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埋怨幾句:“你看這事兒鬧的,惡心不惡心。”
皇帝也沒想到最終會發酵這樣,雖然並非他本意,卻也有他默許的緣故在,靜寂幾瞬,方才歎道:“是我不好。”
他這麽坦然承認,喬毓反倒有點不好意思了,湊過去在他麵頰上“啾”了一下,道:“現下再撥反正,也來得及。”
皇帝看變臉這麽快,不住失笑,了喬大錘的腦袋,道:“走吧。”
兩人趕到那兒的時候,許樟已經換了袍,麵慘淡的站在門邊,不知在想些什麽,寧國公仍舊被關在屋子裏,不時有低啞的哭聲傳出來,搞得跟鬧鬼一樣。
喬毓不在乎寧國公死活,卻怕許樟出事,大步近前去了他的脈,確定無礙之後,方才道:“還好嗎?”
許樟神中帶著些許疲憊,目卻是釋然的:“好不好的,都已經是現在這局麵,能擺掉這個家,應該就是最大的幸事了……”
喬毓沒有會過來自家人的惡意,但隻消顛倒思維,想象一下喬家人全都變寧國公之後會是什麽樣子,就不住要打冷戰,見皇帝正跟陳國公與老管家說話,便悄聲道:“放心吧,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最初結義的三個人中,心思最為細致的其實是許樟。
他沒有見過明德皇後,卻跟那些與相的人一般,剝繭猜出了份,這便可見一斑。
皇帝與明德皇後甚篤,失而複得之下,更不會為了許家這些事駁的麵,此事顯然就是板上釘釘的穩了。
許樟看著,慢慢的笑了:“大錘哥,遇見你可真好。”
喬毓也笑了:“我遇見你,也覺得很幸運。”
“不一樣的,”許樟輕輕搖頭,道:“我從沒有見過你這樣的人,天生一昂揚之氣,無所畏懼,也無從征服,好像骨子裏就帶著人向往的激越……”
皇帝那頭跟陳國公說話,還分了一半兒心神關注喬大錘,聽這倆人越說越不對勁兒,趕忙將許樟過來,正道:“事已至此,你有何打算?”
衛令將寧國公從室中放了出來,聽聞皇帝這話,如遭雷擊,“撲通”一聲跪下,急道:“聖上,這等悖逆之子,天地之所不容,人神之所共憤,安能輕縱?!”
喬毓瞅了他一眼,嗤笑道:“你是在影聖上對太上皇做的事嗎?”
寧國公生生給噎住了:“臣,臣不敢……”
“夠了,”皇帝垂眼看著他,輕輕道:“這些年來,你也夠荒唐了。他隻是運道不好,投生你的兒子,並不欠你什麽,就算了顧念結發妻子的恩義,也放過他吧。”
寧國公聽他提起發妻,麵逐漸漲紅,神中似乎也生出些許愧疚,訥訥幾瞬,終於低下了頭。
“許樟,”皇帝道:“你還沒有回答朕,日後有何打算?”
“請聖上準允我易名更姓,從此與寧國公府再無幹係,也與寧國公再無父子之,”許樟叩頭到地:“我隻有這一個請求。”
寧國公聽得麵微怒,見皇帝在,倒沒再說什麽。
皇帝則道:“你想改個什麽名字?”
“我外祖父有兩子一,前朝戰,竟無兒孫存活,母親在時也曾說過,我日後或可過繼一子到舅父名下,傳襲香火。”
許樟說及母親時,神和下來,頓了頓,方才道:“我現下並無兒息,也不願再從父姓,我母親姓趙,從此之後,我便姓趙吧。”
皇帝輕輕頷首,顯然讚許,又道:“什麽呢?”
許樟笑了笑,道:“還沒有想好。”
“那便慢慢想吧,也不急。”皇帝吩咐左右賞賜許樟,加以安,又向寧國公道:“李氏,不可為誥命夫人,今與人通被殺,罪有應得,找個地方埋了就是,喪事不必大辦,至於許二郎……”
他皺起眉來:“他生母既為妾侍,安能越過嫡長子承爵,即刻廢黜其世子之位,安安分分做他的庶子吧。”
寧國公聽他提及李氏,神中顯出幾分悲痛,又聽皇帝對於李氏的置頗為輕蔑,神中不免浮現出些許不滿:“聖上,這怎麽行,月蘭……”
“寧國公,”皇帝冷漠的看著他,道:“你是不是綠帽子戴的太久,直接給傻了?朕是在吩咐你,不是在與你商量。”
寧國公麵一白,有些倉皇的跪地,應了聲:“是。”
“你病了,還病的不輕,”皇帝道:“老老實實在家裏養著吧,別出去貽笑大方了。李氏你願意埋了就埋掉,不願意的話補補也還能用,隨你的意。就這樣吧,好自為之。”
第113章改名
“他從前不是這樣的。”
皇帝似乎有些悵惘,出了門,同喬毓道:“或許是真的老了,又或者是被富貴榮華消磨掉了昔日的鬥誌,我都要認不出他了。”
陳國公年輕時候便在皇帝帳下做參軍,也曾見過寧國公,同樣頗覺唏噓:“誰知道他會變這樣呢。”
頓了頓,他又眼看皇帝一看,道:“大概,真的是上了年紀吧。諸多有為君主,年輕時意氣風發,銳意進取,到了晚年,卻裹足不前,昏聵起來……”
皇帝聽得眉頭一跳,苦笑道:“朕還沒有老,這又是在外邊,當著阿毓的麵,你就別進諫了。”
陳國公道了一聲“冒犯”,卻說:“前事不忘後事之師,聖上也該引以為鑒才是。”
