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值殺

中午十二點，S市某選秀節目現場。

巫瑾乖巧坐在保姆車上，再次忍不住問道︰“陳哥，我是不是應該下去排隊了……”

經紀人陳哥大手一揮︰“急什麼！咱是給主辦方高層打過招呼的！”

言罷又憐的看了一眼自己好不容易搶到的搖錢樹。訓練三個月，這一屆公司部評分最高的練習生，巫瑾。

“小巫啊，”陳哥順便把化妝師招呼過來，語重心長︰“早上誰給你挑的釉？咱臉好看，不能用這麼油膩的。”

巫瑾坦誠︰“我剛才吃了個餅。”

陳哥立即批評︰“這檔節目是你的出道之戰，人設都是提前兩周核對好的。說好的優雅貴公子呢？貴公子能吃手抓餅？！”

巫瑾心道也是，想想以後吃不到了，于是下車前又多吃了三個手抓餅。

巫瑾所在的青鳥娛樂公司專攻時下火的偶像市場，每年下餃子似的包裝年組團出道，火了就大肆營銷，撲了就拎回來換個人設，打散重組，堪稱快餐流水線一條龍。

公司設立有兩百人的PR（營銷）團隊負責市場分析、人設經營、練習生包裝，而這其中，巫瑾無疑被青鳥異常看重。

無他，臉好。

確定出道路線之後，青鳥娛樂十分效率的在當紅選秀節目中為巫瑾鎖定了一個名額，打點好節目組關系，購買了大量職業，並提前雇好水軍伺機炒作——

“等等，你們咋過來了？”保姆車下，經紀人陳哥吃了一驚︰“難道現在就要結算工資？”

“舉牌120塊一天，尖再加20。”當先的小妹子笑瞇瞇道︰“咱們團隊專業，都是預付款。老板，要不買個金牌套餐唄，6000塊，保證把你們家小哥哥捧到天上。他在上面唱歌跳舞，我們在觀眾席控場，滋滋啊！”

陳哥思考了一下，乾脆給錢︰“。”

“你們家小哥哥呢，長啥樣呀？”那小妹子又問道︰“就算我們是職業，也要事先見到照片才好在臺下應援吧？”

陳哥打了個電話，讓巫瑾出來準備排隊。

那小妹子還在喋喋不休的賣安利︰“老板，再加6000，我們今晚就能把應援站子給你搭好了，100M帶寬，再來兩千萬訪問都不會宕機。6000再加3000，今晚的水軍我們也給你包了——”

聲音戛然而止。

面前的車門被緩緩推開，S市溫暖的下，約莫十八九歲的年正站在那里，一手兜看著。他有著讓人一眼淪陷的眉眼，介乎年與青年之間的臉龐有種讓人心悸的，零碎的短髮下無法遮掩致剔的五，半闔的雙眼泛著困倦的水，像是午睡才醒。

明明是最雋秀不過的東方面孔，瞳孔卻有溫暖的琥珀暈開。

“你好，我巫瑾。”他開口，清清亮亮的年音，沒有刺舒服至極。

小妹子“呀”了一聲，神有點恍惚。

陳哥那廂已是準備好現金，就要付款︰“6000，沒錯吧？人也看過了，一會兒咱們合作愉快。”

那小妹子卻是突然找回了20塊︰“錯了，5980。剛才說的尖再加20——我那20塊不用給了，免費給小哥哥應援。”

言罷給巫瑾比了個心，開開心心收錢離去。

陳哥方才反應過來︰“小姐姐，不是說免費應援嗎，舉牌的那120——算了。”

言罷又是慨︰“咱們小巫就是好看啊。值能打！就剛才，我還以為要找你要聯系方式呢。”

巫瑾迅速回答︰“有陳哥你的聯系方式啊。”

“啊？誒，好像也是。”陳哥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行了。小巫去排隊吧。別張，咱們也算是帶資進組……”

巫瑾嗯了一聲，揮揮手，帶上墨鏡去主辦方那里取號。

臨路過觀眾口時，無數嘈雜音源里傳來剛才那位小妹子的聲音︰“我跟你講，什麼人間絕，天上地下，絕無僅有，值巔峰，人類瑰寶——”

“太誇張了吧？小姐姐，青鳥娛樂到底給了你多……”

“真的呀！啊啊啊他聽到了，往這邊看了！！”

“戴墨鏡的那個？不會吧，隔這麼遠……”

巫瑾原本還想打個招呼，此時只得作罷。

他的五天生就很好，肢協調也強，當初就是在校街舞社被陳哥一眼看中，生拉拽進了娛樂圈。

參加第一檔偶像選秀節目，巫瑾確實比想象中要張。

再次把海選曲目在腦海中溫習一遍，取號之後，他一溜小跑向等候區過去。

走廊上開嗓的也有，做拉的也有，補妝的也有。

並沒有人注意到一位值殺正在向無辜群眾近。

巫瑾找了個靠邊角的座位，端正做好，心中默念“C不了可以當主舞，當不了主舞當副舞，實在不行還能當花瓶”。

冷不丁旁邊一位紅髮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巫瑾睜大了眼楮，轉。

“怎麼坐的這麼——乖巧。你是小學生嗎？”

見巫瑾兩手空空，他友善指向一︰“要先去那邊填報名表。”

巫瑾立刻摘下墨鏡道謝，再抬頭時，對面的小紅神一片空白︰“你你你——”

他長吸一口氣︰“你可真好看！”

巫瑾彎了彎眼角︰“謝謝，你也是。”

