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咱家稻子、麥子、黃米,並著些花生豆子,水田些,一年到頭雨水好了,收好了每畝田有一,十畝的水田這就是……」
黎周周說起莊稼收很快。
顧兆有些反應不來,因為計量單位不同,腦子裏要換算下,一石於十斗,一斗米於十升,一升於兩斤,就是一石米是二百斤。
幸好大曆稅率不高,百分
一畝田沒天災人禍,仔細照料,一年到頭約有個三百斤。家裏十畝水田,就是三千斤,上稅一斤,剩下兩千八斤。
方收糧,稻米、小麥是一個價,約八文錢一升,賣給糧商是十文錢一一升。一升是兩斤。按照賣糧商算,十畝田全賣出去差不多是十四兩銀子。
這是按最好的收,賣的商家,也沒留自家吃的糧食。要是按家八文兩斤的賣,差不多有個十一兩。
不大多是要留一半自家吃的糧食,能有個六兩不錯。
他一本抄本的書就要一兩銀子。
這是按照最好收算的,其實大多數每畝田有個二百斤左右。
「旱地收一些,好一些一畝一石,有時候連一石都沒的。這時候就靠地里的花生、紅薯、黃米雜糧混著吃,不至於肚子。」
黃米、豆子、花生這些,糧商收價錢要低一些,六文兩斤,所以農戶大多都是賣稻米麥子,雜糧留著自家吃,一年到頭很在鍋里見到米白面。
「公你說這個地方它不種黃米,麥子也種的,一年到頭只吃白米面不?要是只自家吃不賣了換銀錢,平日裏鹽、醋、布,冬日裏做棉要買棉花,這些日常花銷可咋辦?」
顧兆:「他們種麻,養蠶,靠這兩樣賣錢花銷。養出的蠶吐出蠶,繅,然後織綢緞,質地上乘的綢緞,一匹能賣十兩銀子。」
黎周周瞪圓了眼,他們家十畝水田,一年全都賣出去也差不多十兩。
「也不是什麼綢緞都能賣到十兩,這裏面功夫也費。」
黎周周羨慕,倒是不酸,「自然,和爹兩人,仔細看著田裏的稻子,半點岔子都不出,出了稻子舂米也弄的乾乾淨淨,也是十兩,不大多時候都是八兩、七兩,是沒給家裏留米,全賣出去的,能賣出十兩銀子的,一定是花了更多。」
顧兆笑,他家周周很為人想。他上學時候,宿舍里有個舍友玩遊戲,有一次說賺了一千八,另外一個人就說怎麼這麼多,看你每天玩玩遊戲什麼都不幹,輕輕鬆鬆就賺了一千八,請吃飯請吃飯。
但其實位舍友熬了一個禮拜,做了攻略,網上論壇看教程,費了功夫有運氣才開出個稀有道,賣出高價。
一樣的道,他家周周先是替別人著想。
「是的,大部分是養麻,織麻布,糙像是咱們裝米面的麻布包,這個便宜些,好一些的穿上的麻,一匹也不文錢。」
古普通老百姓生活都不容易。
黎家一年地里稻米全賣有個八兩,麥子留一半賣一半能有個三四兩,這樣田裏收一年是十二兩左右,之前父子倆花銷省,一年按二兩銀子算,攢個十兩沒問題。
古不輕易提分家,人多興旺,地多,人多,收多,不在顧兆看吃喝花費也一樣,比單的小門小戶強一些,可事也多,要是一家人齊好。不家有了孩子,孩子大了,總歸是要分。
「咱家裏好。」黎周周見公神『』,怕公覺得讀書費銀錢,寬說:「爹會劁豬、殺豬,養豬養攢蛋,這些都是進項。今年雪下得這麼早,來年一定是個雨水充足的好年,刨去平日裏花銷,能攢十來兩銀子。」
跟他猜的差不多。不在多了個他,開銷也大,筆墨紙硯,有買書。
要是能提高產量就了。一畝地收二百多斤也太了,是不是古的種子沒培育優化?