皇帝悶悶的應了聲,神略有些鬱卒,喬毓看他一眼,不住笑了,轉頭便見許樟與老管家一道走出門,迎著上午的,輕輕瞇起眼來。
那神中有釋然,也有迷惘,看的心下一,近前一步,安道:“回去歇一歇吧,別急著往萬年去了,遇上這麽一樁事,心裏必然是別扭的。”
許樟輕輕應了聲:“好。”向皇帝與喬毓辭別,與陳國公和老管家一道離去。
喬毓跟皇帝並肩站在下,目送這群人影離去,忽然道:“陳國公方才說的,其實也有道理。”
“什麽?”皇帝怔了一下,方才反應過來,喬大錘又要說他的黑曆史了。
關鍵是這黑曆史這會兒還沒發生,他哪知道自己日後做了些什麽啊。
皇帝有些頭大,不自的歎口氣,道:“阿毓,能不能不說這個了?我這會兒不是還沒老嗎,你就別急著編排我了。”
“那就不說了。”喬毓抬起頭,看著他笑,雙目明亮,雪白的牙齒倒映著初秋的,有種人目眩的人明。
皇帝看得一怔,不想起自己初見喬妍時的景,手去刮了刮鼻尖,自然而然的挽住了的手。
兩人都沒有上馬,就這麽街道上慢行,日頭升的高了,落在上,帶著金燦燦的暖意。
周遭府邸出行的人也多了,見有軍跟隨,便知是皇帝在此,下馬離車施禮,不須皇帝開口,就被高庸客氣的請走了。
就這麽曬著太,跟郎在下散步慢行,其實也是件頗為舒服的事。
喬毓欣然而笑,慢悠悠的走出這一坊,正待跟皇帝說句話,就聽有馬蹄聲由遠及近,遠遠瞧見軍扈從,飛速趕到近前。
皇帝見那人是金吾衛裝扮,便知道是出了大事,宮中尚有宰輔值守,等閑事項也會等他回宮再議,現下尋出宮來,顯然是有要事相商。
果不其然,那一行金吾衛近前,呈文書過去,皇帝撕開看了一眼,眉頭登時擰個疙瘩。
吐穀渾寇邊,擅殺唐使,隴右道全線告急!
喬毓見他麵不豫,眉宇間亦有些惱火,心生狐疑,正左猜右想,卻見他將那文書遞到自己麵前了。!思!兔!在!線!閱!讀!
他們這樣的關係,也無需避諱,接過來看了眼,目中便出三分冷意:“沒什麽好說的,錘他!”
皇帝也是這個意思。
他登基之初,首要大敵便是突厥,鉚足了勁兒,意雪昔日便橋之盟的恥辱,正整頓軍備,厲兵秣馬之際,突然間跳出個皮皮蝦來,雖然不甚放在眼裏,但也足夠人膈應了。
更不必說兩軍戰,不殺來使,吐穀渾擅殺唐使,一掌拍在大唐臉上,再不加以還擊,周遭小國豈不會以為大唐是泥的?
皇帝麵上顯出幾分冷厲,無暇多說,令人牽了馬來,與喬毓一道飛馳而去,玄武門緩緩打開,二人並驥而行,很快消失在初秋的微風中。
……
許樟沉默著回了寧國公府,安頓好諸多瑣事之後,便倒頭睡了,老管家知道他心裏苦,也不多問,一邊整頓府中事宜,另一邊又人守在屋外,也好有個照應。
許樟這一覺睡得有些久,直到傍晚時分才醒。
他沒人進屋,一個人在塌上躺著,不知怎麽,就想起當初自己剛進長安就人追殺,被喬毓和蘇懷信救下之後,在客棧裏睡的那一覺來了。
總覺得那還是昨日發生的事,可細細回想,卻是大半年之前了。
李氏死了,跟寧國公也算是恩斷義絕,從此以後,他的路又該怎麽走?
許樟心裏有短暫的翳,但轉念一想,最難的那一關已經過去了,從此天高任鳥飛,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他坐起來,用涼水洗了把臉,收拾齊整之後,又人備了些薄禮,向老管家道:“陳國公於我有恩,於於理都該去走一趟。”
老管家頷首道:“是這個道理。”
許樟去的不巧,皇帝召幾位重臣宮議事,陳國公上午進宮,這會兒都沒回來,接待他的是陳國公夫人。
“聽說吐穀渾寇邊,想來王師不日便要西進。”陳國公夫人聽丈夫說了一,向許樟冷哼道:“撮爾小國,竟也敢冒犯大唐天威!”
許樟笑道:“年青一代的領頭羊們,或許就要隨軍出征了吧。”
他雖也通曉兵略,於騎,但論及行軍作戰,卻遠不如蘇懷信與喬安這樣有父輩心指點的人,唯一拿得出手的,大抵就是腦子還不算壞,長於謀略。
隻可惜,以三寸之舌,行走百萬軍中的說客,已經不吃香了。
許樟想到這兒,忽然出起神來,陳國公夫人喚了幾聲,方才將他驚醒,忙致歉道:“夫人見諒,我實在是……”
陳國公夫人從前就想將嫁給他,自然是極看中這年輕人的,見他神怔楞,麵憔悴,還當他是因為寧國公之事傷神,心下愈加憐惜,諄諄囑咐道:“你大抵是累了,早些回去歇著吧,畢竟還年輕,別把自己得太。”
許樟領了好意,再三謝過,方才起告辭,臨出門前,卻被一個青小婢攔下,低聲說了句:“許小郎君,我家郎有請。”
剛剛才離開前廳,陳國公夫人此時仍在廳,想也知道周家沒人敢在此時假冒周家郎的名頭,或許此事就是陳國公夫人默許的。
許樟心下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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