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來得非常快, 沒給南棠和那修分道揚鑣的機會,一無形的強大氣息已經追到附近,仿佛鎖定了們幾人般。
南棠神識朝后鋪展, 果然在后十里地外看到一個男修追來, 邊還跟了只通全黑的狗。雖然只有一個, 但這人的修為也在結丹中后期, 而一大兩小赤寧就在邊, 若是爭執起來,很難撇清關系。
正想著,們邊的修忽然松開手, 把另一只赤寧也扔到夜燭背上,沉臉朝遠空去:“袁赫這個老胚追來了,真是晦氣!你們先走吧!”
一句話說完,已雙刀在手, 殺氣漸溢。
“走不掉。”南棠跟著停在半空道。
修詫異來,南棠又道:“他帶著蒼犬。”
蒼犬是修仙界一種以嗅覺聞名的靈, 被馴養后用來追蹤獵, 可以追蹤到方圓數十里的獵。如果這修士是對方的人, 那必定除了這個修外還要追蹤赤寧,而赤寧又在們邊, 氣息掩蓋不掉。當然,若對方只有一個結丹后期的修士,他們也不是不能打, 可顯然對方是整個門派, 哪怕解決了這個修士, 其他人也會追上來。
“我大意了。”修柳眉微擰。
龍牙寨既然以馭為生, 必然有蒼犬這類擅長追蹤的靈。
“不就是蒼犬, 有什麼可愁的?”旁邊忽然進來一個聲音,卻是嫣華大不解地飛到南棠邊。
“你有辦法?”南棠問嫣華。
嫣華從儲袋里出個明匣子,匣子里滿滿一盒背殼幽青、腹部滾圓的甲蟲。
“有辦法就快些施展,被袁赫纏上就麻煩了。”那修倒是不客氣地開了口,“袁赫是玉京閣的人,玉京閣你們知道吧?被盯上了死路一條!”
玉京閣……們還真不清楚,但這并不妨礙南棠對眼前局勢的判斷。
“真要我用?”嫣華不大確定地詢問南棠。
南棠點點頭。
嫣華沒再猶豫,從儲袋里又翻出個面罩,飛快將自己頭臉罩住。南棠與那修同是一愣,卻聽嫣華從面罩里傳出發悶的聲音來:“你們記得屏息!”
還沒等南棠和修反應過來,嫣華已經打開匣子,從匣子里揀了三只甲蟲后一一彈到半空,再彈出三枚砂礫打穿了甲蟲腹部。
剎時間,三只甲蟲的腹部噴出三道細細的青黑,遇風則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擴散一龐大青霧,瞬間籠罩了附近。
“好了,快跑!”
南棠和那修臉已青——盡管們得到嫣華的提醒已經提前閉氣,但還是嗅到了這奇臭無比,仿佛無孔不的臭味。
幾人退到青霧之外,嫣華又飛快掐訣,在附近施了個幻咒,將這地方的山勢變了個模樣,這才與南棠他們繼續朝著前方疾速掠去。
不遠,袁赫已經停步,蒼犬嗷嗷喚著不肯再行半步,不管袁赫怎麼拉扯都沒用。
風送來一惡臭,蒼犬眼白一翻,直接便從半空栽了下去,惡臭襲來,瞬間包裹袁赫。
“嘔……”
袁赫突間嗅到這氣息,臉頓時發白。
這吃/屎一樣的滋味……直沖五臟六腑。
————
南棠三人帶著赤寧馬不停蹄地逃出百里后,確認不會再被那些人找到后,才降在附近的山頭上。
天已盡黑,夜空繁星布,四野的寂靜被突兀的干嘔聲打破。
“嘔……”修扶著樹桿俯不住干嘔。
南棠也盤膝坐在原地,臉不太好看地調息,適圖按下那久久未散的余韻。銜寶已經從肩頭滾到地上,不停打著噴嚏,夜燭使勁甩搖頭,兩只赤寧更是將舌頭吐得老長……
即使是逃了百里,那惡臭還像如影隨形般,眾人不過強忍逃到這里。
“你這到底什麼蟲子?”修吐了一番,稍覺舒坦些,轉過來邊問邊又嗅了下自己的服,“嘔……這臭得散不掉……”
哪怕只沾了一點味道,也熏得人半死。
嫣華已經把面罩取下,所有人中,只有泰然自若,聞言只將那匣子取出打開,揀了只甲蟲出來。
“你別!”修見又有破甲蟲之勢,嚇得退避三舍。
嫣華道:“臭屁蟲呀,你們小時候沒玩過?”
玩?!
