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城的冬天冷,一連半個多月的雨更是讓人從骨頭里冒寒氣。
這種天氣鬼都不愿意出來轉悠,街上空無一人。賈半仙茶館里只有幾個客湊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顧綰在柜臺后,被窗外悉悉率率的雨聲催的直打瞌睡。
“你們聽說沒有,朝廷這回派蕭王爺來剿匪了。”
“哪個蕭王爺?”
“還有哪個蕭王爺,當然是武王蕭烈啊!”
‘哐當’一聲,半睡半醒的顧綰直接被‘蕭烈’二字嚇得躥起來,摔了個狗啃泥,連人帶凳子翻到地上把閑聊中的那幾個客嚇了一大跳。
“蕭娘子您這是咋了,沒摔壞吧?”
“沒、沒事兒。睡魘著了,你們接著聊你們的!”顧綰爬起來,咬牙切齒的撐出一抹比黃連帶苦三分的笑容。
真他娘的冤家路窄,蕭渣渣去哪兒不好來永城干什麼?這要被他認出來……
一想到被蕭烈抓回去的后果,顧綰后槽牙都冒涼風,趕喝杯熱水驚。好容易心不那麼慌了,茶館大門一響,三個披蓑頭戴斗笠的男子挾著滿水氣走進來。
斗笠很大,他們的臉遮的只能看見個下,為首那個材高挑,腰懸長劍,另外兩個則手持鋼刀。沒人說話,可他們只靜靜的站在那兒就讓人有種說不出來的迫。如猛虎在前,即便沒出獠牙和利爪也讓人覺著恐懼。
臥槽,不會說曹曹到吧?
顧綰差點把水杯扔了,用盡全部理智才住拔腳就跑的沖。
淡定、淡定,來的不一定是蕭烈。就算是,以現在這模樣,蕭烈也認不出來,怕什麼!
果然,為首那人只掃了一眼,便徑直朝屋角靠窗的桌子走過去,那眼神冷漠的似乎只是擺件而不是活人。顧綰心落回去一半,等他落坐把斗笠摘下來,顧綰懸著的心咣當落回原位,砸的那一個踏實。
就算沒見過蕭烈真面目,也敢斷定,眼前這位絕不是蕭烈。世人都說蕭烈小時候被火燒壞了臉,滿臉傷疤丑的那一個慘絕人寰,所以他常年戴著面,親拜天地的時候都沒摘下來。
眼前這人卻是個如假包換的大帥哥,眉眼深邃,鼻梁高,更是飽滿的如同桃瓣,俊驚人。這樣致的五通常會讓人覺得,可他棱角分明的臉部廓卻將這份住,只剩下烈烈英氣,令人心折。
而且那種健康的帶著英武男人氣的麥,絕不可能出現在一個常年戴面的人臉上。
帥的天怒人怨,毫無瑕疵。
如果非要挑點病,就是他看人的眼神太冷,再加上抿的角,漠然的表,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剛磨出來的利劍,帶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令人心生畏懼。饒是如此,與原主記憶中森暴戾的蕭烈也完全不同。
顧綰咽了咽口水,努力擺出一副矜持穩重的臉,不讓自已那顆之心表現的太明顯,嚇著小哥哥就不好了!
“客想喝什麼茶?咱們店小,太名貴的茶沒有,只有些市面上常見的。您幾位是外地來的吧,要不就嘗嘗咱們永城的特產鄔山春芽如何?”顧綰樂顛顛地走到帥哥跟前,越瞧越覺著自已今天眼福不淺。
于是暗中打定主意,等會兒結帳的時候,一定給這個又帥又冷的小哥哥打個折,誰讓他長的好看呢!
秀可餐,我顧綰可不是吃霸王餐的人!
心里的冒泡,聲音中就出一子歡快勁兒,清脆悅耳,似乎連窗外烏突突的天都跟著亮了幾分。
蕭烈不由的抬頭,看著眼前眉眼彎彎笑容燦爛的子,莫名有些恍惚,總覺著這笑容似曾相識。
可是在他印象中,敢在他面前出笑容的人一只手就能數過來,而且都是笑不齒的大家閨秀。沒人會像這人似的,呲牙咧,笑的這麼不統。除了……顧綰……
想到顧綰,蕭烈怒從心頭起。一年零四個月,那個該死的人,到底跑哪兒去了?
他沒說話,穆青和許樂這倆侍衛也沒吭聲。自打王妃跑了,王爺這口窩憋氣就沒順過來,連帶著口味也跟著跑偏,連他們這對心腹中的心腹也拿不準酸甜了。
于是這兩人大眼瞪小眼的坐在旁邊,都假裝沒聽見,一個比一個板拔的直溜。
“客,您要喝什麼茶?”顧綰又問了一遍,還是沒人吭聲。
哎喲我去,這是什麼病?不會是聾啞人吧?
嗯,很有可能,這仨人自打進來也沒出過聲,十有八九是啞。
顧綰深惋惜,這麼好看的大帥哥居然是個啞?哎,真是造化弄人、天妒英才吶!
“客,您能聽見嗎?要不我拿筆寫給您看?”嘆息中,顧綰放聲音,手在蕭烈眼前晃了晃。
蕭烈正出神,迎面有風襲來,他想也沒想一掌出去。
啊!
顧綰嗷一嗓子蹦起來,同一瞬間耳邊傳來穆青的厲喝,“放肆!竟敢對王爺……”
“竟敢對王野、王總鏢頭無禮!好大的膽子!”許樂飛快的搶過話頭。
“對、對、對!京城赫赫有名的王野、王總鏢頭是你能唐突的嗎?”穆青趕改口。
臥槽槽槽槽槽槽!!
打人還他喵的有理了?!!
顧綰火冒三丈、七竅生煙,瞬間化惡龍沖著蕭烈咆哮。“老娘管你王野還是王驢。別說什麼總鏢頭,就算是刑部的總捕頭也不能無緣無故的打人!你今天要麼給我賠禮道歉,要麼讓我打回去,否則別想出我這個門!”
蕭烈倏的瞇起眼,周戾氣噴薄出,從來沒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除了……
猛虎般的氣勢激的顧綰心口發窒,可這種懼意也只是一瞬之間。一瞬之后,顧綰怒目瞪回去,老娘還怕你不?氣勢十足,然而蕭烈的目已落到垂在側的右手上。
在他的記憶中,顧綰右手虎口有一顆朱砂痣,芝麻大小,鮮紅如……
然而,顧綰的袖子很長,正好蓋住虎口。
“把手出來!”蕭烈開口,聲音如一線寒冰劃開空氣。
“憑什麼!”
“出來!”低沉的冷喝,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勢。
“我就不……”
“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