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紅(10)
陳爭待完就哼著那沒哼完的曲兒溜了。花崇被打了岔,一時也忘了上樓的目的是找陳爭聊案子,轉一看笑容未消的柳至秦,遲疑了半秒,說:“命案還沒偵破,暫時不能給你辦歡迎會,見諒啊兄弟。”
柳至秦笑著搖頭,“花隊,我能跟你去重案組看看嗎?”
“能是能。”花崇領著他往樓下走,“不過辦公室現在沒什麼人。”
“沒關係,你在就行。”
花崇腳步一頓。
“陳隊不是讓我跟著你悉一下案子嗎?”柳至秦不不慢地解釋,“你要是不在的話,我都不知道該去問誰有關案子的事。”
花崇心裏埋怨陳爭在這忙死了的關頭塞這麼個“包袱”過來,面上卻不得不保持歡迎歡迎熱烈歡迎的微笑,將柳至秦引到重案組辦公室,掏了幾朵花泡上,指了指曲值如同垃圾山的座位,“那兒有一部分徐玉一案的筆錄和檢痕檢報告,你不急著回去的話,可以找來看看。如果有看不懂的地方,儘管來問我。”
話雖如此,想的卻是——你最好趕回去,看不懂也別來煩我。
結果人家偏不急著回去,接過一次紙杯裝著的花茶,溫和一笑:“謝謝,那我先去看一會兒。”
花崇回到自己座位上,揪了一把臉,覺得今兒假笑得有點多,臉都給笑僵了。
十分鐘後,他站起來,繞到柳至秦跟前,“我要去一趟審訊室。一會兒你如果要走,把看過的報告放回原位就行。這座位上的什麼都能,唯獨冰紅茶不行。花茶喝完了我那兒還有,自己加。”
說完,立即快步走出辦公室。
柳至秦看著他的背影,笑容慢慢在角眼尾消失,神就像初冬結冰的溪流一樣逐漸冷了下來。最終,眉宇間只剩一抹刻著怨仇的寒冷。
“花崇。”柳至秦低聲自語。
“有人害我,一定是兇手嫁禍給我!你們想想,如果是我殺了玉,我會告訴你們刀藏在哪里嗎?我瘋了?”
審訊室裏,桑海紅著一雙眼,絕而疲憊地嘶吼。
“那刀上的你怎麼解釋?”曲值已經與他耗了幾個小時,來來回回就聽他嚎那幾句同樣的話,耳朵都聽起了繭。
“我怎麼知道?我沒有殺玉,我看到的時候已經死了!你們要怎樣才肯信我?13號晚上我只劃傷了那個找我要錢的流氓,絕對沒有傷害玉!”
花崇抱臂看著桑海,眉頭越皺越深。
從一開始,他就不認為桑海是兇手。
他和刑偵支隊裏的其他人不一樣。重案刑警們接過五花八門的兇案,與各種各樣的兇手打過道,但鮮有人見過正在行兇的惡徒,鮮有人親自開槍殺過人。
而他,曾經在西北反恐形勢最嚴峻的地方待了整整兩年,殺過人,也目睹過隊友被殺,見過最兇殘的恐怖分子,險些命喪那些人之手。
他無法一眼看出誰是兇手,卻能從眼神與肢作中判斷一個人不是殺人犯。
桑海這樣的人,沒有膽智殺人。
“我不認!”桑海又吼起來,“我告訴你們,我不認!你們休想供!如果你們敢偽造我的口供,以後上庭時我就當庭翻供!”
“你電視劇看多了吧?”花崇雙手撐在桌沿,居高臨下睨著桑海。
桑海一怔,氣勢頓時弱了幾分,“你,你們不能冤枉好人!”
“冤枉不冤枉,證據說了算。”花崇說:“現在證據都指向你,你的口供本不重要。”
“可是我沒有殺人啊!”桑海說著突然一僵,兩眼定然地瞪著前方。
曲值咋舌,“,中邪了?”
“我!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桑海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喜不自:“當天晚上兇手一定在荒地看到我了!他殺了玉後可能本沒有馬上走,發現我之後一路尾隨,說不定是想殺我!結果看到我在一平房埋了水果刀,就想嫁禍給我,在我離開後取出水果刀,回到荒地塗上玉的,再重新卡磚裏!”
花崇瞇起眼。
桑海的說法,他不是沒有想過。但這樣一來,線索就徹底斷了。兇手太狡猾,不僅沒有留下蛛馬跡,還運氣極好,遇上一個可供嫁禍的人,那往後還怎麼查?
“你他媽編故事嗎?”曲值見不得一個男人哭哭啼啼,這一聲吼出去,桑海眼裏剛浮起的又暗了下去。
花崇靠在牆邊,直覺從桑海這裏問不出什麼來了。
還是得去找陳爭,這案子上面催得,必須早日偵破給市民一個待,但決不能如此馬虎結案,破案的力他扛得住,但輿論施加的力得由陳爭應付。
“我,我還想到一種可能!”桑海猶在垂死掙扎,“你們員警裏有!”
