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想再哭?那不然等你哭完了,我再換裳?”
這會兒湯媛雖然離了夏芷瑜的懷抱,卻一直用那雙已經哭得兔子一樣的紅眼睛不停地看著前,好似隨時準備撲回來繼續一般。
夏芷瑜這麼一問,湯媛立馬拼命晃了晃腦袋,猶豫地瞄了一眼的前襟,緩緩側開了頭。
認識好些年了,湯媛一個眼神一個作,夏芷瑜都大約能猜到是什麼意思,于是這會兒多有些哭笑不得起來,“你自己哭臟的,我都還沒嫌棄,你自己倒是先嫌棄起來了?既然你不想哭了,那我就去洗漱換裳了,你也把你這花貓臉好好洗洗,然后咱們再來好好說說,你究竟為了什麼哭這樣。”
湯媛無辜地回了一眼,點了點頭。
正在好年華,不論是湯媛,還是夏芷瑜,都沒用什麼胭脂水為容添,所以夏芷瑜洗漱回來的時候,湯媛早就已經呆呆坐著等了。
見一副心事重重,郁郁寡歡的模樣,夏芷瑜多有些心疼,上輩子好像沒有這麼回事,所以即便重新來過一遍,夏芷瑜依舊有些不清頭緒,湯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好在人就在這兒,又是藏不住事的,問問也就能知曉了。
“要先喝點水嗎?然后好好和我說說,你怎麼突然哭這樣。”
湯媛一杯又一杯,一子以茶代酒的意思,直喝了半壺茶之后,才緩緩開了口。
湯媛所言,倒著實是出乎夏芷瑜意料之外的。所以說過半響之后,夏芷瑜依舊有些回不過神來。
都說文武自古相輕,他們這樣的文人家,是極與武將人家結親的。文人家看不上武將人家,是覺得他們為人魯,怕自己家里養長大的兒在婆家了委屈,偏生武將人家那武力值都是很高的,就算要替自家閨討公道,也打不過人家,又要顧及自的涵養,只能吹胡子瞪眼。武將人家看不上文人家,是覺得他們規矩太多,扭扭,不夠灑,嗯……心眼、算計還特別多,有事兒不明里說,在背后給人挖坑、填土。
在夏芷瑜看來,這其實是業有專攻,文所學是如何在太平盛世輔佐帝王治國安民,而武則是安邦定國,一張一弛,文武之道,兩者缺一不可。
不過此刻,聽了湯媛所言,夏芷瑜倒是又明白了一些文武員之間的差距。文人家講規矩,正經的人家,在正妻進門之前,是不可以有庶出子嗣的,不論這個子嗣是男是都一樣。若真當有了這樣的事,那脊梁骨都是要被后的流言斷的。
然武將……只有一個最直白最實際的理由:留后。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即便不舒服,但楚恒他們這樣的做法,從孝道上來說無可厚非。所以其實……他們出征之前就已然知道此戰兇險了嗎?
湯媛說著說著,又開始噎起來,“小魚兒你說,楚恒是不是太過分了。什麼留后呀,就是心發作了,想,想著占人便宜。要……要他真的想,為什麼不,不名正言順娶親呢?”
娶妻,生子,那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了。但……夏芷瑜打量了一下臉上依舊留存不稚氣的湯媛,且不說親都是三六聘,慢慢地走流程的,這一走至半年時,還多數是從子十五及笄時候開始走的,楚恒他,等不起。再說湯媛的年紀,還太小,即便勉強提前親了,的年紀也沒法經歷生育的風險,弄不好,便是一尸兩命。再有,他們這樣的人家,是不會匆忙嫁,只為給男方留后的。
文與武將不同,武將那都是憑著實力說話,誰拳頭厲害,那就聽誰的,文則大多是靠關系,師生、同窗、親,姻親……兒便是來結姻親的,一個可能會讓兒做寡婦的親事,不論是疼兒的人家,還是漠視兒的人家,都是做不出來的。既然真心疼,又如何能看著兒孤獨終老,便是虛與委蛇,一個活著的婿也遠比一個冰冷的牌位有用的多。
夏芷瑜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湯媛的這個問題,非但不覺得楚恒此舉過分,反而覺得他們可憐,甚至有些敬佩他們,他們早就做好了馬革裹尸的準備。人死如燈滅,他們想要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什麼以藉爹娘的心意,明白,也為之容。
沒有得到夏芷瑜的贊同,湯媛有些不解地開口喚道,“小魚兒?”
