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換好服下樓,四人正湊在一起低聲談。
戴眼鏡的中年男人看我下來,衝我打招呼:“燕先生,我們想買十個楠木的骨灰盒,有現貨嗎?”
“十個楠木的?我這裡的款式一樣只有一個,如果你們能接不同款式的,我現在就可以湊齊,當然價格就按批發價走,一個220。如果想要款式一樣的,需要先付定金,一天後貨。”我打量了一下眼鏡男人,“恕在下冒昧,你們是?”
沒聽說過誰家一下子買這麼多骨灰盒的,也沒聽說最近朝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故!
那個菸袋鍋子的男人看我疑,連忙說道:“燕先生,實不相瞞,我們四個是有人指點過來找你的。事是這樣的……”
菸袋鍋子說他們都是朝土城子村的農民,他是村支書王大有,那個戴眼鏡的是村裡的會計,劉大算盤,兩個小夥子黑高的鎖柱,胖子是王大有的侄子狗剩子,兩人也幫著王大有在村子裡辦事。
這次他們過來就是幫村裡置辦一批壽材,莊稼人都會壽,雖然樣式不好看卻是一片心意。骨灰盒子村裡幾個主要的人一合計還是決定來縣城買,一來方便快捷,二來村裡也沒有好木材。
這剛一進縣城,狗剩子就喊,可是大清早的哪家飯館也沒開,劉大算盤就勸王大有找個賣油條包子豆腐腦的小攤兒先吃飽再說。
這四個人邊吃邊聊天,沒幾句話就扯到了村裡的怪事。
三天前,土城子村的村花李寡婦家招男人了。這件事兒就跟颶風一樣十幾分鍾就傳遍了土城子,颳倒了一缸缸大醋罈子。有男人的,也有人的。
那個讓李寡婦招到炕上的野漢子,自然了大家紛紛猜測的對象,有人說是村東頭的放牛倌,有說是村長包三喜的,還有人說是李寡婦的鄰居張大牙的,一時之間捕風捉影,鬧得這幾家的人滿村子撒了歡兒,都跑到李寡婦家去作,罵李寡婦是浪蹄子、破鞋、狐貍,甚至還要手,囂要打死李寡婦這個人。
可是李寡婦也不是吃素的,這幾個來鬧事的人都被李寡婦揍了出去。那幾個人看沒討著便宜,回家就跟自己的老爺們尋死覓活,弄起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眼看自己家的男人沒嚇住,又找到村委會,王大有出面評評理。
但是俗話說得好,清難斷家務事,更他娘得別說一下子來了三家,王大有看況不妙,找自己的侄子狗剩子頂住,他自己跑到鄉里躲了一天。
後來還是劉大算盤打得電話,說放牛倌、張大牙,包三喜,還有五保戶二傻子一下子都死了。王大有知道事變了味,這他孃的已經不再是男那點兒破事了,這是人命啊!二傻子不清楚,但是前三個可都是跟李寡婦扯得不清不楚啊!
王大有趕讓鎖柱把自己接回村。挨家走了一趟,也沒捋出個頭緒。那幾家死了男人的吵吵著要去弄死李寡婦,都被王大有攔了下來,一來事只是村民的胡猜測,二來殺人不得償命?這要是再死幾個,他們村就出大名了。
劉大算盤建議先報警,可是警察也沒能從李寡婦家查出個子醜寅卯來。
法醫報告顯示,四人都是過勞死,再無其他致命因素。
所以該況只能視爲偶然集中死亡事件備案,並不作爲刑事案件理。
這件事兒雖然沒有指向李寡婦,但是村裡的人們曬太時都會嘮點兒自己的看法,大多數人都覺得事跟李寡婦不了干係,可是這也僅限於那些土埋半截子的老頭和一些嚼舌子擔心自家老爺們被勾走魂的婦。那些個力旺盛,白天地上忙活,晚上炕上幹活的大老爺們,還是眼地盯著李寡婦家的窗戶,總想著自己哪天也能鑽進李寡婦的被窩,那也算自己沒白活。
本以爲村子能消停了,可是第二天一大早,怪事又發生了。村子裡又有五個男人死了,一個死在家裡,一個死在院子裡,三個死在了地裡。
這下土城子的村民可炸了鍋,大家都來到村委會門口,讓王大有必須給村民一個代。
王大有也是趕鴨子上架,走訪了這幾戶人家,得到的答覆都是這一兩天自己的男人都有一段時間沒在家。那麼沒在家是去哪了啊?