約是因為最後一個拿號，走廊盡頭，標有“報名”的房間空無一人。

巫瑾自行拿了表單，簽字筆。坐在椅子上認真填寫。

一沓子表單里從表演版權到代言分都有，加起來統共十六七本。

巫瑾一直簽到手腕發麻，忽的似有所覺，迅速翻回到上一頁。

這本合約和其他幾本的紙質不同，紙面上泛著淡淡的金屬澤，與巫瑾所知的任何書寫材質都相差甚遠。

合同首頁，不同于悉的“XX選秀第X季”，而是“蔚藍賽區克森真人秀白月娛樂練習生C級合約”。

巫瑾甚至無法為這句話正常斷句——所有字分開來他都認識，合在一起卻復雜無比。

並且，這似乎是某個娛樂公司的練習生合約。

巫瑾立時察覺，把這張單獨出，就要出門找工作人員詢問，下一瞬——他忽然低頭，驚訝蹙眉。

巫瑾的五向來很好，能在十幾米外的人群之中找到特定音源，也能迅速意識到被常人所忽略的細節。

此時，戴在他手腕上的那只運腕表，原本有規律的機械轉聲戛然而止。

所有指針都停在了一分鐘前。

接著，更加奇異的狀況發生。報名的房間燈閃爍不定，幾秒後驟然黑暗。

巫瑾第一反應就是去看放在桌上的手機——

電子鐘還在向前推進，原本滿格的信號區卻已是一片空白。

當前服務區不可用。

巫瑾微微思索，恍然大悟。

這是要整蠱選手了！

原來綜藝拍攝現在就已經開始了！

瞬間腰板直，認真坐好。

不得不說，節目組在這一點上充滿了大膽創意。巫瑾沒有刻意去尋找房間的攝像頭，而是鎮定自若捧起文件，向門外走去。

踏走廊的一瞬，他卻有片刻驚異——

幾分鐘前還熙熙攘攘的走廊一片安靜。

走廊直通室外，現在是中午十二點，線無論如何都會比現在強烈。

再往前幾步，走廊上的陳設竟是與進來時完全不同。

米的牆紙被淡金屬替代，之前休息區的一排排座位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材質奇異的陳列欄。

巫瑾一愣。

如果說這是節目組對選手的整蠱，那未免也代價太大。

有誰會在短短幾分鐘把整個走廊重新裝修一遍？！

巫瑾有些遲疑的向散發著淡淡白的陳列欄走去，那里著幾幅老舊的海報。

《蔚藍賽區克森真人秀 第四十二季選手招募》

《白月娛樂蔚藍賽區第四十季十六強》

被《十六強》遮擋的下層，出另一張海報的一角。

海報上是一個約莫二十七八的男，皮呈健康的偏深澤，一銀白像是某種科幻電影里的作戰服，抱著獎杯的右手腕上纏著帶跡的繃帶，出許復雜的紋。然而這些都是次要。

在海報里僅僅出的一小部分中，能看到他微微擰起的眉，和眼中荒漠一般的氣勢——這是一個讓人絕對無法忽視的男人。

走廊上空無一人，巫瑾只看了幾眼就移開視線。他的記憶里，從來沒有在熒屏上見到過這樣一個藝人。

比起繼續細究，自己此時的境更為堪憂。

這是哪里。

自己要去哪里報名。

自己還能不能順利出道……

走廊另一端，一扇漆黑的小門忽然在此時被打開。

出來的是一個三十來歲，長髮用髮網束起的職業裝束，就著昏暗的燈看到巫瑾上的號碼牌，也是微微一愣︰“還沒結束？今天不是說只有六個來應聘……算了，你跟我來。”

巫瑾一片茫然，乖巧跟上。

“請問——”

那位士回過頭來，再看清巫瑾那張臉的一瞬驀地一呆。

巫瑾禮貌開口︰“抱歉，我可能走錯了，我在找節目海選口——”

那位士這才反應過來，臉頰泛紅眼冒紅心︰“沒錯，對對對就是這里，今天就是海選。來，報名表給我收一下。”

巫瑾再次謹慎確認︰“是XX選秀對嗎？您好，我是青鳥娛樂的練習生巫瑾。”

那位士依舊神思不屬，聽到練習生三字便果斷應下︰“沒問題。先進去吧，主考都要離席了，再晚一點就沒機會了——快去快去！”

巫瑾終于放下心來，聯想到自己是最後一個拿號，道謝之後便加快步伐迅速進門。

門共分兩層，外間站了幾個材高大的男男，正在飲水機旁談論著什麼。巫瑾來不及打招呼就向那標著“考核室”的間走去。

三位考在門推開的一瞬都是有些驚訝，見到巫瑾，錯愕之更甚。

“……沒走錯？”

巫瑾點頭點頭。

為首一位考樂了︰“條件不錯啊，小伙子有想法。”

巫瑾謙虛謙虛。

“說說看，來競選什麼位置的？”

巫瑾有一瞬茫然，還沒分組就要選位，節目組也是不同尋常。然而機會放在眼前，自然不該放過。

“C位。”

幾位考申請頓時肅穆︰“有膽量。行吧，先過來做個測評。”

一側的簾幕緩緩拉開，巫瑾在腦海中不斷復習著準備已久的海選曲目。然而微一抬頭就傻了眼——

簾幕後，是比舞蹈室要擴寬近乎六倍的空曠場地，地上凌放置障礙，乍一看像是馬訓練。

場地口，兩排武架上一應機械俱全。

從冷兵，到槍支，到小型炮臺——

“……”巫瑾︰槍，有槍，他們有槍啊啊啊啊啊！！！

考和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比不上真正的逃殺真人秀，東西也算應有盡有了。那麼，挑會的來吧。”