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宅之事,我也曾聽說過。
我記得小時候,爺爺曾經給我講過一個事,在我們村附近有個小黃莊,莊裡有個屠夫,因爲殺豬練,常常一刀斃命而出名,大家都他“一刀屠”。
一刀屠有兩個兒子,都十分聰明伶俐,我們曾經在一個小學唸書,大兒子比我高兩級,小兒子比我低兩級。
一刀屠的房子臨著村裡的主幹道,也就是俗稱的“街”,按照老習俗,沿街的一溜房屋一般都是比照著對齊的,誰的房屋佔了街,那就是壞了風水。
白天人上街,半夜鬼上街,佔了街的房子在白天擋了人的道,可能沒什麼,最多招幾句罵,但在夜裡就是擋了鬼的道,很容易惹禍上。
一刀屠做的就是殺生的行當,從來不相信風水鬼神之說,他的房子橫向極長,不但遠長於縱深,而且是蔓延到了街上,一眼去,在衆多房屋中,顯得十分突出。很多人都告誡一刀屠那樣的格局不好,會招來禍害。一刀屠殺伐,毫不以爲然,誰勸他,他就對著誰拿殺豬刀比劃。
但一刀屠後來卻真的遇上了麻煩,而且是大麻煩。
一刀屠的大兒子在初中畢業,考上重點高中的時候,和同學們一塊回母校請老師吃飯,一羣人騎的都是托,一刀屠的大兒子走在中間,前後都有人,就在他們走到距離學校不足五百米的地方時,一刀屠的大兒子的托車忽然橫向出了車隊,突了出來,而就在此時,一輛大貨車呼嘯而過,颳著了一刀屠的大兒子,當即報廢了他的兩條。
當然,這或許就是巧合。但是另一件麻煩事發生在三年以後。
三年後的一天,一刀屠騎著托載著他的小兒子回家,在臨近小黃莊的時候,一刀屠的托又是略晃了一下,又是恰在此時,一輛後八大貨車挨著他們過去了,過去之後,一刀屠沒出什麼事,只嚇出了一汗,當他回頭看坐在他後的小兒子時,赫然發現兒子的頭已經沒有了。
兩次車禍,一刀屠基本上絕了後,從那以後,一刀屠神開始恍惚,沒多久就瘋掉了。
爺爺給我講這件事的時候,就說,風水之事,老祖宗傳承了千年,絕非全是迷信,只不過其中的許多道理無法用眼下有限的科學知識解釋而已。
我正在回憶往事,胡慨,老爸出了聲,他問二腦袋說:“我這個人雖然不懂風水,但是也聽我爹說過一星半點,我覺但凡是有一點風水常識的人,看到這樣的宅子,一定看不下去,這簡直是難以想象!你們這個宅子怎麼可以這麼造?”
二腦袋艱難地嚥了一口唾沫,說:“都是我那個爹乾的好事!這個宅子原先是南北走向的,文革的時候,我爹帶頭造這一家的反,把房子拆的拆、毀的毀,當時有個風水先生說不好,會招惹到宅神,我爹比我大哥還倔,馬上就把那位風水先生列爲批鬥對象了,給人家掛牌子,開批鬥會,從此以後,再也沒人敢說不好了。”
“我爹爲了現對風水先生的鄙視,風水先生說什麼,我爹就偏不聽什麼,還反著幹來,原先地主安置在這個宅子裡的鎮石、銅鏡一類的辟邪東西都被我爹給毀了,可惜那些舊東西了,說不定還能賣些錢呢。”
我們三個都翻了翻白眼,無奈地看了一眼二腦袋,二腦袋不好意思地傻笑一下,嚥了一口吐沫,接著說道:“這個門樓原來也沒有,門樓原先是在宅子東面的,這些樹種在西面。我那個老爹說把門樓移到東面,蓋在幾棵大樹中間,什麼大樹底下好乘涼,而且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老地主在東面的氣數已盡,應該挪到西邊,我們老何家肯定會再火起來,現在可倒好,真火了!”
二叔冷笑道:“真是不懂風水,彈琴!五之木,種在西方最合適,東方迎紫氣避邪氣,大門更是要建在,以辟邪阻,你那個老爹真會改。”
二腦袋說:“我們都不懂啊,後來是因爲我爹死的奇怪,大嫂才請來神算陳老先生過來看,陳老先生當時也看出來問題了,沒想到我大哥那個倔頭也不聽,不僅把陳老先生給轟走,還大罵我大嫂了一頓,我大嫂一氣之下當年就回了孃家,到現在都沒回來住。”
二叔笑道:“不愧是老倔頭。”
二腦袋晃晃腦袋,不好意思的笑了兩聲,說:“那你說我大哥他們就說因爲這個才發瘋的?”
二叔嚴肅地說:“很有可能!你爹當年是怎麼死的?”
二腦袋說:“我爹當年死的莫名其妙,準確來說,不是死,而是失蹤。有一年夏天,他進山裡挖中藥,就再沒有回來過。我們前前後後找了一年,不說把山都翻遍了,可也差不多了,除了人到不了的地兒,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結果是什麼也沒找到,真正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大家都傳說這山裡有山魈,把我爹給吃了,也活該我爹倒黴啊。這個說法到現在還傳著,進山的人在天黑之前肯定下山,而天一黑,也沒人再敢進山。”
山魈就是傳說中的山中的鬼怪,也有山民稱之爲山神。據稱形高大,渾遍生黑,力大無窮,可徒手撕裂老虎野豬黑熊,奔跑速度也十分驚人,比獵豹還要快,基本上人只要遭遇到山魈,就該準備後事了。
不過也有人說山魈不吃人,這是一種傳說中的生,我從未見過,也不希見到。
《義山公錄》中的記載是把山魈當做怪的一種,雖然可怕,但是卻不是邪祟。
我笑道:“你們不要把什麼事都賴到鬼神上,什麼山魈啊,你見過?”
