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知道貴妃醒來的消息時,心里很是不滿。
落水之后,宮里的太醫都說周旖錦并無大礙,醒來只是時間問題,可他心確實是懷著暗的想法,希周旖錦永遠不要醒來。希快死了才好。
這樣才能,給他的阿月償命啊。
沈秋月的的父親只是個三品文,在家中本就不寵,自從知道他要娶周丞相的獨做側妃,面上不顯,背地里卻總是暗暗抹眼淚。
那時他被權力沖昏了頭腦,眼紅心熱,便答應了周丞相的要求。
他曾天真的以為,只要他以后好好補償阿月,皇后之位是的,以后母儀天下,無限華貴榮寵,他也相信兩個人能好好相。
可當他了九五之尊君臨天下,沈秋月登上皇后之位時,他才發現,自己深的那個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笑過了。
魏景想起剛登基時那三個月,皇后日日夜夜將自己關在寢殿里以淚洗面,太醫都說是心病,無藥可治。
每天宮來通傳,從皇后神思恍惚,一直到反復試圖割腕、跳湖......
他就這樣站在權力頂峰,一天天看著深之人生命流逝,形容枯槁。
無數的稀世珍寶送過去,都不能博阿月一笑,流水一樣的補品吃下去,阿月最后卻竟連他也認不出了。
無數次午夜夢回,他想起沈秋月臨終前,拉著他的手道:“皇上,若有來世,我只想與你做一對平凡夫妻”時的哽咽,都心如刀絞。
皇后尸骨未寒,周丞相卻屢屢相。他只能牽起另一人的手,給執掌六宮的大權,給榮寵,領住進他費了無數心思給阿月新建的棲宮。
他心里快被恨意填滿了,他的阿月是被周旖錦死的。
每次宿在棲宮,醒來看見睡的周旖錦時,魏景心里都會涌出一種暗的,想要親手掐斷這細的脖頸,為心之人報仇雪恨。
魏景獨自在棲宮門口練了許久假笑,才洗掉臉上的郁。
桌上棋盤被推歪了,黑子白子錯散。
“臣妾參見皇上。”
周旖錦起向他微福了福,只穿了一淡的衫,秀麗如瀑的黑發間,別了一只素凈的玉釵。
眼角噙著點淚,眼尾鼻尖都泛紅,愈發襯得白皙似雪。因著生病,形單薄了些,好像一就會碎掉的瓷娃娃似的。
魏景心底不有些驚訝。往日里見到的周旖錦都是那副驕傲風的模樣,如今見到這樣弱,當真是惹人心疼憐。
只可惜……
魏景忙上前兩步,攙起周旖錦:“貴妃不必多禮,你昏迷了好些天,如今要好生養養子。”
他在邊坐下,又關切問道:“貴妃怎麼看起來神憂郁?有什麼不順心的,都可同朕講。”
“臣妾并無大礙。”周旖錦仰頭看著面前心的男人,眼前卻不斷浮現出夢里他冷漠可怕的模樣,一時間竟不知如何自,只得用力出兩滴眼淚,扯著他袖子胡侃撒道:“臣妾醒來這麼久了,皇上也不來看看臣妾。”
“朕是被公務耽擱了。”魏景心里的石頭落了地,語氣輕松:“太后前兩日說,打算下個月舉辦一場馬球會,朕記得你從前最打馬球了,你先好好養著,屆時朕帶你去散散心。”
周旖錦愣了片刻,夢里似乎也曾經歷這場馬球會,但似乎沒發生什麼大事,已經約不記得了。
魏景看見這呆愣的樣子,覺得十分新鮮:“朕還未用膳,便在你宮里傳膳吧。”
不管周旖錦怎樣反常,但他深知,這人慘了自己。
桃紅吩咐下人傳膳,走過周旖錦時,若有心事似的,礙于皇上只得噤聲。
周旖錦夾了塊自己最吃的酪糕,問道:“皇上,臣妾不記得了,好端端的,臣妾到底為何會落水?”
只記得那一日,因為哥哥的事,在書房與魏景吵得不可開,一個人賭氣奪門而出,回棲宮的路上,不知為何便落水中。
哥哥周宴從小飽讀詩書,滿腹才學,是今年科舉皇帝親封的狀元,一上任便是三品鹽政。
哥哥向來是風霽月,最清楚不過。
哪怕沒有周氏這樣的豪族撐腰,也絕不會貪污半毫,可鹽政這種風口浪尖的行當,難免手底下有幾個小卒利熏心,私下倒賣鹽引,因著這事,皇帝便以治下不嚴之責,降了他的職。
周旖錦那日只顧著為哥哥打抱不平,在魏景那了一鼻子灰,氣沖沖往回趕,哪注意得到有什麼風吹草。
翠微宮那片湖是與活水連通的,深都看不見底,這種世家名門里長大的,更不會洑水,差一點便被奪了命。
不知是否是錯覺,周旖錦看見魏景的臉忽的暗沉了片刻。
“你先好生休息便是,翠微宮的林昭儀,朕已經吩咐下了詔獄,或許不日便能審出來。”魏景了周旖錦的秀發,眸一沉,安道。
這落水一事,本就是他安排的,先是以哥哥周宴的事激怒,再命人埋伏在回宮路上。
大不了拿出個林昭儀的命抵罪,時日一久,又能查出些什麼呢?
