這兩個人也跟在大哥邊許多年了。手段一定非常蔽。」
「若我能在娘家住一段時間,好好檢查這屋裡的每一樣品……」
溫錦話未說完,忽然傳來「噹噹」的敲門聲。
「誰呀?」溫鈺問道。
「公子,夫人請大小姐過去。」隨從長柏說道。
「知道了。」溫錦應道,「一會兒就去。」
溫盛鈞看著的目,卻帶了些許笑意。
「你回來,還沒去拜見劉氏?」
「我拜做什麼?大哥你又嘲笑我!」溫錦哼道,「以前腦子裡進的水,這六年也該倒幹了。」
溫盛鈞笑容寵溺,卻是搖搖頭,「你暫時不要和劉氏正面起衝突。既然你想清楚了,不打算再跟懷王府糾纏下去……大哥不勸阻你。但如今還要韜養晦。」
「大哥現在還保護不了你……」
溫盛鈞用力捶了捶自己的……他第一次這麼痛恨,自己了廢人!
剛不能站那會兒,他也恨過,也怨過……但都被他雲淡風輕的帶過了。
就連他爹說,家業以後不傳他,要傳給繼母劉氏的兒子時……他都淡然答應了。
然而如今,妹妹回頭了,他卻不能站起來保護妹妹!
他是個廢人啊!他恨!
「大哥別急,我一定治好大哥的。等我將來離開王府時,還盼著大哥給我遮風擋雨,再給我找個賢淑的嫂嫂,可好?」溫錦笑著說。
溫盛鈞眼眶一熱,「……好。」
留針一刻鐘,溫錦開始取針。
「大哥的況,我大概有底了。等我準備齊藥材,給大哥配好葯。再輔以針灸。不出半年,就能讓大哥健步如飛!」溫錦笑著低聲說。
溫盛鈞心裡隆隆如擂鼓一般。
今日好像一場夢,這一切都來得如此不真實。
溫錦變了,一切都變了。
他晦暗的人生好像忽然有了亮,有了希。
有了溫錦一席話,溫盛鈞也重新振作起來。
他得好起來!將來妹妹離開懷王府,他不能讓連個家都沒吧?
「既然如此,你且去給劉氏請安。」
溫盛鈞指著一旁的博古架,讓取了一隻紫檀木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