二腦袋晃著頭,吐沫星子噴,焦急地說:“誰敢見山魈?我要是見過,現在還能和你說話?”
老爸瞥了我一眼,說:“越是忌諱什麼,你越是說什麼,你這大學念得可倒好,話都不會說了!”
我笑道:“老爸,那你看現在怎麼辦?”
二叔道:“還能怎麼辦?把門樓了重蓋!”
二腦袋嚅囁道:“這,要花錢的。”
二叔道:“你要是不怕死,也可以不聽。”
二腦袋趕搖頭晃腦道:“我聽,我當然聽,了重蓋,明天剛好初六,明天就找人來辦,早一天整,早一天踏實。”
老爸點了點頭,然後說:“咱們進去看看你大哥,他還在這個宅子裡吧?”
二腦袋說:“在,我每天過來給他送飯,本來想接他出來,他死活不肯出來,就願意躲在屋裡,誰拉他,他咬誰,你不他,他安靜,就是瞅著怪怕人。”
我們四人走進了宅子,我環顧了一下四周,看見院子裡有一個老式的井,一條是用青石鋪的路,整個宅子讓人看了覺十分安靜,但是這種安靜讓我很不舒服,那是一種毫無人氣的安靜。如果不是老爸他們在這裡,我就想馬上跑出去了,抑、沉悶,不了,也不知道老倔頭在這裡怎麼住下來的,可能真是無知者無畏吧。
老爸他們眼看就要進屋,我還在院子中央環顧,就在我心中不安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怪聲,這種聲音讓我在剎那間心裡極其不爽,頭皮也發麻。
我四看了一眼,登時愣住了。
在院子裡的西牆角,就是大門樓的左方,有一條碩大的白蛇,昂首吐信子,正慢慢地向我這邊游過來,我一看它,它便停在了離我不遠的地方,一尺多長的前半迅速地豎了起來,那三角型的頭部佈滿了猙獰可怕的鱗片,一片片張開,步在蛇周圍,就像是長錯地方的冠子一樣。
我兩了一下,這冬天剛剛過去,蛇不是還冬眠著嗎?怎麼會有蛇?而且還是白蛇!白的毒蛇!它那三角頭型和猙獰的鱗片已經明白無誤地告訴了我,它是一條毒蛇!我從來沒有見過白的蛇,當然,我本不想見。
你能想象一下,你在幾乎還可以算是冬天的嚴寒天氣裡,猛然看見一條蓄勢待攻的大毒蛇朝你昂首吐信子的形嗎?
我懷疑我產生了幻覺,我趕了眼睛,然後確信我沒有看錯,白蛇那火紅的信子朝著我,我能覺自己的頭髮幾乎全豎起來了。
我聽說過,蛇捕捉食不靠眼睛,也不靠鼻子,而是靠信子,那信子是類似紅外線探測儀的東西,只要是有生命的個都會散發紅外線,蛇就是靠捕捉這些紅外線來確定食的方向。
難道這條白蛇把我當食了?它大爺的!
我脊背一陣發涼,我是真害怕蛇,從小就怕蛇,我就沒見過像蛇那麼醜陋的,我也實在想不通有人怎麼喜歡吃蛇,是想想就害怕,就噁心。
我盯著白蛇,試著向左移了一下,我想看看白蛇有什麼反應。
沒想到白蛇果然也向左移了一下腦袋,紅信子繼續不停地吐。
我差點沒暈過去,我大喊了一聲:“老爸,快來,有條大蛇!”
喊完,我立即轉往屋裡跑,就在我轉頭那一刻,我用餘看到那條白蛇騰空而起,繃直得像一條用弓打出的箭,而箭鋒直奔我的後背。
我暗想,我完了,我陳元方怕是要代到這個老宅子裡了,而且是死在一條蛇裡。這他媽的都是什麼事啊?
媽媽是村裡第一個高中生,卻在高二被開除,理由是亂搞男女關系,而且那會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眼看著媽媽的肚子越來越大,她實在沒辦法,只能借個三輪車帶著媽媽去醫院看看能不能引產,媽媽在家裡答應的好好的,可剛一上車,就抱著肚子喊疼。 姥姥以為媽媽是不想去醫院,裝的,就沒管她,誰知道路過村東老荒墳的時候,媽媽突然眼睛發直的瞅著墳地,嗚嗚的哭著跳了車。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三輪車開的不快,車座子也不高,可媽媽就是硬生生的摔死了老荒墳邊上,下身都是血。 姥姥當時腿就軟了,抱著我媽哭,掀開裙子一看,孩子的頭都出來了。 姥姥慌了神,不知道該咋辦,還是下地幹活的老餘頭路過,幫著她把孩子弄出來,我這才活了下來。 老餘頭懂風水那一套,當時閉著眼睛神神叨叨的嘟囔半天後,說我屬小龍,又是在墳地邊上出生,是小陰龍,多災多難,姥姥養不活我,只能他來養,等我成年以後再認祖歸宗。 女兒已經沒了,姥姥舍不得這唯一的外孫女兒,更加不敢冒險,只能把我交給老餘頭,於是我就成了一個快五十的老光棍的女兒。
村子裡二十年的時間,就誕下了我這麼一個男嬰。那晚,她來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