兩人說了會話,顧兆便去看書,黎周周坐在炕上也不吃瓜子,怕出聲打擾到公看書,結果炕上暖和,屋裏安靜,『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小會。
一覺醒來,公在看書。
黎周周輕輕腳的下床,壺紅棗水已經涼了,黎周周拎著壺去了灶屋,看著外頭的天兒,該做晚飯了。
天剛黑,黎大背著竹筐回來了。
黎周周從灶屋出來迎爹。
黎大卸下筐,說:后再去取。蛋送了,朱家收下了。」
黎周周才安,給爹倒了熱茶先暖暖,麻利的晚飯準備好了。
一家人點著油燈在堂屋吃飯。黎大說:「朱泥匠單燒一個不接,就做主,燒了兩個鍋,兩個爐子,統共六十文錢。」
這是冬日裏下雪天費柴火,要是夏天去燒能再便宜、十文的。去鎮上買,一個泥燒的大盆也不七八文錢。
,取爐子天是個晴天,雪化開地上有些泥,不好走。
「這沒什麼,說好了今個兒去取的。」黎大背著竹筐早早去了。說是難走,有些路雪沒化完,撿著積雪的地方走,也。
黎大到了十里村直接去了朱泥匠家。
敲門,裏面應聲。
「來了來了。」朱泥匠的兒子開的門,了聲黎大叔,「爹第一次做這個,雖說是『葯』爐大點但怕拿不好火候——」
「怎麼燒壞了?」黎大問,今個兒白跑一趟不?
朱泥匠兒子說:「沒有,您先進來坐,喝口熱茶,讓爹跟您說。」
原來是一天前就燒出來了,朱泥匠雖然是第一次做這個放大版的『葯』爐,但憑著十幾年的經驗,火候拿得是很到位,第一爐窖就燒功了。這個東西,朱家人瞧著稀奇,問這好不好使。
朱泥匠也想試試咋樣,當即讓婆娘從灶膛取了燒好的木柴,點了幾,上面搭上燒好的鍋,結果沒想到好使,真是好使。
爐子跟灶膛比當然是小,也好搬,就放在家裏堂屋,上面燒著一鍋水,家裏孫子孫都往跟前湊,坐著小板凳離不開,說暖和。
「……柴火費不了多,啥時候想喝口熱的都有,不燒水了,上面烤個紅薯,婆娘拿爐子做了一鍋紅薯黃米稀飯,雖說火慢了些,沒大灶快,但屋裏暖和也沒費多久。」朱泥匠說來說去,一句話好用。
黎大喝著熱水,知道朱泥匠什麼意思。
「了,多燒的一套你家先使著,改日再來拿。」
朱泥匠便笑呵呵說:「哈哈是這個意思,家裏都用了,也不好給你用舊的不。這樣,退你十文錢,再隔三日你來,你說燒了半輩子的盆盆罐罐,鎮上的『葯』爐子也是燒的,怎麼就沒想到做大了呢?」
分明就是很簡單的東西啊。
「也沒往這兒想,誰家想往家裏擱個『葯』爐不是?」黎大順著說:「也是家哥婿主意,他是讀書人,平日裏在家看書燒炕嫌廢柴火,單他屋子裏暖和,和周周沒法取暖,就想能不能做個大點的,放堂屋省了柴火都能取暖。」
朱泥匠豎著大拇指,「難怪難怪,是讀書人腦子好使,你家哥婿好啊,有孝,老哥以後福了。」
黎大臉上褶子都舒展開帶著笑似得,上卻說:「咱們莊稼人就是日子湊合著。哥婿子弱了些,下不了地,不人是聰明的。」
朱泥匠自然誇了又誇,說了一通漂亮話,讀書好啊,以後跟他們村朱秀才一樣,考上秀才,見了老爺都不用下跪,地里的莊稼也不用糧稅。
這一通說的黎大里高興,雖說不知道以後顧兆有什麼造化,但在聽聽里通暢舒。
在朱泥匠家裏喝了熱茶,吃了一頓雜糧飯,黎大背著爐子鍋子回村了。
到了家天已經黑了。
堂屋點著油燈,黎周周聽到院門有靜,想必是爹回來了,連忙去開門,幫爹卸了筐,一掂力道不對,沒問,爹說:「朱泥匠說好使,他家留了一套,讓三天後去。」
父子倆進了堂屋。
黎周周小翼翼抱著爐子找地方放。
黎大看了眼哥婿,有想誇讚,可平日裏沒說這種話,說出的是:「朱泥匠說爐子好用,退了十文給。」
「好的,就是勞爹多跑一次。」黎周周放好了位置。
黎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走走路也不算啥。」有些憾周周聽不出來。