南棠和那修對了一眼——誰小時候玩這鬼東西?怕不給自家師父打死。
“就是九香蟲,老禍害我種的靈植,趕又趕不絕,我就一只只抓起來喂養研究,慢慢就養出這匣九香蟲來,我管它們‘轟天炮’,是不是很形象?!”嫣華一邊解釋,一邊得意。
“你行行好,先把這蟲子收起來!”修怕及了這蟲子。
“哦。”嫣華就將蟲子小心翼翼裝回匣子里,寶貝似的收了起來。
修這才坐了回來,打量起嫣華和南棠來。南棠調息片刻,氣息平復,已起走到夜燭邊。夜燭正趴在地上,無奈地任由兩只小赤寧鉆到自己腹下。
這兩只赤寧還很小,形只比貓兒大點,應該剛滿月沒多久,它們不像年赤寧那般矯健,還是圓滾滾的模樣,雪白的絨,斑紋未,看起來像雪白的糯米團。
沒人能抗拒這樣的,尤其是南棠這類對絨絨毫無抵抗力的,坐到夜燭邊,很想拉出,但又不敢手,怕嚇到它們。夜燭看出南棠心思,挪了挪位置,出一點赤寧的屁、,南棠出一手指頭小心翼翼了其中一只上的。小搖搖屁、,又往夜燭腹下鉆去。
“這是真把你當爹了?”南棠沖著夜燭捂笑起來。
赤寧幽幽目白了一眼——行吧,這回倒是滿意了,但為什麼又帶了兩拖油瓶?
“這麼小就沒了爹娘,怪可憐的。”南棠看了眼瑟在夜燭腹下的,慨道。
那邊修聽了兩句突然:“今天連累你們了,這兩只送你們做賠禮吧。”
南棠微詫:“赤寧價值不菲,若能馴養也是你的得力幫手。”
“我不做靈買賣,也不會馭,剛才在關墨谷里撞上龍牙寨的人,見這兩只小崽子被他們用網兜兜著,實在可憐,所以才出手救下來。你邊既然已經養了一只赤寧,想必對赤寧不陌生,給你們正好,不然我還得愁給它們找合適的收養人。”修直白道。
南棠看了眼夜燭,忖道:這修似乎沒把夜燭與這兩只赤寧聯想到一起。
“那就多謝道友了。”因思及夜燭這軀得自父親,南棠便沒有客氣。
雖然軀里早就換了魂,但對兩只來說,能留在父親邊,多是種藉吧。
“別客氣,相逢既是有緣,況且你們也幫了我一個大忙。”修擺擺手,不以為意道,又從儲空間里出三竹筒,朝嫣華和南棠一人丟了一,“喝點兒?有助恢復靈力。”
嫣華率先打開竹筒封口,深嗅了一口,喜道:“思醉釀?”
“你識貨啊?!”修笑了。
“那是自然!悲雪城的特產,我喝過一回。”嫣華迫不及待灌了一口到里,“好酒!”
南棠慢了一拍,也隨之小飲半口,甘冽的滋味直沖頭頂,而后化靈氣四散,游百骸,雖然是酒,可越喝越越讓人神。
確實是不可多得的靈酒。
們越不客氣,修反而越發高興,興致起來一掃冷艷模樣,道:“你們看起來不像是菩音的修士,從哪里來的?我緹煙,怎麼稱呼你們?”
“噗——”
嫣華正好又灌了一大口酒,聽到這個名字,忽就噴了。
“緹煙”這個名字,對嫣華和南棠來說,那簡直是如雷貫耳。
南棠慢慢放下竹筒,與嫣華對視——同名之人?
緹煙見到二人奇怪的反應,也放下了手里竹筒,笑意漸斂,問了聲:“你們來自眠龍?”
