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瞞不住了
俞筱晚淡看張氏那張極力鎮定,卻依然流出幾忿恨的容,舅母一定在為沒法將俞家的家財收囊中而悲憤絕吧?前世為了侵吞的財產,張氏竟灌穿腸毒藥,那錐心的痛,徹骨的恨,縱然已經重生,依然不能釋懷,反而愈久彌盛……
張氏深吸口氣,強行鎮定下來,溫婉地笑著,坐到曹清儒的邊,商量似的地道:“老太太和爵爺商量好了的,媳婦本不該多言,只是有一,不得不提一提。府中的事自然可以安排旁人去辦,可是衙門裏的事呢?敏兒在詹事府任職,那是多人羨慕的差事,萬一耽擱了太后娘娘或是攝政王殿下的正事,影響了敏兒的前程,這該如何是好?”
張氏那描畫得完無缺的青黛眉,恰到好地蹙一個小川字,彷彿真心替曹中睿的前途擔憂一般。
曹老夫人淡淡地問,“那依你之言,該如何是好?”
張氏的笑容愈發恭謹、愈發溫婉,“依媳婦之見,府中有不的管事,都是會經營的,給他們去打點,咱們在一旁幫著照看便是。”
曹清儒聽著點頭,若是會影響到兒子的前程,他也覺得讓奴才們去管便好,府中的許多產業,不都是奴才們管著,幾個庶弟幫忙照看一下麼?
張氏得了丈夫的支持,心中登時大亮,彷彿又看到俞家燦燦的金山,笑容更加真誠了。
曹老夫人卻垂下了眼瞼,手敲了敲炕幾,芍藥極有眼,忙遞上一杯參茶。曹老夫人接過參茶喝了幾口,才慢悠悠地道:“你且說說,挑哪幾個管事?這些管事手頭的事兒怎麼辦?”
這是張氏早就尋思好了的,還要裝出思考的樣子,慢慢地說道,“晚兒那有三間鋪子,最好每間鋪子大小兩名管事,有商有量,又能相互監督。俞家本有一名管事,就當大管事,咱們府中另派六人,媳婦瞧著,張春、何厚、郭慶、曹伍、焦可貴、黃重六人最好。”
曹老夫人掀了掀眼皮子,二十幾年來,頭一回知道自家媳婦的算盤打得這般。
張春、何厚、郭慶三人是張氏的陪房,曹伍和焦可貴、黃重是曹府的家生子,但曹伍、焦可貴圓,只怕早就投靠了當家主母張氏,黃重是個忠誠耿直的,或許是哪裡得罪了張氏,日後晚兒的鋪子出了事,要推出去當替罪羊的;至於俞家的總管事,說是統管三間鋪子,哪裡都能問卻哪裡都不進手,一番盤算下來,幫晚兒管理鋪子的,就都是張氏的人了。
因為自張氏嫁曹家以來,一直以賢慧溫婉的形象示人,所以就算是發生了上回爵爺中藥的事,曹老夫人察覺張氏有私心,卻也沒怎麼重重責罰,只因為覺得,當家主母想側室一頭,使點手段,是常事、也是必須。可現在看來,張氏的私心太重,太多,手都進外甥的腰包了,必須要狠狠一了。
再說話時,曹老夫人的語氣裏就帶上了濃濃的嘲諷,“晚兒只是請人幫忙照看,並不是要人全盤接管,這麼多大小管事,鋪子得賺多錢,才養得活這麼多奴才?”
老太太若直接反對,反倒還有商量餘地,可這般冷嘲熱諷的,就跟一掌搧在臉上似的,張氏的臉頓時就漲紅了,吶吶地吐不出一個字。
曹中雅也聽出了祖母的語氣不對,駭得小臉一白,想幫母親說上幾句,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俞筱晚忙和稀泥笑,“晚兒想,舅母的意思,是怕奴才們無人管束,在外頭坐大,這主意其實還是不錯的,不過老太太顧慮得也是,管事的月俸都很高,鋪子還沒開張,人多了,的確養不起。”
“晚兒就腆著臉求老太太和舅母,從陪房裏各借一個得力的人給晚兒,再從曹家的管事中挑一人出來,每人分管一間鋪子。文伯是父親信任的人,晚兒也信任,就由文伯來管三間鋪子的帳務,帳房的人由文伯直接任命管理;三間店鋪的統管,還是由敏表哥,也不用日日去鋪子裏,就是有空兒去瞧瞧,有事兒的時候,管事們請敏表哥拿個主意。老太太,您看這樣可好?”
財權握在自己手裏,每一筆支出收都清清楚楚,敏表哥沒握到實權,又了的恩惠,自然會留心,左右監管著,就不怕管事的來。
曹老夫人想了一歇,便笑道:“那就這麼辦吧。我的陪房裏,許茂是個能幹的,不必說借,我直接將他的契給你,至於曹家這邊,剛才你舅母提的黃重就不錯,這兩人就可定下。”又看向張氏,“你也給晚兒挑個好的。”
張氏僵地笑道:“那就郭慶吧。”
雖然是安了一個人手進去,可管不了帳房,這管事能頂什麼用?看不出晚兒這個丫頭才這麼點兒大,鬼心眼子卻多如牛!
張氏剛剛忿恨完,門口又傳來了通稟聲,“吳並吳小姐來給老太太請安。”
曹老夫人道:“快請。”
門簾一挑,小武氏帶著吳麗絹嫋嫋婷婷地走了進來。
一般人進屋就會先把斗篷下來,給丫頭們收好,吳麗絹卻穿著斗篷進了暖閣,張氏的眼皮狠狠地一跳,差點了筋;俞筱晚則暗笑,武姨娘必定已經打聽到了什麼。
果然,母兩請過安後,吳麗絹便優雅地走到張氏面前福了福,表、語氣誠懇地道:“多謝曹夫人賜我這件斗篷,上回在潭柘寺我半途換下來,娘親說我不應當,所以今日特意向夫人道歉。”
看清那件款式時新的兜帽斗篷後,曹清儒的眸頓時暴漲,張氏的眼皮跳得更厲害了,勉強笑道:“這值當你道歉麼?快坐下,一會兒要開飯了。”只希這母兩都不要再開口。
哪知吳麗絹還在說,“應當道歉的,曲媽媽還特意待我好生披著,我卻臨時換了晚兒妹妹送的,現在想來,這實在是對夫人的大不敬……”
曹清儒突然了一句話,“曲媽媽特意待你要好生披著麼?”
吳麗絹含笑點頭,張說了幾句什麼,張氏已經聽不見了,耳中轟轟作響,暴出無數朵煙花,每一朵都在嘲笑,你掩飾不住了……
看著舅父眼中憤慨到了極點的怒火,俞筱晚淡淡一笑,就知道,舅父一個大男人,肯定不會注意到孩兒家穿什麼,如果不挑明瞭這件斗篷是張氏賞的,張氏就能從中周旋,下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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