夏芷瑜有些猶豫,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湯媛此刻,分明是開了竅卻還不自知,當年再見,分明是知曉了的,但已然太遲,上窮碧落下黃泉,再尋不到那個能哄高興,也能氣得跳腳的人了。
可現在……若提醒了,年氣盛,一時之間做出什麼出人意料的事怎麼辦?兩難。
“這本是楚家的事,你又是如何知曉的?”
想到了得知這事的緣由,湯媛的耳子有些紅。往日里楚恒不論是找哪個哥哥,那都是不避諱著的,偏昨個兒避開了,一時好奇,就悄悄去聽了墻。
“雖然隔著墻隔著窗戶,他們說話又小聲,但我還是聽了個大概……他不但要那樣,還要用藥,我二哥有些法子能弄到好藥。他肯定是瞧上哪家的姑娘了,又想占便宜,又不想負責任,才兒地尋了我哥哥討藥。不行,我得跟著他,免他禍害別人家好姑娘。小魚兒,你陪著我一道,好不好?”
斷人姻緣缺德,斷人子嗣更甚。夏芷瑜覺得這樣不大好,但架不住湯媛的小聲哀求,想著倒是可以和湯媛一起去,湯媛一個人本就容易被人發現,再加上,楚恒他們,不能這點兒警惕都沒有吧?至于被發現了之后要如何自,那不該是憂愁的事,的臉皮,遠比真正十四歲的自己要厚實得多。至于湯媛的臉皮……有膽子聽墻、跟蹤,應該也不會太薄吧?
即便當時設想地再好,真當事到臨頭的時候,夏芷瑜覺得自己反而有些不如‘輕看’了的湯媛。比如這會兒,在看到楚恒一行進了某條巷子之后,夏芷瑜就有些打退堂鼓了。那可不是好人家的姑娘能去的地方。當然,也不是輕視們,這世上諸多人,各有各的活法,只不過,有些界限還是應該劃一劃的,不為自己,也為家人的名聲。
“小魚兒你干嘛停下,走啊,他們都進宅子去了。”
“額……我們靠的太近的話,很容易被發現的。你別忘了,他們都是習武之人,那個個都耳聰目明的。”
夏芷瑜這話,讓湯媛的腳步一頓,很快,夏芷瑜又覺到了抓住手的湯媛用了些力氣拉,“不行,我還是不放心,萬一他們一進門就……就拉著人家姑娘進房了怎麼辦?”
聽了湯媛這話,夏芷瑜不由得以那只暫時自由的手額,楚恒在心目之中,到底是有多急,還一進宅子就進房……多也會醞釀一下吧。而且若是用了藥,也不會這麼快就見效,嗯,除了蒙汗藥。夏芷瑜了額角,緩緩搖頭,這都是在想些什麼呀!
“不會的。天還沒黑呢,白日宣……可不是正經人會做的事。”夏芷瑜試圖替楚恒說話,雖然有些蒼白無力。
“他能來這種地方,哪里正經啦?”沒想到,湯媛這回接話接得更快。
“你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夏芷瑜還想著該怎麼和說明呢,沒想到湯媛居然是知道的。雖省了功夫,卻難免驚訝。
“沒吃過豬,還沒見過豬跑嗎?咱們城里頭也就這麼幾個地方,原來參加花宴的時候,聽們提起過的。說他們家父親、兄長怎麼怎麼不靠譜……”
夏芷瑜沉默了好一會兒,花宴那名義上是賞花,其實是讓姑娘們和們未來可能的婆母相識、相遇提供機會,待嫁的小姑娘們難道不應該努力表現出自己比旁人優秀的一面嗎?這爭相揭自家父兄的短……是不想嫁人了不?
“那你既然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就也該知曉,那不是咱們該去的地方。趁著沒有人發現,咱們走吧。”
“我知道。”湯媛的聲音又更小了些,但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彈,“但他去了,我不想他去。小魚兒,你陪著我好不好?”
湯媛這麼一說,夏芷瑜的‘就算你攔得住今天,也未必能攔得住明天、后天’卡在了嗓子眼兒。是不是已經有些明了,自己對楚恒的不同了呢?
不管湯媛此刻明白與否,今天若是攔下,楚恒真當與旁的子有了什麼,那麼……湯媛只怕不僅要恨楚恒,也要恨的。所以此刻,其實已經別無選擇,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那……你想怎麼做?直接沖進去攔著,順便罵他一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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