花崇:“……”
曲值:“……”
“只有我知道刀藏在哪里!我昨天告訴你們之後,刀就莫名其妙有了玉的,了兇!一定是你們之中有人得知後提前在刀上抹了!”桑海狂地喊:“不!不對!不是,你們是故意的!你們沒本事破案,於是隨便抓一個人當替罪羊!呵呵,這種事我聽多了,沒想到居然也會發生在我上!你們這幫爛人,拿著納稅人的錢……”
花崇冷聲打斷:“閉。”
他眼裏有種極冷的,是曾經當過殺手的人特有的寒冷。
桑海愣了一下,不敢再與他對視,瑟著低下頭。就連曲值也被懾得不輕,結上下一,不再說話。
半分鐘後,花崇走到門邊,“人先留在局裏,案子繼續查。”
重案組辦公室熱鬧得像夜市,柳至秦來一堆外賣,有燒烤和滷味,還有飲料和炸。
出外勤的隊員差不多都回來了,有的剛吃了飯,有的腹中空空,被好吃好喝一招待,立馬與新同事稱兄道弟,連痕檢技偵都趕過來湊熱鬧。
花崇走在過道上就聞到烤的香味,牙頓時湧出津。忙了一天,他就中午匆匆吃了一碗三兩的牛麵,晚上過了頭,本來胃裏已經沒什麼覺了,一嗅到食的香味,腸胃連忙發出一連串“咕嚕嚕”的聲。
隊員張貿舉著炸喊:“花隊回來了!快來吃,咱組來新同事了!”
柳至秦倒了一杯冰鎮橙,笑道:“他們說你喜歡生蠔,留了五個,還沒冷,快來吃。”
花崇接過橙,一看滿桌的食,明明已經得不住,還撐著客套:“沒給你開歡迎會,你倒破費請我們吃宵夜。”
“應該的。”柳至秦說,“點餐的時候不知道你喜歡生蠔,下次我多點一些。”
隊員們起哄,“多‘一點’還滿足不了咱花隊,他吃生蠔都是按‘打’算!”
花崇:“哪有這麼誇張?”
柳至秦在一旁聽著,似乎在低頭笑。
花崇忽覺尷尬,索放著生蠔不管,拿起炸來啃。
民間傳說生蠔壯,以前每次結伴出去吃燒烤,他都會被隊員們誇“腎好胃口就好”。都是自家兄弟,開開玩笑倒也無所謂,但柳至秦是新來的,這就有些不合適了。
況且他並不是因為生蠔壯才吃,單單是喜歡吃罷了。
這姓柳的卻像個棒槌,見他只顧著吃炸,居然把剩下的生蠔端了過來,“花隊,要涼了。”
“謝謝。”花崇接過生蠔,咳了兩聲,沖大家道:“這位是咱們新同事,掛名在技偵組,不過日常工作是在重案組。”
“知道了!”張貿油著一張,“柳哥剛才已經自我介紹過了。”
“哦。”花崇想了想,作領導陳詞,“總之今後大家都是兄弟,工作上的事相互幫忙。徐玉這案子現在看來越來越複雜了,不要把思路局限在桑海一人上,對徐玉人際關係的調查、案發地周邊的排查都不能停。”
大夥各吃各的,周圍響起一片稀稀落落的“明白”。
倒是柳至秦態度格外端正,朗聲道:“明白!”
花崇有些吃驚地看他一眼,想——轉校生地皮沒踩熱,一般都比較老實,等混了,才會原形畢。
“吃完就早些做自己的事吧,該加班加班,該睡覺睡覺,爭取早日破案,到時候給柳……”花崇頓了頓,換了個稱呼,“給小柳開個遲來的歡迎會。”
“誰掏錢?”一名隊員問。
“當然是老陳。”花崇笑。
這時,不知哪個不長眼的嚎道:“花隊,你的生蠔還沒吃!”
花崇角了,“留給曲值吧,他還在審桑海,氣得七竅生煙了都。”
又有人說:“咱們先有個花隊,現在又有個柳哥,這……哈哈哈!”
大家一聽就懂了,花和柳放在一起可不是什麼好詞,那是花柳之疾。
花崇心裏罵了個“日”,正想教訓這幫開領導玩笑的傻玩意兒,就聽柳至秦溫聲道:“花與柳,不是柳暗花明的意思嗎?”
花崇一愣。
柳至秦看著他,那眼神帶著笑,深邃迷人,“再迷霧重重的案子,也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再艱的困境,也有柳暗花明的一日。不是嗎?花隊。”
辦公室安靜了一瞬,張貿帶頭喊道:“說得好!柳暗花明!咱們重案組最需要的就是真相大白,柳暗花明!”
花崇看著柳至秦的眼,怔了片刻,才回過神來。
柳至秦走近,聲音又沉又,“花隊,案子我已經瞭解了一部分,有些疑點想與你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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