只怕連周旖錦自己都忘了,還能在宮里留下個殘忍刻毒的名聲。
魏景心里不由得有些得意,只苦惱周旖錦是個福大命大的,竟被救了起來。
又留了一個多時辰,魏景才起駕回養心殿。他疲憊地倒在躺椅上,小福子在他后肩捶背了好一會兒。
小福子邀寵似地說道:“皇上,林昭儀已經在牢里殺了,奴才也已經命人放出消息,說是淑貴妃因落水一事遷怒林昭儀,到時候定滿宮怨懟。”
魏景了太:“給些銀子安林氏,其他的,你心里有數就行。”
登基這兩年,他每月都要去棲宮幾趟,維持他與貴妃表面的恩,裝都快裝累了。
浣局,王姑姑拿著戒尺,正在教訓人。
“白若煙,在宮里做事,你這樣的態度,我還是第一個見的!”王姑姑在庭中踱步,底下宮太監跪了一地。
“你自從病好以來,屢屢犯錯,先是洗壞了瑤妃娘娘的襟,我念著往日分,勉強替你遮掩下來,可自己看看,這批服,給你洗什麼模樣!”
“姑姑,我知錯了,以后再不敢懈怠!”白若煙皺著眉,心里滿是無奈與氣憤。
一天洗三桶服,還只能吃半飽的干糧,一到晚上腰酸背痛,這宮里的活簡直要累死人!
滿心滿意要在這后宮中闖出一番作為來,沒想到才不過幾日,便已經快要消不住。
王姑姑決意要罰:“舉起手來。”
白若煙的原不愧是個人見人的大好人,王姑姑的戒尺正作勢要往掌心落下,便立刻有幾個好的宮替求。
“你們——你們反了天了!”王姑姑氣的咬帕子。
白若煙一回房,便捂著發紅的掌心,趴在床上抹起眼淚。
從前活了二十幾年,連父母都沒打過,卻被一個浣局的姑姑給欺負這樣!
雖說那王姑姑總算念著點舊,下手輕了幾分,但是、但是打手心真的好痛!
白若煙泣了一會兒,哭哭啼啼的上藥,一想起明天還要用這傷的手洗三大桶服,心里滿是屈辱與不甘。
有些事,要快些去做了。
為一個宮,若想見到皇上,恐怕比登天還難,白若煙沉思許久,想到了一個人——務府總管崔公公。
崔公公在宮里是個有權勢的,聽說他是王府里重用的舊人,還認了皇帝面前最寵的福公公做干爹,這宮里頭,連后妃小主都要給他幾分薄面。
在書里,崔公公在王府時,了昭明皇后許多恩惠,因此一看到白若煙這張臉,便對疼有加,幫襯了許多,是一個不可多得的貴人。
白若煙又打起了神,笑著尋了藥膏細細涂抹傷口。
“此話當真?”周旖錦抿著,聽完桃紅的話,驚得啞口無言。
前幾日,留了個心思,讓桃紅去務府取秋裝時留意一下,是否有暗中克扣妃子份例一事,沒想到正巧被桃紅撞上。
“奴婢一進務府,里面快一團了!聽說蕭人的份例被扣了大半,向來與瑤妃好,邊的使也是脾氣大的,務府都要把份例還回去了,這時文婕妤卻帶著幾個小廝,說什麼都不讓,還差點打了起來。”
“文婕妤?”周旖錦握著茶杯的指節微微泛白。
“是。”桃紅叉著腰,十分氣憤:“奴婢親眼看見的,文婕妤不僅強行要走了蕭人的份例,還……還搬出貴妃娘娘的名頭,讓務府眾人都不許外傳。娘娘對那麼好,可竟然背地里這樣毀娘娘的名聲,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聽了這話,周旖錦沉默了許久。
若是在從前,周旖錦斷然不會相信自己從小到大的好姐妹會做出這種事來。
和文婕妤,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
文家雖不顯赫,但對周家祖上有恩,周文兩家算是世,文婕妤的名字文新喬還是爺爺親自取的。
和文新喬同一年出生,兩人一起長大,又一起宮,彼此扶持,同姐妹。
但落水一事和林昭儀的死蹊蹺萬分,克扣份例又確有其事......周旖錦不回想起那個夢——圣旨傳到冷宮,文婕妤親手端著白綾,臉上依然掛著十幾年如一日的笑,手上卻慢慢勒送上路。
原先是半信半疑的,可如今,一切事仿佛都在指向那個命定的結局。
想到這,周旖錦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心里愈發沉下去。
文婕妤雖不寵,但與自己關系匪淺,平日里在宮里也算能橫著走的,可竟在背地里,打著自己的旗號在宮中大肆斂財?
周旖錦心緒不寧,立刻吩咐桃紅更,準備親自去務府問一趟。
正是剛秋的時節,迎面的風帶著寒氣,略微皺眉,攏了攏上的織錦披風。
院子里新栽的木槿開的正盛,落了一地雪白的花。
抬首,黃昏中氤氳著輝煌的殿樓,飛檐走,鱗次櫛比。
白若煙帶著一盒糕點求見崔公公,卻被小太監攔在了門外。
從小便對廚藝很興趣,今日隨手做點甜點小糕,對自己的手藝十分自信,可還沒進務府的門,便遇上了這只攔路虎。
“好公公,您就放我進去吧,保準不給您添麻煩!”白若煙嗓子都要說冒煙了,信口胡侃道:“崔公公是我的舊識,你這樣阻攔我,要是他怪罪起來,我也保不住你!”
“姑娘!”那太監也是無奈,勸道:“不是我不愿放你進去,今日務府里頭神仙打架,貿然沖進去是要遭殃的!”
小太監好言好語又勸了幾句,見白若煙仍是不聽,也沒了好脾氣,直言道:“隨你進吧!”
白若煙自是大喜。
聽小太監那話,里頭肯定有什麼尊貴的人,若能走了運,直接見到皇上,也省的費盡心思謀劃了。
滋滋地推開門,卻倏地看見里頭慘烈場景,一時間嚇得楞住了,逃都忘了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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