不用王大有猜,那幾個死了男人或者父親的人都懷疑是李寡婦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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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有就納了悶了,這李寡婦就算再勾搭人,頂多是解解饞,但沒有理由殺人啊,退一萬步說,就算都是李寡婦殺的,那咋下得手?一下子死好幾個,都沒被人發現,這手段能是一個只有些姿的村婦會使得?
就在王大有調查時,狗剩子慌慌張張跑過來告訴王大有,村裡的小學校長也死了,就死在了講桌上。
這下可壞了,先是村長死了,然後校長也死了,一下子死了兩個幹部,這下土城子村想不再鄉里掛號都不行了。
王大有趕報了案,這回縣裡的刑警大隊來了人,認認真真地核對村民筆錄,調出有機和作案時間的人員再逐一排查,可是到了李寡婦這,所有的線索又都斷了,沒有證據,警察也不能隨便抓人。
當天晚上,王大有找來了村裡幾個德高重的老人到村委會,開了個簡短的會,大致上就是談談這十如何理,最後再由這幾個老人出面做工作,死者家屬最終同意先火化,讓死者土。
當然前提是安葬的費用要村裡出。就這條,王大有是不同意也不行。一來是甭管誰查,屁代也沒有,這時候再不出點兒安一下村民的緒,恐怕要出子。二來這村裡大部分人家都沾著親帶著故,就說那個放牛倌,按輩分算,王大有還得聲小老舅呢,這十戶人家扯出親戚來可算是佔據了土城子村的大半的話語權,村委會的領導班子也不得不重視。
於是捱到第三天剛矇矇亮,王大有就帶著劉大算盤、鎖柱和狗剩子開車進了縣城。
四人吃早飯時閒叨叨得這些事都被旁邊吃早餐的一個年輕子聽了去。
那子遞過一張名片,告訴王大有四人杜冰,是報社的記者。
杜冰告訴王大有,這事過於蹊蹺,過來買骨灰盒的同時最好找個先生去村裡看看,要不然再有人有個好歹,那村民還敢住下去?又告訴王大有第二醫院旁邊有個做“安平道”的,那裡的老闆是個姓燕的年輕人,是個很厲害的人。
王大有說到這,煞有介事地盯著我看,好像看兩眼就能瞧出我有沒有別人說得那麼厲害似的。
我微微皺眉,這個信號傳遞給王大有,他似乎會錯了意,連忙對我說:“燕先生,價錢我們另出。是要跟貓先生談吧,杜記者都告訴我們了。”
我眉頭皺得更深,對王大有說:“王支書,價錢的事跟我說就行,不過我需要親自到你們村看看才行。今天怕是過不去,我有點兒私事需要理下。”
王大有一聽,連忙微笑著說沒問題,沒問題。
讓狗剩子和鎖柱把十個款式不一的骨灰盒抱上車,我才留意他們開著一輛五菱麪包。王大有留鎖柱在縣裡到時候帶我一起回去。
我記下鎖柱的電話號,就讓他先找家旅店休息,等明天我再聯繫他。
關了店門,我匆匆去洗了個澡。
洗完出來,我又到市場買了點兒好吃的,往格林小鎮走去。
路上,我給秦楚齊打電話,不接。發了一條大意思是抱歉的短信,沒回。
我勸自己不聯繫不是更符合自己的初衷嗎?可是勸了幾句就煩了,心裡總覺得丟了點兒什麼。
我回去的時候,秦大叔和張姨都在客廳坐著,張姨正拿著家裡的座機要給我打電話。秦大叔一見我回來,上來就問我昨晚咋沒回家。
我說自己昨天有應酬。
秦大叔面緩下來,昨天晚上秦楚齊也說我在應酬。
我心裡一哆嗦,好在這謊話撒到一塊去了。
張姨說晚上上廁所時看見秦楚齊還坐在客廳裡給我打電話,估計是擔心我喝醉。這會兒還在屋裡睡覺呢。
張姨,還打了好幾個,你沒看見吧。
我有點兒心虛,對秦大叔和張姨說:“那我去看看?”
“去吧,都快到中午了,還學會賴牀了。趙子,中午就在家裡吃,阿姨這就買菜去。”
“張姨,別麻煩了,我買吃的了。”
張姨飛快地衝秦大叔使了個眼,我看見秦大叔老狐貍一樣瞬間秒懂了張姨的意思,跟我說了句:“食不要總吃,多吃點新鮮的,我和你姨估計得多轉轉。你們要是了有牛先墊吧墊吧。”
說完也不管我,和張姨風風火火地走出家門。
我隔著大門都能聽見倆人在外面笑。
我無奈地搖搖頭,秦大叔和張姨的心思我能看懂一些,卻只能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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