“正是。”南棠微微頜首,“緹煙道友,你與三十年前眠龍的一位修同名。”
“不必拐彎抹角,我就是你里那個修,眠龍緹煙,萬筠徒孫,秦安的徒弟,不對,應該說是曾經……”緹煙靠到樹桿上,目微遠,“沒想到三十年了,眠龍的修士還記著我的名字。”
“我聽說你在眠龍山碎丹還師后跳崖,如今怎麼……”南棠好奇道。
怎麼也沒料想到,自己到菩音第一個遇上的,竟然會是緹煙。按傳聞所言,緹煙應該死了,就算不死,也不可能是金丹中后期的修為。修士碎丹后境界大跌,再凝金丹的可能微乎其微不說,就算能再結新丹,也不可能短短三十年就到金丹中后期。
“你也說是聽說,既是傳聞就可能有假。”緹煙飲了口酒,并不避諱提及三十年前舊事,“我沒碎丹,剖丹還師跳崖死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幻局而已,若不如此,只怕我逃到天涯海角大師伯也要將我捉回。”
說著說著一口飲余酒,將竹筒怒擲地面,眉冷道:“我千辛萬苦練的仙和金丹,憑何要我將拱手讓人?難道我不配為人?我又為何要為了他們碎丹?在眠龍那些年,我沒替師門出力,師門養恩早已償清,至于金丹,那是我的。”
“可是你一走,你師父秦安就因你了魔……”
“秦安魔是他自己想不通。他騙我在先,欺我在后,養我為奪,縱有幾分師徒誼男之,也早就斷得干凈。這世上四條的蛤/蟆不好找,兩條的男人到都是,玩兒什麼深?”緹煙踢了一腳竹筒,竹筒“咚咚”滾遠,的臉在月下愈顯霜冷。
“你是沒死,死的是其他人。”提及舊事,嫣華覺得酒不香甜了。
想起自己的師父。
“你們是說浮凌山的事?”緹煙抬眸對上二人晶亮的眼,幾縷愧疚浮上眉間,霜冷頓散,“我沒想到秦安會魔,也沒想到他會大開殺戒。”
秦安從魔獄歸來時,人早已逃到悲雪城,浮凌山的消息傳來之時已經是大戰之后很久的事了,本來不及想辦法阻止。不殺伯仁,伯仁卻因而死,那無數條生命的,確實也沾在手上。若是早知結果,也許會想個更加妥當的辦法,但這世間最難辦到的,就是“早知道”。
三人間陷了沉默,嫣華垂頭娑著竹筒不說話,當然知道這事不能怪緹煙,可想起師父,想起那一夜的慘烈,又很難完全對緹煙完全釋懷。
“你為何要告訴我們這些?不怕我們將你的行蹤泄出去?”南棠打破了沉默。
“三十年了,不是三年五載,秦安都在重虛宮關了那麼久,大師伯也被廢了修為趕出山門,眠龍山的人都以為我死了,這些年我遇到的眠龍修士,就沒幾個記得我的名字,有什麼不能說的呢?就算他們知道,難道還有人會千里迢迢把我一個死人抓回去?”緹煙淡道,“如今我不過一介散修,和誰都沒有關系。你問起,我就說,又有何礙?”
做過的事,得認。
南棠便也沒什麼想問的了。
好的氣氛被破壞殆盡,緹煙悶悶不樂地轉開臉,也不再詢問們的來歷,只等天亮后就分道揚鑣。
三人各自閉眼調息。
月沉星潛,天漸漸亮起,薄薄晨霧籠罩四野,山里的清晨與夜晚一樣寧靜。
驀地,一聲嗚咽響起,初時只是細細的嚶嚶聲,并不引人注意,但很快的這嚶嚶轉尖銳的鳴,一聲接著一聲,沒完沒了,而更人頭疼的是,另一個泣鳴聲也跟著那嚶嚶聲響起,音量漸漸變大,此起彼伏。
南棠睜開眼,與同樣被吵醒的嫣華、緹煙朝著聲音的來源去。
兩只赤寧已經從夜燭腹下鉆出,坐在地上張著,嗷嗷直哭。銜寶不了這魔音,捂著耳朵跳到老遠的石頭上,只有夜燭從原地站起,和南棠四目相覷。
昨晚還好好的,這大清早的是怎麼了?
兩只嚎了半天,停了片刻,看看夜燭,發現夜燭沒有反應后,忽然間又更大聲地嚎了起來,這一下連南棠們都不了地捂住耳朵。
“你是它們的爹,快讓它們住啊!”南棠奔到夜燭邊,對著他一頓耳語。
夜燭只能用赤寧的目瞪著南棠——他怎麼就莫名其妙變爹了?他也不會馭,也沒帶過崽,都鬧不明白它們怎麼回事,怎麼讓它們住?殺了嗎?
“是不是了?”嫣華問道。
“應該是。”緹煙蹲到旁邊,不知從哪兒了塊鮮出來,“吃嗎?”
兩只暫停哭嚎,一左一右對著嗅了嗅。緹煙一喜,正要開口,可沒等高興夠,兩只又一屁、坐到地上,哭得更加大聲。
南棠的指節用力頂頂太,蹲在夜燭旁邊道:“這兩小只可能……沒斷,是不是犯癮了,你……”
的話音沒落,夜燭沖著發出聲低吼,接著厚實的赤寧爪一掌按在南棠頭上。
虞南棠,你是不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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