這十文錢不多,但黎大里高興。
說明他這個哥婿聰明,連外人都瞧出來誇起來呢。
顧兆和黎周周沒吃,都著爹回來一起吃飯。如今人回來到齊了,灶屋鍋里的粥餅子熱乎,吃飯時,黎大又說:「冬日裏沒拉兩口,飯就涼了,今個去朱泥匠家,他家用爐子燒的,吃喝都是熱乎的。」
「明個兒就爐子點起來,用爐子燒熱水,這樣爹和公能喝熱茶了。」黎周周說。
顧兆聽出來爹的話意思,直球笑問:「也是聰明,想出這麼個招,爹去朱泥匠家,他家沒誇誇嗎?」
「……」黎大。
黎周周好奇瞅爹。黎大咳了咳,說:「誇了麼一兩句。」
「真好,公就是聰明。」
黎大想,是和朱泥匠聊起來痛快。
第二日,堂屋的爐子黎周周就生上了。用灶屋的柴火太大,得另劈小一些,裝一籮筐放在爐子旁邊,爐子生著后,先用新鍋燒了一鍋熱水。
柴火燒的灰燼,從格擋掉下來,離地面一掌高,也好打掃。
火力也快,一會會水燒開了。
黎周周泡了一壺茶,給爹和公端去,真是好使。不到半日,黎周周就喜歡這個爐子,下午用來燉骨頭湯,省柴火能取暖,公用筷子叉著饅頭放在上面烤,烤出來的饅頭表皮脆脆的,和蒸的不一樣。
都好吃。
屋裏的炕白日不燒了。
家裏地方大,單一個爐子熱乎氣也傳不到裏屋,顧兆便將書桌移到了堂屋,反正黎家白日裏沒人來做客,十分安靜,他坐在堂屋學習看書,周周坐在爐子邊補補干點零歲活,爹烤個紅薯吃著。
顧兆剛說完家裏沒人做客,第二天就有人敲門了。
黎周周沒親時就不聽熱鬧往人堆里扎,了親也一樣,並沒有變村裏磕牙閑聊瞧熱鬧的『婦』人、阿叔。
他不,但冬日裏屋裏憋得慌,有人忍不住就想串門。村裏其他人竄門絕不會選黎家,黎大是個鰥夫,『婦』人、阿叔上門要避嫌,加上黎周周又是鋸葫蘆,人說半天,黎周周話都沒一個,聊不盡興。
唯獨杏哥兒會上門聊天。
杏哥兒憋不住,想找人說說婆母小話,其他人靠不住,就是他娘,他前腳說了,後腳他娘就傳給別人,為此杏哥兒氣哭了一次,後來里煩了有委屈了,只給黎周周講。
敲門的就是杏哥兒。
黎大開的門,杏哥兒了聲大伯,黎大嗯了聲沒說話。杏哥兒其實有些怕他大伯,說:「找周周說說話。」
黎大看了眼。
杏哥兒連忙改:「找周周哥。」
兩人差不到一歲,從小一起大,黎周周樣樣不如杏哥兒,加上杏哥兒阿娘喜歡拉踩,誇杏哥兒貶低黎周周,這樣環境下,杏哥兒養的骨子傲氣,對黎周周也不是說瞧不起,就是更隨意一些。
杏哥兒七八歲時就不周周哥,私下就黎周周名字,黎周周也沒為這個說杏哥兒。
「進去吧。」黎大和三房有節,鬧得不愉快,二房是人家主疏遠他的,瞧不起他這個大哥。黎大自此也冷了下來,對二弟一家淡淡的,但也不會為難小一輩。
只是稱呼是要有的。
他家周周是比杏哥兒大,論是該哥。
杏哥兒來了,雖說是侄子,黎大是出門溜達去了。杏哥兒一瞅大伯出了門,鬆了口氣,腳步快快往堂屋去,揚著嗓子喊:「周周、周周,來找你說說話,你可別提,這些天可憋死了。」
黎周周早聽見院門口靜,瞅見杏哥兒來了,一時有些愁,想著和杏哥兒去灶屋聊好了,不然說話聲吵著公。
「沒事,你們聊你們的,桌子搬進去看會書,冷的就坐炕上。」顧兆看出來了主說,他嫁進來這麼久了,也就見這一個堂弟來家裏找周周說說話。
朋友是要有的。
黎周周便同公將桌子搬回了裏屋,想著兩日另外一個爐子回來了就好,不用公挪來挪去不方便。
兩人剛搬好桌子,黎周周裏屋門帶上,杏哥兒到了堂屋。
「誒喲你這屋裏擺的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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