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姻緣 026、深秋冷
冬暖故睡了三個多時辰,此時哪裡還睡得著,於是便慢悠悠地在屋裡踱步,細細觀察這間屋子的每一,從屋頂橫樑到地面方磚,從屋擺設到門扉窗櫺,每一樣都極爲普通,但是每一都是乾乾淨淨的,看得出這間屋子的主人時常打掃,最後的目才落到牀榻上,落到那攤開了大半的被子上。
記得睡下時是沒有攤開被子來蓋的,以免皺了上的嫁,那就是司季夏幫蓋上的?
冬暖故微微擰起眉,竟然沒有察覺到他進來過,當真睡得有那麼沉?不過——
冬暖故走近牀榻,手拉過被子,那糙的手以及輕薄的重量讓眸輕輕晃了晃,這麼薄,也難怪會冷醒了。
冬暖故將被子放下,往牀榻左右看了看,發現這屋裡除了擺放在牀頭邊上的一個置矮櫃再無其他箱櫃,冬暖故的目重新移到牀榻上的薄被上,眼神不由黯了黯,還有兩日便是立冬時節,且天氣早已變得寒涼,莫非他這些日子以及接下來的冬日都只蓋這麼一牀薄薄且還糙得很的舊被子?
南方的冬日雖不至像北方那樣的冰冷,可南方的冬日是溼潤的,只要寒風颳起,那溼冷的寒意似乎能無孔不般,沁到骨頭裡,也一樣能凍得人發慌。
這裡,似乎比的蕪院還要寂涼,至在蕪院時還有六娘陪疼,而這裡,沒有任何其他人。
司季夏,這個羿王府的世子,在這座羿王府裡究竟算什麼?與在左相府的存在一樣?
冬暖故忽然想起那得可憐的嫁妝以及裝著六娘爲準備的裳的箱子,出屋去問問隔壁的司季夏的東西放於何,然當纔打開門扉時,發現從左相府帶來的兩口不大不小的紅木箱子正靜靜地擺放在門外牆面的地方。
旁屋裡沒有火,想來是司季夏已經睡下,冬暖故看著牆而置的箱子,箱子上還有一封用石子著的信。
冬暖故手去拿開了信上的石子,起了信,在微微傾去拿信時,看到了箱子底部明顯粘著的細碎雜草與泥,不斂了斂眸。
箱子底部的左右兩側粘上的雜草與泥多明顯不一樣,一側多些厚些,一側則許多,可以猜想得到這兩個箱子是由人一路拖行過來而非由人擡過來的,而又是什麼人會選擇將箱子拖行一路而不是擡起它或抱起它?
冬暖故再一次擡眸看向黑漆漆的旁屋,頃之後才彎腰將木箱抱起,抱回了屋裡。
紅燭即將燃盡,冬暖故在牀頭的置矮櫃上見著一盞油燈,將燈芯點上,紅燭最後的火苗靜靜地寂滅了,豆油燈的細弱火昏黃昏黃,只照亮了牀榻周圍的小塊地方。
冬暖故坐在牀沿將信封撕了開來,取出了裡面疊得整齊的米宣紙。
信是春蕎寫的,信上說與秋桐有急事要即刻趕回南碧城去了,不能再伺候八小姐,本是要和八小姐道別的,然世子道八小姐正在休息,們不便打擾,故給八小姐留書一封,還請八小姐原諒,也請八小姐日後多多保重。
冬暖故看罷信後將信在火苗上燃了,這麼急著回去給樓遠覆命,看來們在羿王府的“收穫”不小。
冬暖故燒了信後將搬進屋的其中一隻箱子打開,裡面裝著的是六娘連續幾日連夜爲親手製的冬,布料雖不是上乘的,但對冬暖故來說卻是最溫暖的。
只見將箱子裡的裳一件件拿了出來放到牀上,當從箱子裡拿出最後裳時,能看到一條黑白相間的蛇正盤在箱底,冬暖故看了那銀環蛇一眼,從放在牀上的服裡取出一件最薄的,重新扔回箱子裡,然後闔上了箱蓋。
冬暖故再去打開另一口箱子,那是所謂的“嫁妝”,打開了,卻不過是幾匹大紅大紫的布匹,除此之外,竟再無其他。
冬暖故冷笑一聲,啪的一聲將箱蓋重重打下,果然是“所謂的嫁妝”,可還真是名副其實,也罷,就從沒指過左相府會配給拿得出手的嫁妝。
冬暖故開始整理的裳,邊整邊想著這個冬日要如何度過,愈想愈有些想笑,從未想過堂堂黑勢力的毒王竟有一天也會爲這些生活的小事所憂所愁,不過這樣好,平平淡淡,是想要的。
“嗒……”就在冬暖故拿過一件明日要穿的裳時,有東西從手中的裳襟裡掉出,落到了偏的牀上,發出輕輕的聲響。
冬暖故垂眸,看向那個掉落在牀面上的東西——一塊雕工緻小半個掌大的羊脂白玉佩。
冬暖故手起那塊玉佩,玉佩兩面都刻著圖案,一面是竹枝,一面則是劍,雕工上乘得可謂栩栩如生,玉佩手,遂能到一溫潤之在指尖流轉,流向掌心。
這是……冬暖故盯著手裡的玉佩,眼裡閃過一抹清,做易得到的東西。
冬暖故用拇指指腹輕輕挲著玉佩面上凸起的竹枝,目卻是落在牀上的那牀薄被上,繼而將玉佩往上輕輕一拋,再張手穩穩接住,淺淺笑了起來。
這玉佩,似乎是一個好東西。
旁屋,司季夏並未睡下。
旁屋較冬暖故所在的那間臥房窄去許多,僅有那間臥房的一半大而已,卻滿當當地擺滿了大小花盆,有放在地上的,有放在花架上的,有放在窗臺上的,甚至有垂掛在樑上的,每一隻花盆裡都栽種著青綠的植,或大或小,屋子裡除了花盆與植,便只有一張不及半丈寬的竹榻。
竹榻上擺放著一隻灰布棉枕,一牀薄被,除此之外,便只有一幡大紅的斗篷,寥寥三兩件東西與此時寒涼的天氣形一種奇怪的對比。
司季夏此刻正坐在竹榻的牀沿上,並未躺下,就這麼在黑暗裡低垂著頭靜靜坐著。
他未將窗戶關嚴,有寒涼的夜風自窗戶隙涌進屋裡,拂屋裡的枝枝葉葉,也輕輕拂了他垂在側的右邊袖管。
良久良久,他才抖開竹榻上的薄被裹在上,躺下,和睡了。
只不過,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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